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中國很熱門的新聞,但台灣這邊幾乎沒看到什麼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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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格隆
一、
看到楊改蘭的事件時,格隆真實感受到一種無法呼吸的窒息,胃部陣陣痙攣絞痛,隨後淚
水不由自主溢滿眼眶。
如果沒有楊改蘭令人窒息的「自我滅門」,誰會相信我們這個「盛世」下有這樣慘絕人寰
的生態與人群?
2016年8月26日18時許,甘肅省康樂縣景谷鎮阿姑山村,28歲女子楊改蘭在其家房屋后一
條羊腸小道上,用斧子將自己的4個親生子女(一個6歲,兩個雙胞胎5歲,一個三歲)一
一砍殺,在發現孩子未死後,又逼迫他們喝下農藥,隨後自殺身亡。
奶奶楊蘭芳聞訊趕去時,楊改蘭還沒斷氣,馬上要報名讀一年級的6歲的大重孫女也沒斷
氣,但看起來十分痛苦。她曾經請求,讓楊改蘭把這個孩子「留下」,但楊改蘭沒同意—
—這個女人很決絕、近乎殘忍地不給親生骨肉留任何生的機會。
外出打工的丈夫李克英在接到電話趕回后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他一言不發、沒流眼淚,
抱起還沒死的小兒子就向村口跑。半路上,兒子斷氣了,他又木然把兒子抱回家。
在平靜料理完一家人的後事后,這個男人也以喝農藥的方式離開了人世。
二、
景古鎮阿姑山村位於景古鎮東北面,距鎮ZF6公里,全村共有10個社、191戶、841人。
2013年全村建檔立卡貧困戶73戶、281人,佔總戶的 38%。低保戶56戶、152人,佔總人口
的18%——超過一半的人口在貧困線下。
19歲結婚的楊改蘭就生活在這個村裡。她幾乎撐起了一個家,帶著4個子女和父親一起生
活,還要照顧奶奶。楊改蘭家的生活環境,用盡詞典中對於貧窮的形容都毫不為過:那是
村裡人都說最窮最破的房子,那是大風幾乎都會吹翻的土坯房,那是連大門都關不嚴、家
裡任何值錢物件都沒有的危房。楊改蘭就是這樣日復一日勞作,平日一個人帶著4個孩子
在10平方米左右的、連電都不捨得多用的危房裡生活。
(楊改蘭的親人與破舊的家)
入贅的丈夫李克英平時外出打工,家裡的十畝土地,各種農家雜貨,4個孩子的衣食住行
,上學等等一系列沉重的問題,都壓在了楊改蘭的肩頭。麥子和大豆是當地較為常見的農
作物,幾乎也是楊改蘭一家的口糧和重要經濟來源,農民看天吃飯,十畝貧瘠的土地種上
小麥和大豆,收成好了一年能夠有個三四千,不好的話,除了能吃飽飯,啥也幹不了。日
復一日,年復一年,在無盡的苦海中掙扎,沒有盡頭。
外出打工的李克英的收入也並不高。堂弟李克義說,他們這樣農村出去的打工者,飢一頓
飽一頓,勤扒苦做,一天小工工資也不過120元左右,但有時候幾個星期也沒有工作。
因為超生,四個孩子統統沒能上戶口(當地官方給的說法是:均未及時申報戶口)。作為
全世界僅有的四個有戶口的國家,沒有戶口,就意味著國家對孩子的撫養與成長不承擔任
何責任,這也是楊家在2010年被納入農村三類低保,直至2013年底取消低保,四個孩子一
直沒有納入低保範圍的原因——楊改蘭的孩子們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是「黑戶」,真實存
在,卻又如隱形人一樣,視若無物。
這就是楊改蘭們——中西部絕大多數農民——的真實生態:他們都是「盛世」下的螻蟻,
無關緊要,無人在意,也無人關注。他們在社會的最底層苦苦掙扎,但始終看不到一個出
頭之日。對他們而言,勤勞致富只是一個美麗且虛幻的泡沫。楊改蘭即使不自殺,窮盡一
生所得,也可能無法在哪怕省城蘭州買一個廁所。「精英」佔有和集中了社會所有的資源
,留給楊改蘭們的,只剩下貧瘠和這輩子也可能爬不出的窮困泥沼。社會車輪滾滾向前,
但他們被毫不憐憫地刻意甩下、遺棄甚至無情碾壓。
希望,永遠不是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對於楊改蘭、李克英們,活得憋屈,死無尊嚴,
支撐他們活下去的幾乎唯一支柱,就是心中那點卑微、渺小、若有若無的希望。這也是在
新學期開學前,6歲的大女兒要報名讀書,李克英在工地上厚著臉皮提前「善意預支」
1500元錢的原因——拿回去給大女兒報名用。
當某一天,某件事,比如小孩報名遭拒,比如全家被取消低保資格(楊家在2013年底的群
眾評議中未通過,而被全家取消低保——我百思不得其解,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是通過群
眾評議的方式),令他們覺得連最後的希望都不剩下的時候,他們能很輕鬆地做出放棄自
身生命的決定——這也是這個弱勢群體抗議和吶喊的最後、唯一的合法工具。
這個時候,於楊改蘭,生和死,已經不是道選擇題,而是一件吃飯睡覺一樣的必選、單選
項。到這種份上,生亦何喜,死亦何哀!死亡,可能反而是一種愉悅的解脫。
我不知道楊改蘭在砍殺自己孩子並自殺前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她做過怎樣的掙扎。但我
相信,但凡對人世哪怕還有絲毫的留戀,這個世界但凡哪怕給過她哪怕一丁點的希望,但
凡在她喝葯前的那幾個小時、幾分鐘,身邊的人,社會,哪怕給過她一丁點的色彩、微笑
,或者是希望的暗示,她都不會選擇死亡的。
事實上,這個渺小而卑微的女人,哪怕臨死前,內心都還是懷有希望的:楊改蘭的大女兒
是穿著楊改蘭此前去幾公裡外的鎮上買來的新衣服離開這個世界的——買回家后,楊改蘭
一直不讓她穿,說是怕髒了,讓她等開學再穿。
那件色彩艷麗的新衣服,和它的主人一起,埋入地下,成為了永遠也不會再見陽光的希望
。
三、
楊改蘭並不孤獨。之所以社會會形成他們是「社會的少數」的錯覺,多半是因為「形勢大
好」的陽光宣傳,以及鏡頭從來沒有對準過他們的原因。
事實上,我們這個社會始終都是金字塔型的,楊改蘭這樣的底層一直都是大多數,無論是
在建國前的私有時期,還是建國后的「公有時期」。
90年代下崗工人因生活無著、謀生無路而舉家上弔的事情,或許很多人還記憶猶新。其實
稍微近一點,這種案例也毫不罕見。2014年一名婦女因盜竊兩個麵包,被店主當場抓住,
店主為防止婦人下次繼續作案,將其綁在電線杆上,並在其胸前掛上寫有「我是小偷」的
紙板。
社會給這個群體人格和尊嚴的估值,有時候只值兩塊麵包。
如果記憶力不壞,應該也不會忘記,今年六一兒童節前,一個母親為了孩子偷一個雞腿的
新聞。
兒童節前一天,南京玄武警方抓獲一個奇怪的小偷,對女子進行搜查后,民警在她身上搜
出了被盜的一點雜糧、一個雞腿。而檢查到腰部時,則發現了一本兒童讀物。
女子姓劉,生了雙胞胎女兒,但腎臟都有問題,她這次帶著其中一個病情比較嚴重的來到
南京總醫院治病。丈夫出走,她在老家種地,沒有其他經濟來源。她家的主要經濟來源,
是她每天在廢品站打工所得,每天只有四五十元。這次來南京看病總共帶了3000元,也都
是跟親戚借的。
「為什麼不偷多一點雞腿呢?」民警很疑惑。
「我就是為了孩子,不是自己吃。」劉女士十分後悔,聲音也帶著哽咽:「因為今天是兒
童節,昨天一早,孩子就說想要禮物,說想吃雞腿,但是超市的雞腿要7塊錢一個。還想
要一本三字經,學校早讀課上要背,之前一直沒捨得給她買,她常和我說,別的小朋友都
有,就她沒有,我總跟她說再等等,過段時間買。昨天下午去超市,本來是想買點玉米大
豆,給她吃消腫,結果看到有雞腿和三字經,可我身上只有5塊錢,我拿起又放下,拿起
又放下,最後還是一個糊塗……」
(劉女士和女兒租住的2平米的小屋)
現在我想問的是兩個問題:
1、哪個更真實?
是楊改蘭和四個孩子?偷麵包和雞腿的母親?還是「盛世」?
2、誰的錯?
楊改蘭們的?還是這個社會的?
四、
81年前,美國社會也發出過類似的詰問。
1935年的一天,時任美國紐約市長的拉古迪亞在法庭旁聽了一樁麵包偷竊案的庭審。被指
控的是一位老太太,當法官問她是否認罪時,她說:「我那兩個小孫子餓了兩天了,這麵
包是用來餵養他們的。」法官秉公執法地裁決:「你是選擇10美元罰款,還是10天拘役?
」無奈的老太太只得「選擇」拘役,因為要是拿得出10美元,何至於去偷幾美分的麵包呢
?
審判剛結束,人們還沒散去,拉古迪亞市長從旁聽席上站起,脫下自己的禮帽,往裡面放
進10美元,然後向在場的人大聲說:「現在,請各位每人交50美分的罰金,這是為我們的
冷漠所支付的費用,以懲戒我們這個要老祖母去偷麵包來餵養孫子的社會。」法庭上一片
肅靜,在場的每位,包括法官在內都默不作聲地捐出了50美分。
這就是著名的"拉古迪亞的拷問」:一個人為錢犯罪,這個人有罪;一個人為麵包犯罪,
這個社會有罪......
行文至此,必定會有高高在上的「愛國者」提醒格隆:楊改蘭們的貧困是自己不夠努力的
結果,與社會何干?
我們回到楊改蘭「滅門」現場。奶奶楊蘭芳見到還未斷氣的楊改蘭時,看到了她的笑容。
親手了結4個親生骨肉后,她的情緒竟然那麼平靜而歡愉。奶奶問她究竟怎麼了,她用方
言說:你不理解。
「你不理解」這四個字,我相信,絕大部分習慣了俯視眾生,「何不食肉糜」的城市看客
也不會理解。脾氣和善,幾乎從不抱怨的楊改蘭如同大多數中國農村婦女,逆來順受,勤
扒苦做,早已習慣了窮困。對她們而言,窮,並不可怕;比窮更可怕的是失去了希望和信
心。
我想,楊改蘭說的「你不理解」,應該是指那種對今生和來世都沒有希望的絕望感,是那
種想掙脫現狀卻又極端無助的絕望感,是那種靠自身力量,再怎麼勤扒苦做,也完全沒可
能走出貧困的無能為力的絕望感……
事實上,我們必須承認的一點是:對於楊改蘭的四個孩子,幾乎從一出生,就基本註定了
不會有出人頭地的機會。楊改蘭,楊改蘭的孩子,從一開始,就註定是「弱勢群體」的那
一部分。
夢想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這句勵志雞湯,對楊改蘭和她的孩子,就真的是夢想。
所以:真不是楊改蘭的問題,確實是社會的問題。
尾聲、
有解決辦法嗎?
當然有,不外乎兩條:
1、改造社會階層流動與晉陞、資源佔有慾處理、財富創造與分配的機制,壓縮頂層,推
動底層向中層演進,最終將我們的金字塔社會結構,改造成紡錘形社會結構;
2、默認並接受底層「弱勢群體」的現狀無可更改,繼續固化社會結構,但對弱勢群體輸
血,在福利上對他們大力度定向傾斜;
第一種方法,有可能嗎?
答案是悲觀的:基本沒有可能。理由掰著腳趾頭也能明白。
更現實可行的,無疑是第二種:既然是我們的社會機制必然性地「製造」了弱勢群體,社
會就有義務和責任去善待他們,至少,讓他們的孩子有病能治,有書能讀。如果我們有資
源讓「老幹部」群體醫無所憂,我們就一定有資源讓楊改蘭的孩子們能治上病,讀上書。
這實質就是給楊改蘭們留下一絲卑微而渺小的希望,也是給他們留下活下去的勇氣。
怎樣對待弱勢群體,是一個社會最柔軟的部分,恰恰也是一個社會最強大的部分。
一個國家是不是真的強大,一定不是出了多少英明領袖,造了多少核彈,有多少外匯儲備
,在奧運會拿了多少金牌,GDP增長率多高……,這些和楊改蘭們沒有毛線關係。
是看你怎麼對待你的弱勢群體!
新聞出處:
http://m.news.sina.com.tw/article/20160912/18614445.html
評論:
這個文章在我左岸朋友間傳的很熱門,不過現在已經開始刪帖了
一天一美元是聯合國訂定的貧窮線
沒想到中國還有5億人口在貧窮線以下
然後再度驗證我說的中國無官不貪的情況
所謂的低保都被挪用,真正的窮人反受各種剝削
最後只能用生命做為抗爭
階級僵化到讓楊改蘭看不到孩子的任何希望
與其世代為奴不如在她手上終結這悲慘的命運...
這或許是楊改蘭的心聲吧
我對中國農村並沒有什麼深刻與深入的瞭解
畢竟是台灣人,多半活動在城市
頂多聽聽左岸朋友聊天時聊一聊而已
沒想到真實情況是這麼嚴重
在看看軍公教遊行時的那些人的那個嘴臉...
難怪遊行完後氣勢更爛,甚至變成沒有聲音
林全很爛,但是一波波砍退休軍公教福利我聽到的都是贊同聲
這些社會垃圾真該讓他們去楊改蘭家住一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