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工作忙碌了一天，黎蘊嘉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累了。
但當她在公司門口見著崔予馨，見著她一見她的車燈，便蹦蹦跳跳地從公司大門那兒跑向
她的車子…
見著那畫面，駕駛座上的黎蘊嘉抿唇，不知怎地，剛剛的那身疲憊，好像瞬間都遠去了，
像從她按下的車窗鑽出去似的。
她這幾天太忙，又怕她和崔予馨進展太快，會影響到崔予馨的工作，她是忍著，刻意不在
上班時主動找她。
「予馨，慢慢來，下次不要用跑的。」崔予馨上車時，黎蘊嘉輕聲說。
她指指安全帶，要崔予馨繫上。
崔予馨聽著她說，卻是更加著急，安全帶一時卻是怎麼拉也拉不長。
拉不長，自然無法把安全帶的插扣對上座位旁的卡扣，這模樣太蠢，崔予馨心下著急，她
咬緊唇，用力又是一拉…
一拉，一雙溫熱的手卻是覆上她的。
崔予馨征征然。
但見黎蘊嘉不知何時俯過身，她溫熱的手心覆上崔予馨小巧的手背，輕輕地用了點力、用
對了力，那安全帶便鬆開了。
鬆開了。黎蘊嘉抬眸，正想對崔予馨說些什麼，卻似乎也是在那個時候，才注意到兩個人
之間的距離…離得，是那般的近。
近得，足以可以想起前兩天晚上的那個吻，或者，也可以想起前兩天下午的另一個吻、第
一個吻。
足以想起…
崔予馨眨眨眼，那太近的距離無疑讓這兩次的回憶變得真實，她的心跳很快。
很快，但在這樣的距離裡，她卻是第一次有機會好好地看清黎蘊嘉的唇瓣…看清那線條，
那菱角，那柔軟。
黎蘊嘉沒有說話，一手拉過安全帶把它對上卡扣扣好的她，另一手卻是那般溫柔的輕撫崔
予馨的臉。
崔予馨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很單純、不複雜，個性也是、感情也是，那讓黎蘊嘉不自禁
的想依賴她。
但黎蘊嘉卻是沒有把握，沒有把握，只因小她近十歲的崔予馨還太年輕；沒有把握，跟年
齡差距這般大的她在一起，日子久了，崔予馨難道不會後悔嗎…
沒有把握…
思緒紛紛，在崔予馨眨眨眼還懵著的時候，黎蘊嘉的手不自覺地放下了。
本能地。
剎那之間，黎蘊嘉眨眨眼，她還沒反應過來，耳畔卻是走近了崔予馨的聲音。
崔予馨反握住她就要離開的手，她望了窗外一眼，似乎在確認什麼。
她背對著黎蘊嘉輕輕開口，「組長…，妳是不是在擔心？」
「我…」黎蘊嘉抿唇，說擔心，她的確是，擔心崔予馨會後悔。
自從宋銘理離開以後，黎蘊嘉不知道，她有沒有辦法再承受一段感情離開她的生命。
尤其，如果是崔予馨的話，黎蘊嘉更是害怕，害怕自己思慮不周，而崔予馨太年輕又太相
信她，如果她沒做好判斷，會做出日後讓崔予馨後悔的決定…
黎蘊嘉擰眉，下班時間正值交通擁塞的尖峰時刻，外頭的車聲陣陣，吵雜紛紛，讓黎蘊嘉
一時之間無法繼續思考下去。
她低眉，望向崔予馨覆在她手背上的手。
崔予馨的手心溫溫熱熱的，那讓黎蘊嘉心頭一暖。一暖，也讓她想起，前兩天的下午，黎
蘊嘉問崔予馨是否真的要跟她交往時，崔予馨不假思索點頭的模樣…
──那般毫不猶豫。
她是不是，應該那麼單純的相信崔予馨就好…
黎蘊嘉吁了口氣，暫時擱下這思緒的她，回眸，正想問崔予馨等等想吃些什麼，怎料，崔
予馨忽然開了口。
「…組長。」
「嗯？」聽出崔予馨聲音裡的擔心，怕是崔予馨注意到自己的異狀，黎蘊嘉秀眉輕擰。
鎮定心思，黎蘊嘉溫柔的撫過崔予馨額間的髮，「…予馨，還沒問妳，等等想吃什麼？」
崔予馨連忙開口，「都好，跟組長在一起吃什麼都很好。」
她說，就怕來不及說似的，她說的急切。
黎蘊嘉被她著急的模樣惹得輕輕一笑，「予馨，妳既然跟我交往了，我們之間的地位應該
是公平的，妳不需要隱藏自己的心意、不需要什麼都配合我。」
她柔聲道，「我以前晚上加班，偶爾碰到妳和人煒在一起的時候，我常聽到妳很直接地跟
他嚷嚷妳要吃什麼的？」
「嗯…」崔予馨吁了口氣，想了想，最後開口，「是真的都好，因為比起我想吃的，我更
想知道組長喜歡吃什麼…」
「這樣嗎…」
黎蘊嘉確認似的望了崔予馨一眼，見崔予馨沒有要改變答案的意思，黎蘊嘉點點頭，發動
了引擎。
車子終是開上了路。
只是也在這時候，依然在想著什麼的崔予馨，思緒不止…
那思緒，泰半是由鄭人煒今天下午在茶水間和她說的那些對話所組成的…，關於黎蘊嘉這
兩天一直躲著她，而崔予馨猜測是因為黎蘊嘉不希望公司同事知道她們關係的那些對話。
她本來叫自己不要再想，但即使到了此刻…
那些對話，卻化作思緒紛紛，擾得崔予馨一整個晚飯都吃得心不在焉，最後，惹得崔予馨
在晚飯過後，她和黎蘊嘉一起牽手散步走回停車場的時候，忍不住開了口。
「組長，妳不用擔心，我們在一起這件事，除了已經知道的鄭人煒以外…」
停下腳步，崔予馨望向黎蘊嘉，深吸口氣，「…嗯，我誰都不會說的，不會影響組長的工
作。」
她說，一眼認真。
黎蘊嘉愣愣地望著她，直至此刻，看到崔予馨這一臉認真的神情，黎蘊嘉終是明白為什麼
崔予馨今天一整晚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崔予馨心不在焉，原來，是在擔心她。
原來，跟後悔無關…
思緒及此，黎蘊嘉唇邊不知何時走近了些許笑意，那笑意淡淡，柔化了她唇角的線條。
「予馨。」
黎蘊嘉說，說著，看崔予馨既認真又緊張的模樣，黎蘊嘉輕輕地摸摸崔予馨的頭，想讓崔
予馨放鬆些。
看著那樣的崔予馨，不自覺也讓黎蘊嘉的柔軟了。
柔軟了，也安心了…
剎那，黎蘊嘉想了想，輕輕開口。
「予馨，以後，我們私下相處的時候，妳不要叫我組長了。」
崔予馨愣了下，「嗯？組長，那我該怎麼叫妳？」
黎蘊嘉淡淡一笑。
「叫我蘊嘉吧。」說著，她低眉，輕輕地吻了崔予馨的額頭，「…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