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歲月 不敢奢望性專區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50117000339-260102
2015年01月17日 04:09
黃進恭／台中報導
2坪不到的昏暗小房間，是姊妹倆賺錢與生活的空間，藏有她們最難啟齒的人生祕密。（
繪圖：陳敏捷）
房外的小塑膠椅，姊妹倆從少女坐到中年。（黃進恭攝）
妓女服務證是姊妹最難向慈母開口的人生沉重祕密
紅極一時的紅燈區如今已沒落，陳舊的價目表，更顯冷寂。（黃進恭攝）
全台合法妓女戶及人數
編按：全國只剩五縣市有合法公娼，很難想像繁華的台中市，迄今仍保有合法公娼，本報
記者深入探訪紅燈區，更赫見──堅守煙花柳巷內，竟是一對情深伴一生的姊妹。
「免啦！有一人回去故鄉看阿母就好啊啦！」「她是妹妹，我是姊姊，我們已在這相依為
命10多年了！」這對姊妹花長住世人所謂的「煙花柳巷」，也是台中市合法的「公娼」，
她們堅定存在。
長姊若母，照顧妹妹，姊妹倆長年因工作，無法手牽手返回故鄉探望年邁老母親，享受天
倫，只能在農曆過年期間，一起出現在慈母視線，依偎母親身旁，暫時抵擋現實的人生風
雨。
人事已非 剩斷垣殘瓦
歲月流轉，曾盛極一時的國際戲院前身是天外天劇場，1936年3月落成，當時還邀請正在
台灣巡迴表演的上海天蟾大京班擔任開檯演出。曾是一座混合戲院，輪流演出戲劇與電影
，以歌仔戲和新劇為主，商賈貴婦，上流菁英聚集，看戲聽歌，雲裳鬢影，如昔美麗，如
今只剩斷垣殘瓦。
這裡是台中市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紅燈區，屬合法的「公娼」戶。放眼望去，一整排店面
都是妓女戶，人事已非，商圈往西轉移，如今只剩「夜城」、「白蘭花」2間，就連另一
間合法領有「性交易服務許可證」的「瑤池仙府」鐵門深鎖，蒼涼空間，對姊妹花而言是
天堂，她們每天在這迎張送魏，賺取微薄收入，勉強餬口。
破舊老建物是她們安身的溫暖場所，也是她們的「家」。屋外雨絲仍飄落，破了洞的屋瓦
，被雨水滲透，家門前有一個小電視，幾張塑膠椅子。姊妹2人在這工作，也彼此陪伴。
客人來去如風，姊妹倆如青蓮出淤泥不染，堅持不菸不酒，堅定眼神，透露生活艱辛，即
使姊妹言語輕鬆，依然可約略感受歲月巨輪在她們身上烙印的痕跡。
妹妹貌美如花，眼睛澄澈有神，五官深邃，不聽她開口說閩南語，外表流露像是來自山林
的原住民氣息。「阮小妹不是原住民同胞啦，足多人客講她生尬足像耶，但她不是喔！」
姊姊愛護妹妹，否認原住民身分的語言符碼背後，冷若冰霜的姊姊帶著輕淺笑意，似對妹
妹美貌深感驕傲，姊妹情深，自然流露。
過盡千帆 一切靠自己
「唉呦，這途做這呢久，什麼查埔人沒堵到，靠自己尚好啦！嘛免暈船啦！」感情過盡千
帆，這對姊妹花不再奢望男人肩膀是女人溫暖港灣，「尚好靠自己打拚啦！」紅燈區如今
沒落，只剩在地的6、70歲老人家或社會底層的工人是這裡的熟客，彼此關心，分享生活
悲歡。公娼收費標準，15分鐘收費1200元。
「啊若堵到老伙啊，他沒啥體力，沒法度緊出來，時間到了，我姊妹啊嘛麥切伊的意，尚
好刀 呼伊出來啦！不通拖受辜喔！嘛愛乎阮賺吃啦！」金錢交易背後，姊妹倆有顆溫暖
柔軟的心。
「阮尚贊成原地開放啦！麥尬趕阮走啦！阮袂塞沒賺錢；啊那性專區成立，麥擱憨啊啦！
」姊妹倆只想守護既有的經濟來源方式，性專區成立，對她們而言彷彿是高不可攀的虛幻
夢想。
「阮國中畢業就出來做工賺錢啦！做過紡織廠女工，嘛做過美髮美容學徒。」女人四十一
枝花的妹妹，談及少女過往，眼神閃過一絲光彩，那曾屬於她編織夢想的年紀，為幫助家
裡，童年被迫提早結束，橫亙在她面前，是無止盡的現實經濟重擔。「卡緊賺錢，厚老爸
老媽卡快活啦」。
嚴肅姊姊、微笑妹妹，姊妹倆流離艱困人生，也是時代縮影，那是台灣經濟起飛前尋常百
姓人家再平凡不過的生活寫照，當年物資匱乏，中低階家庭的小孩，被迫中斷學業，年輕
如風，一夜長大，開始為生活奔忙，如蠟燭，燃燒青春，成就家人。
昏暗小房間，是姊妹倆努力賺錢的生活空間。2坪不到，有張床，1個垃圾桶，菸灰缸，地
板乾淨，縱使建物老舊，小小房間內沒有任何異味，多少艱困歲月流逝，這裡是姊妹辛苦
賺錢的地方，但也是她們過年難得一起回家探視老母親及親友時，最私密、最難啟齒的人
生祕密。
安貧樂道 只求母健康
對姊妹花而言，是溫柔甜蜜負擔，也是生命中難以承受之重。
談及人生是否還有夢想？「麥想這多啦，日子平安實實阿過，阿母身體健康就好啦！」妹
妹不再有夢想甚或情感期待，現實重擔長期背負下，安貧樂道是她信仰的人生哲學。
「我卡懶惰啦！」姊姊站在旁邊，妹妹笑得靦腆，直說都是姊姊負責三餐。同享食物，共
享悲歡，姊妹倆最美麗的人生風景，平淡亦幸福。
採訪過程，徵得同意拍外觀，公娼合法許可證早已泛黃，高掛冷寂牆上，外面小桌子、小
電視仍在上演韓劇，幾顆柳丁，仍不見客人前來。
「甘拍好啊？阮耶塞出來啊莫？」姊姊為躲鏡頭而趴在樓梯上，任誰看了都感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