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燦漫的日子-14
『這世界上，有很多的無可奈何。』
外頭的陽光斜斜地照進病房，輕薄的陽光如她的笑容般淺淡。她歛眼，乖巧地站在病
床旁削著蘋果，誰也看不出她的心思。
她的頭髮長了些，遮住了清秀的臉蛋，卻掩蓋不住她的光采。陸蔚萱將削好的蘋果切
成一片片，放在盤子上，安靜地等待病床上的人睜開眼。
病床四周擺滿了花籃，襯托起這人的身分顯貴。
腳步聲由遠而近，迴盪在空蕩的長廊中，陸蔚萱頭也不抬就知道是誰來了。當他們走
進病房裡，陸蔚萱一點也不意外地抬起頭，勾起禮貌的微笑。
「媽、Dan。」陸蔚萱抬頭，疏遠的打招呼。「爸還沒醒來，大概再半小時吧。」
一身雍容華貴，財氣逼人，面對陸母她總是有種喘不過氣的錯覺，但更讓她無奈的是
陸母身旁的男人。
男人有著深邃的五官，英俊挺拔，英氣萬分，一身深藍色西裝搭上黑框眼鏡巍峨如山
一般沉穩，線條分明的臉龐使他多了幾分冷然。
「蔚萱，妳總算回來了。」男人開口，低啞著嗓緩緩道，「應該不用我們操心，妳都
處理好台灣的事了吧？」
目光黯淡，陸蔚萱揚起溫雅的笑，「我想你是了解我的，Dan。」那是盛讚的目光，
一如往昔，從未變過。陸母是這樣，男人亦然。
「跟我出來吧，蔚萱，我得跟妳談談。」甚至不等陸蔚萱點頭附和，Dan逕自轉身走
出病房，陸蔚萱默默地跟上，沒有說不的權力。
陸蔚萱也懶得反抗些什麼了。
「蔚萱，我想伯父的身體妳也很清楚，我就不說白了。」走進了電梯，Dan沉沉地道
，「妳多少也要會一點財金方面的東西，不能只交給我跟妳哥打理。」
「我對經商還有貿易沒有興趣，我只喜歡音樂你一直都很清楚。」陸蔚萱看著數字鍵
不斷變換，又道，「我回來是履行承諾也是盡最後的孝道，不是回來接事業的。爸的人脈
我完全沒有碰，也不想去淌渾水，有你跟哥爸媽不須擔心。」
走出了電梯，男人不過是淡淡地回，「但從今以後妳都得跟我過，總要會一些皮毛。
」立刻讓她噤聲不語。
停下腳步，很快地又重新邁出了。陸蔚萱望著眼前筆挺的背影，心中一陣感慨。
她想念裴又欣了。
「總之，這段時間我不會給妳壓力，妳就放下心陪伯父走完這一兩年吧。」
迎面而來的風是悶熱的。陸蔚萱闔起眼，嗅著這陌生的國度。她想念曾與裴又欣走過
的公園，那股淡淡的清香朝露，也許最想念的，不過是回憶芬芳而已。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提醒妳。」Dan唤住她。「那些小情小愛的東西，就別輕易
碰了。妳離開太久了，這裡很多事都不一樣了.....包括人。」
陸蔚萱知道他在暗指什麼，那個有雙燦藍雙眼的女人。
「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蔚萱。但我想妳是下定了決心。」一雙精明的眼瞅著她，
陸蔚萱無懼迎上，若有似無地笑。
「沒有什麼決心，你把我想得太複雜了Dan。」陸蔚萱搖頭笑嘆，「因為是家人，所
以我不能放棄，所以我心甘情願。」
陸蔚萱不一樣了。
從她還是個甜美的小女孩，到叛逆的少女，轉為憂傷的女人，身為青梅竹馬的Dan全
都默默記在心裡。因此他看得比誰都清楚。
「我先回病房了，你忙你的吧。」她的轉身離開俐落瀟灑，Dan怔怔地望著她離去的
背影，慢慢地揚起笑。
是誰給了妳勇敢呢？蔚萱。
／
對於裴又欣提出打工的想法時，裴爸與裴媽表現出兩種極端的反應。
「好啊！」
「不好。」
「盡量去。」
「不要去。」
「我同意啊，為什麼不要？」
「我不准！打工太辛苦了，遇到壞人怎麼辦？」裴媽簡直要抓狂了。
於是裴又欣坐在沙發上看著這兩老你一言我一語，爭得喋喋不休，只好將求助的目光
拋向莫洆湞，然而她也愛莫能助。
因為莫丞湞跟裴正希也是持相反立場，投票決定太草率，堅持己見也說不出了所以然
，對此裴又欣又好氣又好笑，但不敢表現出來，只好正襟危坐了。
「好了，停，我們問問又欣的意見好嗎？」最後是莫媽跳出來調停，這家人的爭執才
畫下休止符。莫媽握住又欣的手，認真地問，「妳是真的想去打工嗎？」
裴又欣點頭。
「那莫媽想知道妳的理由，妳大學四年從來沒有提過想打工，現在怎麼忽然想去工作
？」
裴又欣的目光堅定，不再是那個一遇到反對就退縮的小羊了。「因為我想去試試看，
我想去樂器行打工，想知道我適不適合走音樂老師，我想去做做看，做了才知道啊！」
莫媽贊同地點頭附和，「那莫媽支持妳，但是妳要答應莫媽這些事。第一，安全第一
，有什麼危險不要逞強去做；第二，做音樂老師會很容易遇到恐龍家長，妳要懂得進退不
要委曲求全但也不要強詞奪理；第三，如果發現雇主不好，就不用待在那裡了。妳打工是
為了學習不是為了錢，好嗎？能答應莫媽嗎？」
裴又欣頷首，笑得如豔陽般燦爛。
這一席話讓裴家每一個人都同意點頭，於是裴又欣的打工就這麼定了，年後就準備去
應徵。對於莫媽的話她銘記在心，既興奮也不安，但她知道她正在往前走了。
她希望等學姐回來時，能看見一個更好的自己。
裴又欣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要加油、要努力，不可以再退縮了。她知道她有個永遠
歡迎她回家的避風港，而裴又欣也想成為那個人可以靠岸休息的地方。
為了以後的再相遇，她一定要更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