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道:「同學,你走吧!」
他往二樓看了看,說:
「我找幾個太陽餅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我看那邊廣場的入口外,有幾個拿警棍的等著驅離。
到樓上辦公室,須要架好長鋁梯,先爬上二樓窗台,再爬上去。
同學是一個胖子,爬上去自然要費事些。
我本來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讓他去。
我看見他戴著黑色復古粗框大眼鏡,穿著窄版牛仔褲,胸前掛著一副單眼相機,
先把手機拿出來,連上臉書,打了卡,
再蹣跚地走到鋁梯邊,慢慢爬了上去,尚不大難。
可是他要再往上爬,要爬過那窗台,就不容易了。
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
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
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
我趕緊拭了淚,怕他看見,但是更怕記者的SNG車沒看見。
我再向上看時,他已抱了三箱的太陽餅往下爬了。
到這邊時,我趕緊去攙他。
他說,不急,讓我先看看剛才有幾個人給我按讚先?
他和我走到廣場上,
將太陽餅一股腦兒放進我的二手學院風大包包裡。
撲撲衣上的泥土,臉上滿是小確幸的表情,
過一會說:「我走了,等下做筆錄之前,記得先line我!」
我望著他向人群中央再次走去。
他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我,說:
「進去吧,記住,這是屬於我們的,微,革命。」
等他的背影被來來往往的鎮暴警察給拖走,再找不著了,
我便坐了下來,
我的,眼,淚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