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我們用比較現代的講法,就是「公共事務」,以台灣兩千多萬人來說,可能就會有
百萬種不同的需求,沒錯,政治就是這麼複雜。
但打選戰,你不可能發給選民一張有幾百萬種需求的選單(即使簡化再簡化成幾十種也不
可能),讓選民自行計分後決定要不要投給你,最好是搞成非黑即白的二元,然後煽動選
民讓他們覺得投給另一端的都是笨蛋白癡黑心鬼。
舉例來說,當你要打擊柯文哲,打市政其實是非常沒效果的,像是柯文哲上任之後,有一
個做法是把路邊停車格長期占用的車子趕走,對於要用到的車主來說,還要自租停車位當
然會怨聲載道,但會有另一些人發現,外出要臨時停車變得方便了,一條政策執行下去有
人受害也會有人受惠,要精確計算受惠者和受害者來打選戰,太過複雜也難以操作。
更何況打施政還有證據問題,例如雷根,被左膠講得好像是比史達林、毛澤東還要禍國殃
民的惡魔(就有外媒報導一小群的美國左膠真的如此相信,更別提在更左的台灣,要講雷
根就像挖了左膠的祖墳一樣),但亮出數據和當時的報導就可以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雷根執政的時候不只美國欣欣向榮,被後世歷史學者譽為「黃金的80年代」,甚至半個
世界都因此受惠。
打選戰不能講求事實,因為事實容易驗證,用煽動力強的「感覺」、製造非友即敵的二元
分割,才是最好的辦法,「我覺得柯文哲政績不好」和「我覺得柯文哲停車新政」不好,
前者的籠統說法當然比後者難以反駁,「我覺得雷根執政不是正道」、「我覺得雷根執政
民生凋敝」、「我覺得雷根執政時通膨嚴重」,前者因為每個人的正道定義都不相同,根
本難以辯論,中間者亮出當年的各種數據、紀錄(例如新聞報導),總是能還原一些真相
,後者更是數據查一查就一清二楚。
所以天朝發明了一句成語,「誣以謀反」,「謀反」不需要事實支撐(因為是控訴對方「
謀」反而不是「造反」,謀反,就是以前白色恐怖時期的「預備叛亂」),只要讓被煽動
的人感覺你真的有就可以了,孔丘謀殺少正卯用的模糊罪狀,都是看起來好像有好像沒有
,就是「誣以謀反」的妙處,只要你說服你要說服的對象「他真的有」,那「證據」自然
會自己跑出來。例如大漢帝國名將周亞夫死後被誣謀反,連子孫要燒給他祭祀的紙人紙兵
器都可以當謀反證據。當這種煽動成功,被煽動的目標就沒辦法再理性思考,而被煽動者
授予的仇恨包圍,例如大明帝國被誣通敵的名將袁崇煥,被處死後的屍體,就被他保護的
北京市民咬爛(想想看,什麼仇恨會讓你去咬人家的死屍)。
你仔細回想,過去國民黨和民進黨的選戰,都是「誣以謀反」的打法,國民黨宣稱民進黨
台獨會毀滅台灣,民進黨宣稱國民黨要「賣台」,其實都是口號先行,等大家相信了,被
煽動者內心就會自動跑出證據。其實也不只是台灣,美國的共和黨和民主黨,只要是兩極
對立的政治,選戰(尤其是目標空氣票的部分、被仁人志士瞧不起的組織戰,反而要亮出
真的牛肉才有票)大多不脫這種打法。而且愈沒有資源、沒辦法靠分享資源收買鐵票的政
黨,愈會迷戀這種「誣以謀反」的打法,例如小黨左團把民進黨打成「資進黨」,把賴清
德主管的行政院說成「功德院」。
當然這種打法是沒得回頭的,日本左翼的社會黨過去的打法,就是指稱自民黨是美帝扶植
的魁儡,勾結資本家出賣人民,當自民黨分裂,找上社會黨組織大聯合政府、讓社會黨黨
魁村山富市擔任首相的那一刻,社會黨就亡黨了,支持者根本難以接受「和惡魔合作」、
尤其是他們相信這個是惡魔,還是拜你所賜。
民進黨用「誣以謀反」對付柯文哲,的確是非常有效果的,當支持者的情緒被挑動,柯文
哲講「華人」就會被聽成崇尚中國,以台北市長身分講台北市價值,就會被說是不講台灣
不愛台灣,講兩岸一家親,就會被說是賣台,這些都不需要證據,甚至「感覺」就直接被
當證據,就像當初周亞夫後代要燒給他的紙人兵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