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洪文、林映妤、許瑞麟／專訪
鞏俐曾因未獲女主角榮銜而轟金馬獎是「業餘電影節」，隨著她來台北擔任金馬獎評審團
主席，舊有爭議與話題再被提及，她四兩撥千金表示，比任何一次評審經驗還要興奮、緊
張，同時強調評選標準就是：「不分地域的選擇、政治的傾向，不受外界的影響，公平、
公正很重要，我們都是想要為亞洲電影做事。」她的這一番話，其實就是金馬多年來的評
審宗旨與精神，回顧過往幾屆競賽結果，仔細分析，立場從未改變。
英國廣播公司《BBC》2012年以「華語界的奧斯卡」為標題報導金馬獎，形容金馬獎是「
華語電影最高榮譽」，當年中國電影《神探亨特張》獲得最佳劇情片，台灣代表只有桂綸
鎂拿下影后、張榮吉獲得最佳新導演2座獎項，網友砲轟整個結果看來根本是中國「金雞
百花獎」，不了解金馬獎的立委甚至跟風喊出「停辦」，後來種種發展證明了金馬獎在華
語電影中至高的公信力。
2013年，金馬獎適逢50周年，新加坡電影《爸媽不在家》拿下最佳劇情片，象徵著金馬獎
不分地域，對所有華語電影的包容與公正性，當時評審團主席李安引用導演蔡明亮得獎感
言「只有在台灣才能選出這樣的結果」形容得獎結果不論資歷、深淺、地區，「我很驕傲
，或許就因為這樣，金馬獎又往前走了一步，格局大了。」
2014年，向來對金馬獎興致缺缺的中國導演張藝謀，以第20部作品《歸來》第1次報名金
馬獎，並迎來威尼斯影后鞏俐首度角逐金馬獎影后，可惜最後只拿了電影音樂1個獎項。
沒拿獎的鞏俐事後砲轟「業餘電影節」，外界批評她沒風度，其實有另一種聲音提醒，鞏
俐因為在乎，所以計較，否則得不得獎，大可一笑置之，何須花時間生氣？
2015年，第53屆金馬獎把年度台灣傑出電影工作者頒給《再見瓦城》導演趙德胤，他在緬
甸長大、16歲來台求學、居住至今18年，他也是2009年第1屆金馬電影學院培植的學生，
更具意義。他在台上表示：「感謝台灣願意讓我這樣出身緬甸的男孩得獎，台灣是唯一能
讓勵志故事成真的地方！」
今年金馬55是很特別的一年，不只一次集結中國第五、六代到新生代導演張藝謀、陳凱歌
、姜文、婁燁、賈樟柯、畢贛、胡波等報名角逐，還有香港導演關錦鵬、陳果參賽，甚至
《情書》日本導演岩井俊二也帶著華語片來了，大概是1996年開放中國電影參賽之後，競
爭最為激烈的一年，足見這些華語地區導演對金馬獎的看重。
其中《大象席地而坐》、《地球最後的夜晚》分別入圍最佳劇情片等6項、5項大獎，前者
為2014年金馬電影學院學員胡波執導的長片處女作，後者為導演畢贛以《路邊野餐》獲得
金馬獎最佳新導演獎之後的第二部作品，兩位導演經歷了金馬的洗禮之後，現已足以跟前
述幾位大師級導演競爭
金馬55更是李安首次接下金馬執委會主席，第1年便力邀請鞏俐擔任評審團主席，她一口
答應，鞏俐甚至在12日的記者會透露，原本劇組不放人，還說要打給李安，但她堅持，「
打給誰都沒用，我就是要去。 」她對金馬的重視可見一斑，過往爭議，也在她的談笑風
聲中煙消雲散。
這些並非巧合或是偶然發生，而一切改變的源頭則要回到2009年。導演侯孝賢接下金馬執
委會主席，一通電話找回昔日夥伴、資深影評人聞天祥擔任執行長，原本2年任期，就在
侯孝賢、張艾嘉、李安3位主席接連慰留之下，一待至今10年，也是金馬獎成為外媒《BBC
》眼中「華語奧斯卡」的幕後重要推手。
聞天祥接受《ETtoday》專訪笑說，當年侯孝賢一通電話打來，他就知道不妙了，不愛坐
辦公室的他婉拒接下來的金馬執行重擔，卻被侯導一句「我們來改變些什麼吧」而徹底心
軟，「如果侯孝賢當主席還不能改變什麼的話，那我們就不用再抱持著高度的期待，改變
一定要有人允許你們去改變，所以被說動。」
就在侯孝賢、聞天祥帶領之下，2009年確立金馬獎、金馬影展之外，整合金馬創投會議、
創辦金馬電影學院，作為年度4大主軸。同時放寬金馬獎的參賽資格，符合片中1/2以上對
白為華語或是華語地區方言之外，華人導演執導且半數以上華人主創人員之作品亦可報名
，隔年增設最佳新導演獎，鼓勵長片新銳導演。
後來張艾嘉接任主席之後，金馬執委會在4大主軸外，辦了紅毯之夜、青少年電影課、亞
洲電影觀察團等周邊活動。聞天祥講起這些「多做的事」沒有一絲的怨言，倒是猶如甜蜜
的負擔，除了透過其影響力向下深耕青少年影像教育、擴大更多民眾對金馬獎的參與度，
更讓入圍最佳劇情片的劇組來台倍受榮耀。
一年比一年增加的活動量，早已超越2009年的規模。聞天祥不諱言：「金馬獎的預算不停
增加，做的事情繁雜、細緻度變高，政府的補助只會減少不會加。」但他認為金馬獎比起
金曲獎、金鐘獎，有了執委會也要負責任，「況且我們不讓政治人物上台頒獎，補助愈來
愈少是可以想像的，也是有道理的。」
不倚賴政府的補助之下，聞天祥強調，金馬獎10年來只有不斷增加自籌能力，「除了贊助
商、影展的票房，金馬獎的公信力、凝聚力要更強大。」他舉例，金馬獎有越多人希望關
注、收看這個獎的話，轉播便能賣到世界各國更多地方，「有更多人認同，可以得到的資
源就更多，那就應該要去做。」
讓活動每年完整實踐的，來自一批10年以來留在金馬執委會的影展工作者。聞天祥坦言：
「按照以往的習慣，金馬獎結束之後，大部分的工作人員解散了，明明很多人很有能力，
卻因為一個活動結束，而不能再精進、添加更多創意、累積更多經驗，這讓我覺得很討厭
。」
為了留住人才，聞天祥大膽提出上半年額外舉辦金馬奇幻影展，完全零政府預算，單靠影
展營收支撐，更藉機會實驗一些年底的創意，「先留下人才，才可以提前去想像、規畫，
有常設單位的好處就是這樣，你不會只做眼前的事情，不會只當成標案『做完之後就不當
我的事了』，你會想像永續經營的規劃。」
比方說金馬50，聞天祥笑說：「我們不可能到第50屆才知道50屆，這也是常設單位的好處
，很多事可以提早做。」因此早在1年半前便邀約張曼玉擔任大使，更猶如「跨海尋人」
一般，找出已淡出影壇的影帝、影后，現場同時動員上百位工作人員，在不到10分鐘的廣
告破口時間內，把每一個貴賓請上台到指定的座位就坐，確保不會出錯，才能完成歷屆影
帝、影后世紀合體的「神主牌」畫面
不只歷屆影帝后回歸，新藝城元老也在去年世紀合體，金馬獎每年力邀入圍者、頒獎者大
咖出席之外，張艾嘉、劉德華、李安、陳沖、鞏俐相繼擔任金馬獎評審團主席，郭富城、
李冰冰、桂綸鎂、關錦鵬、婁燁也受邀擔任評審，還有蔡明亮、杜琪峯、鍾孟宏、趙德胤
等為金馬獎拍攝廣告
談及明星願意回娘家，不管是參賽或是出席典禮，聞天祥謙虛推給金馬獎的功勞，「很多
有成就的電影人，第1座正式獎項是金馬獎頒的，有很多感情和淵源。金馬獎需要他們來
榮耀，而金馬獎帶給他們事業、人生造成的影響點滴在心頭，也促成後來很多合作的重要
原因。」他笑說，這些人最常說「我們是來回饋的！」
特別是電影學院，也是侯孝賢任內唯一提出的要求，聞天祥說來像個傳奇，畢竟不到半年
就辦出第一屆。他笑說，趙德胤、陳哲藝報名學院時，壓根不知道他們未來會入圍、得獎
，「影展帶動、改變、培育更多元觀眾，金馬獎是最下游的，到了電影完成才來參賽，而
創投、學院是做最前端的事，像是播種、灌溉。」
而創投會議給了新銳導演實踐長片計畫的可能性，10年來報名企畫案、投資方逐年增多，
從100多場會談增至1000多場。聞天祥坦言，掌握金馬獎的宗旨，以華人、華語為特色，
和釜山影展、上海電影節做區別，「讓來的人相信，以後每年都要來，這裡能找到最好的
案子、願意投資的人、一樣有才華的電影工作者。」
對於10年來的點滴，聞天祥不諱言，每一個環節都讓他覺得很困難，在做的時候時常很痛
苦，心中想著「怎麼這麼難？」但他認為每次克服一件事情之後，又覺得蠻有趣的，「而
且當變成一個慣例之後，我就很自豪，反正以後不管是不是我做，這個東西都會繼續存在
，就會覺得幹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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