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ually it's an old-fashioned fairy tale, they said. Extra
〈2〉蘇伊特醫師的壞習慣
感覺到細小的動靜,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早晨的薄明中,在橫倒的朦朧視野裡首先形成輪廓的,是濃郁的留紺色。濃藍勾勒成一頭
傾瀉在單薄肩背後的長髮,正把浴袍套上,繫妥了衣帶,這才踏著室內拖鞋開門出去,過
程間始終輕手輕腳。
慵懶地翻了個身,光裸的瓷白肌膚擦過柔軟的枕被與床單,她整個人裹在舒適的感觸裡,
惟獨心情就是有那麼些不舒適。紅瞳半開半閉的,又稍微磨蹭了一會兒,儘管鬧鐘還沒響
,她依然將手伸出了被外,掀開被窩,不忘順手按掉床邊櫃上的鬧鐘。
──這陣子起床時總不太愉快。
花了一些功夫,終於在床邊的地板上撈到自己的浴袍,衣帶則又落在更遠的位置,細瘦的
手臂穿過袖口時,探女模糊地意識到這點。
說這種心情是不愉快或許不那麼精確,真要說起來,比較像是一種神經彷彿當前自己手心
底撫過的床單,不夠平整,起了點皺的感覺。不對,她知道的,其實就是當前自己手底下
比平時更凌亂的床單成了她神經略顯毛躁的理由。
不夠整齊。就只是這件事盛大地踩中了潔癖與強迫症患者的地雷。
大概是從浴室裡聽到動靜,盥洗完畢,朵蕾米一面繫著窄裙的皮帶,一面從臥房門外探頭
進來時,她正好在和最後一寸床單搏鬥。她聽見沒轍的嘆息挾在帶釦扣上的一連串瑣碎聲
音裡傳過來。
「好了,夠整齊了,真的。」
不用轉頭看也知道朵蕾米肯定正苦笑著,儘管沒有真的要阻止的意思,語氣裡還是帶著「
強迫症患者請適可而止」的氛圍。把最後的一點皺摺攤平,朝挪到床邊一隅的薄被伸手時
,探女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也不想想是誰的錯。」
「但妳昨天晚上看起來挺享受的。」
「──……」
本來已經聽從本能要折起被子的手停了下來,那張還有幾分睏意的淡泊臉龐瞬間掠過了幾
許複雜的神色(說得簡單一點就是想死的表情,朵蕾米大抵都是這麼解讀的),強迫症患
者最後只說:
「有本事就醫好我。」
「所以我正在努力啊。」
嘻皮笑臉留下這句話,朵蕾米自顧自下樓準備早餐去了。理智上當然也不是不能理解朵蕾
米的言下之意,探女簡直都能想像對方說「不要那麼在意自然就不會那麼想死」的涼薄口
氣,但事情要是有這麼簡單的話,世上哪需要這麼多身心科醫師。
惟獨床單必須維持平整這點她真的無法讓步,而手裡的被子經過她再三猶豫以後,終於勉
強說服自己簡單攤平了事;原先要是不折得整整齊齊,她是絕不肯放手的。
還不住一起,只是偶爾到對方家裡過夜時,這種生活習慣的落差大致上還不成問題;但是
住在一起後,就有了認真檢視的必要。想必也曉得為了牙膏怎麼擠之類的瑣事吵架有多蠢
,朵蕾米基本上都依她,至今就只有整理床鋪這件事雙方還在拮抗。
平心而論,朵蕾米的確不是生活習慣多差的人。問題是,和原則上是「恢復原狀」的強迫
症患者相比,彼此的標準確實有著巨大的落差。起床後要整理到什麼程度,折不折被子,
不過就是其中一部分的體現罷了。
朵蕾米的忍耐似乎在上次值完班到家時抵達了極限。通常她們值完班到家的狀態只能,也
只會是一灘爛泥;然而那天晚上,睡前的她轉開臥房的門把,映入眼簾的不是在一盞夜燈
下早早躺平、呼呼大睡的朵蕾米,臥房的大燈開著,一臉倦色的朵蕾米抱膝坐在整整齊齊
的床鋪上,留紺色的眼睛認真地盯著她,開口就說:
「老實說,這樣太整齊了,每次進門壓力都有點大。我都快搞不清楚推開的是自家臥室的
門,還是旅館房間的門了。」
坦白說,當下她有點不知所措(應該說,到了現在都還是有點不知所措)。把那副明顯累
癱了,因沮喪而益發沒有精神的肩摟進懷裡,習慣性把下頷擱到對方的腦袋瓜上,聽著朵
蕾米一連串含糊的咕噥,探女開始說服自己必須讓步。
這實在不是件易事,結果導致她最近剛醒時總有點焦躁。不過這種細微的不快總歸會在仔
細沖完自己的咖啡,和朵蕾米一起坐到餐桌前吃早飯時耗盡,持續不了多久,沒有一個早
晨例外。
「方才說是那麼說,可我覺得呢,我應該還是醫不好妳吧。」
放下馬克杯,剛嚥下一口牛奶的朵蕾米冷不防這麼說。探女覷了對座的朵蕾米一眼,那雙
留紺色眼睛果然笑咪咪的。是醫不好她呢?還是不想要醫好她呢?隨口應了句「是嗎」,
她沒有多說什麼,一手端著沙拉碟,一手攤開了報紙。
自己肯定會繼續縱容朵蕾米不折被子的壞習慣。不經意地這麼想著,然後探女動起叉,慢
條斯理吃起了碟中的沙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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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蘇伊特醫師我才不醫好稀神醫師
三不五時看人用想死的表情拉平床單不是很棒嗎
標準自業自得,人不做死就不會死的範例(全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