煙花燦漫的日子-11
『我找不到妳.....妳去哪裡？我真的很擔心妳。』
「所以，蔚萱學姐怎麼說？」
面對同儕的好奇，學妹不過潦草微笑，「她說，跟她沒有關係，叫我自己去找又欣學
姐。」
「真的假的？我都不知道蔚萱學姐那麼無情欸......」
「所以有人傳說是她劈腿也是真的囉？」
「可能是.....太誇張了啦，又欣學姐好可憐.....」
「對啊.....」
喋喋不休地說三道四著，學妹有些無奈卻無法阻止，她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雖然裴
又欣什麼也沒有跟她說過，但是她感覺得出來，陸蔚萱不是這樣的人。
畢竟她看了三年，喜歡裴又欣整整三年了。
「那妳要去找又欣學姐嗎？」話題拉回她身上，學妹只是搖頭微笑，「不了，蔚萱學
姐她會去的。」
「她不是說跟她無關嗎？」
學妹聳肩，卻是心知肚明。
她一定會去找學姊，不會丟下裴又欣不管。
那是一個太清冷的聖誕夜，支離破碎，一地嘆息。
／
走到咖啡廳時，陸蔚萱在心裡掙扎過好幾次，好幾次她都想回頭，卻還是一步步地走
到了咖啡廳，悄悄地、默默地往裡頭看。
洋溢著過節氣氛的咖啡廳，更顯得裴又欣的身影單薄。陸蔚萱深呼吸口氣，伸手推開
了玻璃門。
她站在那，看著裴又欣痛苦地趴在桌上，她就覺得鼻酸。陸蔚萱放輕腳步，走過了無
數紅男綠女，直直地走向裴又欣。
終於，她走到了她身邊，只是裴又欣不知道。
彷彿有誰掐著她的心，教她喘不過氣。陸蔚萱只能紅著眼，壓低聲音喊她，「又欣，
起來了，不要這樣對自己好不好......」
抬手抹去了眼淚，她搖著她的肩膀，又喚，「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讓我這麼心疼....
.又欣、又欣.....」知道裴又欣喝茫了，陸蔚萱才能毫無顧忌地喊她，說那些藏在心裡很
久的話。「我拜託妳，拜託妳要好好的.....」
桌上的空杯看得陸蔚萱心驚膽顫，從來不碰酒精的裴又欣這一喝絕對是醉倒，一想到
隔日宿醉會怎麼樣折騰她，陸蔚萱就好心痛。
她伸手撫著她的捲髮，哽咽，「我的大象要一直這麼勇敢、這麼快樂，好不好？」她
捧起裴又欣的臉時，怔住。
那兩行清淚看得她眼眶跟著發酸。
裴又欣皺著眉，不適應地痛苦嚷嚷，她靠在學姐懷裡，幾乎是醉到不省人事。久違的
溫度迎來，陸蔚萱還是渴求似的伸手抱住了她。
只願裴又欣醒來時，什麼都不記得了.....
眼淚安靜滑下，陸蔚萱再次抹去眼淚，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輕撫著她的髮，捻起
髮尾，側頭親吻。
聖誕歌曲縈繞於耳，陸蔚萱卻只聽得見裴又欣沉沉的喃語聲。
「為什麼學姐不要我了？」
陸蔚萱一震。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學姐真的喜歡上別人了.....」裴又欣流著淚，「我不能
讓她知道我很難過，我怕她也會難過.....」
「可是我捨不得她，捨不得學姐以後一個人，如果她很寂寞那該怎麼辦.....」
「有人傷害她的話，我要怎麼保護她.....」
陸蔚萱摟緊了裴又欣，不讓自己哭出來，她一次又一次深呼吸著，視線一片模糊。彷
彿是要將這個人揉進心裡似的緊擁。
即使捨不得，她還是打給了裴媽，柔聲請她準備醒酒湯給又欣，裴媽允諾了。
簡單寒暄後，兩人很有默契地陷入沉默，最後還是裴媽先開口了。「那個.....是今
天嗎？」
陸蔚萱目光一暗，輕嗯一聲。「是的，裴媽，是今天......等等我就要先離開了。」
「妳....別擔心，正希很快就到了。」悄悄握緊那雙手，陸蔚萱打起精神，含著笑意
道，「又欣就交給您了，請您要保重身體，還有裴爸也是。」
「妳自己也小心點哦。」裴媽不捨地道，「辛苦妳了。」
「沒事的，裴媽。」聽著裴又欣勻勻的呼吸聲，陸蔚萱憐愛似的捏捏她的手。「不用
擔心我，我會做到答應裴媽的事。」
「我也會履行與妳的承諾。」迫於無奈的裴媽為她感到心疼。「一路順風，路上小心
。」
「那.....就再見了。」
那聲再見，不只說給裴媽也說給裴又欣，她是如此慶幸在最後一個晚上，還能這樣安
靜地抱著裴又欣，貪戀著她最熟悉的溫暖。
「聖誕快樂，又欣。」
我是多麼幸運能夠遇見妳，妳給了我勇氣，給了我不敢奢望的風景，是妳再次將那些
光帶進我的生命中，照亮了我。
當溫度抽離時，裴又欣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敵不過倦意又闔起。也許是喝茫了，也許
是過於想念，她似乎嗅到學姐身上那股淡淡的沐浴香。
她好累，累到不想清醒睜開眼面對這世界。她需要時間去適應沒有學姐的以後。
撕心裂肺、痛徹心扉，這陣子的折磨真的讓她心碎了。
裴又欣唯一的企盼，就是還能看到學姊，無論她身邊有了誰都沒關係，讓她安安靜靜
地在遠方看著學姐就好。
還能看見陸蔚萱就足夠了。
她讓自己變得好低、好低，如宇宙裡的塵埃那樣渺小，願落在那人心上，不打擾、不
佔有，輕輕沾上她的心，只求不被拍拭......
／
等裴又欣清醒時，已經是隔天傍晚的事了。她睜開眼，呆呆地望著天花板，頭痛欲裂
。
裴家很安靜，裴又欣聽著外頭的雨聲慢慢地回想昨天晚上，卻發現她什麼也記不得了
。
她只記得她點了甜酒，覺得好喝的她似乎多喝了幾杯，後來.......後來怎麼回到裴
家、有有誰跟她說過什麼話，她都記不得了。
裴又欣坐起身，撫著額試著走下床倒杯溫開水，餐桌上擺著一桌菜，她隨手放進微波
爐加熱。
「嘶......頭好暈......」裴又欣揉著發疼的太陽穴，舀了碗湯。「昨天到底發生什
麼事了.....」她喃喃著，試圖從殘存的記憶中找出蛛絲馬跡，可惜徒勞無功。
走回房間開了機，裴又欣打個哈欠，直到系統不斷跳出訊通知時才回神，她定眼一看
，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學姐，妳知道為什麼蔚萱學姐離開了嗎？』
裴又欣怔住。
呆愣好幾秒她才趕緊回撥電話，一接通的剎那立刻問，「什麼意思？妳說學姐怎麼了
？」
「今天系辦都在問學姐去哪了，中午剛出差回來的教授只是說她出國了，但是沒說去
了哪裡，我想說又欣學姐妳應該會知道.....」
「我不知道.....」
裴又欣抓了背包就往外頭跑，攔下計程車駛往學姐的住處。司機被她這樣風風火火的
樣子嚇出一身冷汗，以為是出人命了。
塞了錢後，她不顧傾盆大雨直接跑向大樓，淋得一身濕也澆熄不了她惶恐不安的心，
直到她終於走到了門前，她才喘口氣。
四肢發麻著，心跳也快得厲害，裴又欣顧不得身體不適，下意識地找著鑰匙，驀地，
僵住。
......鑰匙早就不在她身上了。
裴又欣垮下肩膀，深呼吸口氣，按了門鈴一次又一次，卻是無人回應。循著記憶，她
摸向一旁的小盆栽，鼓起勇氣似的掀開，鑰匙竟真的安安靜靜地躺在那。
裴又欣瞠大眼，卻又像是明白什麼，居然顫抖著手不敢拿.....一次次深呼吸，她終
究是握在手裡了。
求妳、求妳不要這麼殘忍，一聲不響的離開.....
打開房門的剎那，裴又欣以為她的心跳停了。
什麼都沒有了。
只留下一台鋼琴，其他什麼都沒有了。她含著眼淚走進套房，那些沙發與椅子還有床
.....一塵不染，完全抹去了學姐與她曾住過這的痕跡。
她的心隨著陸蔚萱的離去彷彿被掏空了，寂寞侵蝕、孤獨佔據，這一切煙消雲散。
裴又欣掏出電話，按下通話鍵，直到聽到那聲制式化的語音說著『這是空號，請查明
後再撥』她才緩緩地滑下，癱坐在地上，臉不禁埋進雙掌之間痛苦低鳴.....
為什麼，連跟我說再見都不願意呢.....
從天亮到天黑，從淚濕到淚乾，她哭著留下了一封信，之後.....再也沒有踏進這裡
，只是每一天站在樓下痴痴地望著，期盼著有一天，套房的主人能回來。
燈暗了、門鎖了，鑰匙她留下了。
所有的一切就此煙消雲散。
給學姐：
學姐，妳好嗎？過得好嗎？妳還記得學校裡的風鈴木嗎？花開了，很漂亮。
我想我.....真的迷失在妳的愛情裡，動彈不得，無法呼吸。我也很想跟妳說......
我迷路了，妳可不可以帶我回家？
妳會想念我嗎？分開後的日子，只有一秒也好，一秒就足夠——有想起我嗎？我不知
道妳為什麼離開，又去了哪裡，但是讓我等妳回來，好不好？好不好？
妳說過，妳不會退的。妳不會騙我的，對不對？我知道我不是妳的第一個，也不是妳
的最後一個，但是，學姐要記得我的家，永遠為妳敞開。
而我也想跟妳說....其實對我來說，有妳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雖然我找不到妳，真的找不到妳.....我很擔心妳也很慌張，但是我會乖乖的。
我不會怪妳，真的，謝謝學姐的照顧，這三年是我過得最幸福的日子。
對了，學姐，如果忘記我比較快樂，那妳一定要忘記我哦。
我會好好的，妳不用擔心。
妳永遠的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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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每一句的開頭，就是這封信的內容，我拆開信的字句對應到適合的章節當開頭這樣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