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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端組織用網絡向維族灌輸「聖戰」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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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cn.wsj.com/big5/20140625/bch134529.asp
上個月網上發佈的視頻與中東「聖戰」組織發佈的視頻非常類似。該視頻的內容似乎是一名男子在製作手提箱炸彈，隨後視頻切換至不太清晰的監控錄像，展現出人群擁擠的烏魯木齊火車南站發生爆炸的場面。視頻配音播放著煽動人們參加「聖戰」的阿拉伯歌曲。
但這個視頻並不是為了號召伊拉克或敘利亞的追隨者，而是為了吸引中國1,000萬維吾爾族人的注意力。維族是聚居在中國西北部新疆自治區的少數民族，大部分是穆斯林。幾十年來，一些維族人一直抵制中國政府的統治。
互聯網一直是中東武裝分子的重要宣傳工具。現在，互聯網似乎也對「聖戰」思想和策略傳播至新疆起到了幫助作用。在這個穆斯林世界的偏遠角落，一些較貧困的地區只是最近才接通互聯網。
相關視頻是在新疆省會烏魯木齊火車南站發生持刀和爆炸襲擊事件後發布的。自去年10月以來，中國城市發生了一系列襲擊事件，源自新疆的騷亂局勢成了中國領導層面臨的最大國內安全問題。
在視頻中，一個說維吾爾語的解說者稱讚了在火車站製造爆炸的人。他說，這次受到祝福的「聖戰」行動令許多外來的中國侵略者要麼被殺，要麼受傷；對於那些倖存的人來說，這次行動也將在他們心中留下恐懼。
中國官員認為，上述視頻和類似的維語宗教極端主義網絡材料大量增多，構成了最近一系列襲擊事件背後的關鍵誘因。中國審查機構封禁了大部分這類材料，但中國官員和一些維族人說，一些當地人找到了獲取這些材料的方法。
上週五中國政府啟動了一項打擊網絡暴恐材料的行動，並於週二在國有電視台播放了一部專題片，片中包括據稱來自新疆極端分子的聖戰視頻片段。
這部與中國警方聯合製作的專題片稱，此類材料鼓勵並幫助培訓了最近幾起襲擊的實施者，包括上個月在烏魯木齊一個市場發生的自殺式炸彈襲擊（造成43人死亡）。以前維族人很少使用自殺式炸彈襲擊這種方式。
專題片中的解說員稱，相關的視頻大多在中國境外製作，通過土耳其等國上傳到互聯網，之後通過記憶卡、社交網站以及其他電子方式在地區內傳播。土耳其與新疆文化聯繫密切。
專題片還包括了一個視頻，解說員稱這個視頻在中國境內拍攝。視頻顯示，一些男人身穿迷彩服，頭戴黑色絨帽，佩戴著劍進行訓練，解說員稱他們所在的地點是戈壁沙漠。
另一個視頻片段顯示的是三名維族人的一些圖像。這三人去年10月份駕駛汽車在北京故宮附近衝入人群、隨後車輛爆炸起火，除了車上三人外，該事件還導致另外三人喪生。解說員稱這段視頻是預先錄製的。
視頻顯示，上述三名被指為襲擊者的維族人在祈禱並焚燒中國和美國旗幟。
解說者說，專題片中的片段大部分來自分裂組織東突厥斯坦伊斯蘭運動(East Turkistan Islamic Movement，簡稱：東伊運)。中國政府說東伊運與基地組織(al Qaeda)有關，並指責東伊運是數十起襲擊的罪魁禍首，包括最近的多起襲擊。
專題片說，東伊運2010年製作了八個網絡音頻和視頻，但去年達到109個。
但專題片中的很多片段似乎都是另一個名為突厥斯坦伊斯蘭黨(Turkistan Islamic Party)的組織發佈在網上的，該黨不同於東伊運的一點是有自己的網站。中國官員說，這兩個組織相互關聯，而且基地可能都在巴基斯坦北部。
突厥斯坦伊斯蘭黨在其網站上的一則播客視頻中聲稱對集市襲擊行動負責，但未給出支持這一說法的證據。該黨還發佈了火車站襲擊的視頻，但未聲稱對那起襲擊負責。
西方政府和學術界以及海外的維吾爾族活動人士一直以來都將維吾爾族騷亂視為長期分裂鬥爭的一部分，或是對中國特定政策的抵制，而不是全球伊斯蘭聖戰運動的一部分。
很多這類人士不相信東伊運或突厥斯坦伊斯蘭黨與基地組織有聯繫，也對二者有資源發起襲擊表示懷疑。他們還說，對暴力活動進行獨立研究是不可能的，因為警方的監控令維吾爾族人不願意公開談論，即使是海外的維吾爾族人也不例外。
總部位於華盛頓的維權團體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World Uyghur Congress)的發言人塞托夫(Alim Seytoff)說﹐該組織不容忍襲擊行為。該組織號稱東突厥斯坦非暴力獨立運動的領袖。
但他表示，一些維族人是因宗教限制和中國動用警力鎮壓抗議者而被推向極端主義的。他稱，中國越是打擊宗教和宗教人士，就越可能推動人們陷入極端主義，這非常令人擔憂。
中國外交部一名發言人本月駁斥了有關部分維族人採取極端行動與宗教限制和其它中國政策有關的說法。該發言人稱，中國政府依法保障公民宗教信仰自由，但不允許任何人假借宗教名義從事違法犯罪活動。
一些維族人和海外學者還表示，維族對中央政府的抗拒正日益染上宗教色彩，這在一定程度上歸因於互聯網的發展。
據一些經常前往新疆的人說，儘管面臨官方的反對，但當地伊斯蘭保守主義行為正增加，包括婦女夢面紗，男子留長鬚，以及兒童上講解《可蘭經》的課。
幾名近期在烏魯木齊和新疆另外兩座城市接受採訪的年輕維族人表示，互聯網接入的改善以及宗教限制（包括未滿18歲者不得進入清真寺）引發的不滿推動了上述趨勢。
在建於1896年的烏魯木齊洋行清真寺，當地政府在通告牌上列出了40條宗教集會場所使用方面的規定以及26種非法宗教行為。該地區裝有警方攝像頭，同時附近角落裡停著一輛警用裝甲車。
烏魯木齊一名年輕的維族人說，網絡改變了他們看待事物的方式；他們知道了全世界有16億穆斯林，而他們是其中的一部分。他還說，社交媒體通常被用來分享宗教信息。
保守的伊斯蘭教活動不會暗示支持暴力。網絡上許多維語宗教材料教導人們如何成為虔誠的穆斯林。新疆的受訪者中沒有一個人表示他們支持最近的暴力事件，或者曾經在網上閱讀「聖戰」相關資料。
不過，搜索維語網站和社交媒體上的發帖依然可以找到有關聖戰和聖戰者視頻的討論，主要是那些來自突厥斯坦伊斯蘭黨的視頻。海外一些維族人和新疆問題專家稱，最近幾年此類材料明顯增多。
一些帶有原教旨主義思想的維族年輕人說，在新疆和其他地方，在私下以及社交媒體上的討論中，他們曾與其他維族人激烈爭辯。這些年輕人將自己視為全球「聖戰」的一部分，他們支持伊斯蘭教法並用暴力抵制中國的「異教徒」。
極端主義材料已通過互聯網渠道得到了傳播。新疆自治區政府的經濟顧問Lai Xin說，五年前，新疆還只有一些主要城市有互聯網覆蓋，但現在，一些較為貧困的農村地區也接通了互聯網，其中大部分通過手機接通。
新疆自治區副主席、維族人艾爾肯﹒吐尼亞孜(Erkin Tuniyaz)說，極端思想的種子來自於國外，土壤是在中國，互聯網是推銷渠道。
維族動亂的宗教色彩越發濃厚，表明北京方面控制新疆互聯網和宗教活動的努力宣告失敗。新疆地區富含油氣，分佈著沙漠、高山和綠洲城鎮，與巴基斯坦和阿富汗接壤。
它表明一些年輕的維族人（突厥語系）正變得激進，而以北約為首的軍隊即將從阿富汗撤軍，這甚至可能幫助當地的以及巴基斯坦伊斯蘭極端分子的激進思想擴散。
中國新任領導人習近平多次發誓要通過為期一年的反恐行動來解決這個問題。據官方媒體報導，上個月，他要求築起銅牆鐵壁，構建天羅地網來抓捕恐怖分子。
新華社本週稱，自從打擊暴力恐怖活動專項行動開始以來，中國當局已經拘禁了380名嫌犯，宣判315人，收繳制爆原料3.15噸。
中國還加強了主要城市的安保：給普通警察配槍，派出特警坐在裝甲車中24小時巡邏，在地鐵站進行搜身檢查。
北京方面還敦促外國政府清除存儲在其國內主服務器上的聖戰資料。
一些西方政府正在重新審視自己長期以來不願意將維族動亂列為穆斯林恐怖主義活動的立場。美國政府就曾因為未將近期一次襲擊事件稱為恐怖活動而受到中國媒體的炮轟，但後來提到其他新疆暴亂的時候使用了這個詞。美國國務院對於這一轉變不予置評。
大多數維語寫成的聖戰材料最初似乎是在國外網站上公開的。最近Facebook上的一則維語帖子稱讚了烏魯木齊市場爆炸事件。該帖說：「 主讓我們在突厥斯坦的聖戰兄弟取得了勝利，也讓中國的異教徒遭受了更大損失。」
跟蹤網上其他語種聖戰內容的分析人士報告說，阿拉伯和其他非維吾爾族武裝分子更頻繁地提到突厥斯坦，這表明他們認為新疆是一場更廣泛的全球聖戰的一部分。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Nanyang Technological University)研究恐怖主義的專家哈西姆(Ahmed S. Hashim)說，這是一個新現象；在兩三年之前，新疆還沒有真正進入聖戰者的視野。哈西姆既講土耳其語也講阿拉伯語。
哈西姆說，新疆的情形與車臣類似；在車臣，世俗勢力的分裂主義運動演變成了上世紀90年代的聖戰者起義，並在俄羅斯的城市展開攻擊行動。
傳統上，維吾爾族人是溫和的遜尼派穆斯林，融合了一些蘇菲派(Sufi)的元素，把音樂、舞蹈和神秘行為整合到了一起。
但從1990年發生的第一次重大分裂主義騷亂之後、2001年的9/11襲擊引發全球恐怖主義擔憂之後、以及2009年烏魯木齊暴亂之後，對於維吾爾族人的宗教限制變得越來越嚴格。
到訪新疆的人士說，很多維吾爾族人反而以信奉更加保守的伊斯蘭教派的方式強化了自己的宗教身份，包括源自沙特阿拉伯的瓦哈比(Wahhabi)派。
印第安納大學講維吾爾語的教授Gardner Bovingdon稱，在過去十年中，中國政府試圖實施一種破壞伊斯蘭教義向年輕一代傳播的政策，但實際上這種對宗教的壓力使得人們更具反抗性。
Bovingdon說，許多維族人出國後宗教信仰加強，因為在那裡他們可以自由地做禮拜。一些維族人稱，有些在巴基斯坦和中東學習伊斯蘭教的人在新疆以及散居維族人中的影響力加強。烏魯木齊一名三十多歲的維族人稱，他們通常講阿拉伯語，能很好地理解伊斯蘭教。
一些維族人將這種保守主義趨勢與2009年烏魯木齊暴亂聯繫在一起。暴亂發生後中國政府切斷了新疆所有的互聯網長達十個月，並關閉了中國的一些維吾爾語網站。
之後儘管部分網站恢復，但它們受到了嚴格的審查，使得維族人轉向了海外網站。2012年法國維吾爾研究學者Dilnur Reyhan的一項調查顯示，中國境內僅有一家大型的維吾爾語網站主要關注宗教。她寫道，毫無意外，有關伊斯蘭教的網站都在沙特阿拉伯和土耳其。Reyhan沒有回覆記者的問詢請求。
中國政府和一些維族人稱，近來在新疆人們使用VPN來避免網絡審查。據國有媒體報導，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黨委書記張春賢3月份表示，新疆90%的恐怖分子使用VPN。
中國政府和一些維族人稱，禁播材料通過閃存盤和微信等中國社交媒體傳播，微信等社交媒體更難進行審查，因為這些訊息一般是在小團體內部分享。
據一些和田人稱，中國政府上月在和田屏蔽了微信和其他幾個即時通訊服務。和田是新疆的一個城市，也是最近幾次襲擊發生的地方。
很多國外學者和維吾爾族活動人士稱，中國誇大了宗教極端主義網絡材料的數量，因為他們將任何違背官方對宗教所設限制的材料均定性為宗教極端主義。
新疆在網上宣傳聖戰最積極的組織是突厥斯坦伊斯蘭黨。火車站襲擊視頻片段就是該組織發佈在網上的多份材料之一，此外還有一些維吾爾語和阿拉伯語音頻和書面材料。其他視頻敦促準聖戰主義者錄製和宣傳他們的襲擊活動，並展示如何使用VPN。記者給突厥斯坦伊斯蘭黨在其網站上留的郵箱發了電郵，但該組織未予回覆。
中國政府稱，突厥斯坦伊斯蘭黨與世俗組織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合作，但後者對這一指控予以否認。
一些西方學者和政府官員暗示，突厥斯坦伊斯蘭黨不僅試圖挑戰世俗組織在分裂主義運動中的領導地位，還嘗試爭得海外激進分子的資金和運作支持。
悉尼大學(University of Sydney)說維吾爾語的新疆問題專家布羅菲(David Brophy)表示，維族人是一個觀眾群，但這在一定程度上是為了展示聖戰框架下在新疆展開的鬥爭。
JEREMY PAGE / NED LEV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