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燦漫的日子-13
『這裡很美，每個地方都美得如夢境，我也希望這只是夢。』
走出了地鐵，陸蔚萱熟悉地越過重重人群，即使四周都是陌生的洋人面孔，陸蔚萱也
怡然自得。
她拖著酒紅色的行李箱，綁起了馬尾，抓緊皮包就怕遇到扒手。這點大概是讓她最頭
痛的治安問題吧。
她仰起頭，努力在各個人高馬大的洋人中尋找Amy的身影，直到走出了大廳陸蔚萱才
得以喘口氣。她望著蔚藍的天空發起呆，一切都很陌生卻又如此熟悉。
「蔚萱！」
聞聲，陸蔚萱轉頭，看見了Amy以及她身旁再熟悉不過的女人，一切恍若夢境。她就
這麼信步而來，不慌不忙、不快不慢，悠閒自在。
陸蔚萱垂眸，輕嘆口氣。
既然回來了，有些人就得見上一面不可。思及此，陸蔚萱淡淡地笑，再次抬眸時多了
幾分清冷，瞇眼微笑，輕喊，「Joan，好久不見。」
「是很久沒有見了，妳似乎更漂亮了。」Joan的目光是迷人的，一如陸蔚萱的記憶中
那樣自信動人，她記得，她曾耽溺在這雙蔚藍的眼，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不過是曾經了。
「Joan別顧著說話，幫蔚萱提行李啊，車子很快就到了。」一旁的Amy出聲催促，顧
不得陸蔚萱的意願，Joan直接拉過她的行李，指尖不小心碰在一起時，兩人都是一僵。
陸蔚萱別過頭，裝得若無其事，Joan亦然。
互相交錯的眼神，誰也不想如此倉促面對過往的遺憾，陸蔚萱需要沉澱也需要時間，
還有那份渺小的相信。
「妳要先回家還是先去醫院？」粗神經的Amy絲毫沒有察覺兩人的異樣，陸蔚萱只是
潦草一笑，「醫院，我得先去看我爸。」
「也是啦，不過現在妳不一定擠得進去，妳也知道妳爸....嗯....」話沒有說破，但
陸蔚萱瞭然於心。
「但是Dan現在也在醫院哦，妳確定沒問題嗎？」Amy小心翼翼地提醒她，只見陸蔚萱
無可奈何地勾起嘴角，「我想也是。沒關係，Dan能體諒我的。」
「只是Joan妳就別去醫院了吧，我怕蔚萱她爸會抓狂。」坐在兩人中間的Amy直搗痛
處，若不是時間沖淡了過往，陸蔚萱恐怕是會直接要求下車。
她可以風輕雲淡面對裴又欣憂傷的笑容，就沒有理由逃避Joan炙熱懷念的目光。
陸蔚萱覺得她快崩潰了，但是，她還是得撐下去。為了那個人看不見盡頭的等待，她
得撐下去才行。
「我知道，我只是為了陸蔚萱才來的。」
心跳一緊，這個人還是能如此平淡得勾起她的心。陸蔚萱深呼吸口氣，她有時很討厭
自己的念舊。
巴黎是個浪漫的城市，收攬所有風景入了眼底，卻比不上一個裴又欣。
車窗上倒映著燦藍的眼，深邃的五官與迷人的眼神都讓陸蔚萱陷在回憶裡動彈不得。
女人的韻味如紅酒般隨著歲月琢磨越發香醇，對此，陸蔚萱只能苦笑。
她要處理這裡好一切，不能再有任何的因素動搖或是傷害裴又欣了。
只是她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能全身而退.....
／
入夜後的台北燈火璀璨，越夜越熱鬧。裴又欣牽著裴小妞搭電梯走下樓，她有些餓了
想買宵夜，但是不能丟下裴小妞一個人在家，於是她放慢腳步牽著小妞走到附近的超商，
蹲下身替她圍上了圍巾。
曾經，也有這麼一個人替她圍圍巾的.....
還記得那人眉眼清冷的笑意，溫柔似水的目光，清澈通透的嗓音，笑起來時眼睛彎如
弦月。她喊她的名時總帶些甜蜜，尾音揚起，再陰冷的天都能看見光亮。
她的離開，讓裴又欣陷入永無止盡的等待。
她不知道陸蔚萱會不會回來，但是裴又欣願意用一輩子等她，等她的學姐回來，即使
等到的她心上有了其他人，裴又欣將會徹底成為學姊生命中的過往，那也沒有關係。
妳我都知道，等待漫長。
最煎熬的，是看不見盡頭的等待。
氳氤的熱煙騰騰，裴又欣小心翼翼地夾幾個關東煮放到紙碗裡，整天跑休學程序的她
簡直累壞了。
前陣子的寒意退去了幾分，她很努力地生活著，幾乎不給自己喘息的空間。
她怕她一發呆，就會想起陸蔚萱。
牽著裴小妞走到用餐區，裴又欣夾出關東煮邊道，「妳想不想聽故事？姑姑說個故事
給妳聽。」
裴小妞興奮點頭，裴又欣忍不住失笑，輕語，「好像很多的故事都是這樣的開頭....
很久以前，在一座森林裡，大象與小白兔相遇了，兩個人每天一起玩，玩得很開心，可是
有一天有人和大象說，大象妳太大隻了，不可以跟小白兔當朋友。」
伸手摸了摸裴小妞的頭，裴又欣遞給她分好的關東煮，又繼續低語，「可是大象還是
很想跟小白兔當朋友，大象想了想，說，沒關係，我可以讓自己變小，小到跟小白兔一樣
，這樣就可以繼續一起玩了。」
裴又欣頓了頓，裴小妞拉著她的衣袖追問，「然後呢？大象跟小白兔然後呢？」
「於是啊，變成小小象的大象跟小白兔繼續開心的在森林裡玩耍，可是好景不常，壞
人發現了小白兔跟小小象，決定要來欺負她們。小小象為了不讓壞人欺負她們，於是小小
象又變回了大象，可是大象發現這樣就不能跟小白兔好好玩了。」
「所以大象跟小白兔就沒有一起玩了嗎？」
聽著童言童語的稚嫩聲，裴又欣的笑容多了幾分苦澀。「有哦，後來小白兔說，她可
以騎到大象身上，這樣就能看見不一樣的風景了；小白兔也可以替大象看到很低、很低的
地方，這樣大家就可以繼續在一起了。」
「那大象跟小白兔後來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嗎？」
裴又欣點頭，「因為大象很勇敢，小白兔也願意陪著大象，所以她們過著幸福快樂的
日子。」話落，裴又欣又輕輕搖頭，輕嘆，「但是有一天，小白兔對大象說，她想要離開
森林了。」
抹了下眼眶，裴又欣推起笑容，朝著裴小妞莞爾，「妳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小白兔覺
得森林外的世界有她更喜歡的人，所以她想要離開森林了。」
「那大象怎麼辦？」裴小妞睜著一雙圓滾的眼問，「大象也一起離開了嗎？跟小白兔
一起去別的地方玩耍了嗎？」
裴又欣抱起裴小妞，將她抱在懷裡，彷彿是浮沉於汪洋中抱住了浮木般緊擁。裴又欣
笑答，「大象嗎......她還留在森林裡等小白兔回來哦。」
「這樣大象會不會很難過？」
裴又欣搖頭，低頭不讓她看見自己奪眶而出的眼淚。
「不會哦.....只是有點寂寞.....」
「小白兔一定會回森林？對不對？」裴小妞拉著她問，殷切期盼的目光讓裴又欣無法
對她撒謊。
就算只是孩子，裴又欣也不想對她有任何的謊言與欺瞞。
因為自欺欺人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大象不知道。」裴又欣紅著眼眶擠出了笑容，「但我們要相信小白兔會回來
，對不對？」
「大象不去找小白兔嗎？」裴小妞噘嘴，「去找小白兔就好了啊！」
「可是大象不知道....小白兔會不會想見大象，大象也不知道小白兔去了哪裡。」
「想見小白兔就要去找，不可以只是等小白兔回到森林裡！這樣大象太懶惰了！」
裴又欣愣住，望著這雙清澈的雙眼，竟沒來由的心酸。她再次抱緊裴小妞，喃喃，「
大象會怕.....大象需要時間找回勇氣，因為大象真的太喜歡小白兔了......」
海闊山遙，未知何處是瀟湘？
念雙燕、難憑音信；指暮天、空識歸航。
黯相望，斷鴻聲裏，立盡斜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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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處柳永的<玉蝴蝶>，一首很美的詞。我摘錄的是下片，是柳永思念故人做的詞
今天在趕煙花的進度，所以來不及寫附錄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