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cn.nytimes.com/opinion/20140918/c18friedman/zh-hant/
中東問題為何總是美國出頭?
倫敦——眼下,阿拉伯世界正在上演一場事關生死存亡的鬥爭。但那究竟是我們的鬥爭,
還是他們的鬥爭?在我們加強在伊拉克和敘利亞的軍事行動之前,這是必須回答的問題。
對於奧巴馬總統決定重新介入伊拉克事務,我最擔心的地方在於,這麼做感覺似乎是為了
回應某種被故意誇大了的恐懼——由YouTube上兩名美國記者遭斬首的視頻引發——以及
對ISIS(又叫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就要出現在家門口的購物中心的恐懼。我們怎
麼又這麼快就開始害怕成這樣?我們不是已經設立了國土安全部嗎?
我並不是要對ISIS聽之任之。奧巴馬認為ISIS必須被削弱和摧毀是正確的。然而,出於恐
懼而採取行動時,我們不會進行戰略思考,還會一筆帶過某些核心問題,比如,以什葉派
為主的伊朗參與引發了伊拉克的這場遜尼派叛亂,但它為何對與我們進行協調的提法都加
以嘲笑?還有,土耳其和一些阿拉伯國家為何對各自的介入程度設限?
讀到國際諮詢公司Macro Advisory Partners的領導人之一納德·穆薩維扎德(Nader
Mousavizadeh)的話時,我頗有同感。他說:「談到干預阿拉伯世界這場事關生死存亡的
鬥爭時,我們必須停下來問問自己,讓他們協助我們拯救他們自己,怎麼會如此艱難?」
因此,在越陷越深之前,讓我們來問一些基本問題。首先是:假如我們什麼都不做,事態
會怎樣演變?前不久,斯特拉特弗(Stratfor)的董事長喬治·弗里德曼(George
Friedman)(與我沒有親戚關係)在Stratfor.com上發表了題為《微妙的好處》(The
Virtue of Subtlety)的文章,其中提出了這一觀點。他指出,ISIS叛亂是一場不可避免
的反抗,因為伊拉克和敘利亞的親伊朗什葉派政府以及民兵組織,殘酷剝奪了遜尼派的權
力和資源。不過,他接下來問道:
ISIS「真的是美國的問題嗎?符合美國利益的,不是穩定,而是存在一種動態的勢力均衡
,在這種均勢中,各方實際上都陷入癱瘓,這樣就不會出現能威脅到美國的力量……但均
勢原理並不意味着必須直接介入維持均衡。這件事對土耳其、伊朗和沙特阿拉伯的利害關
係,遠比對美國大。只要認為美國會試圖控制局勢,對這些國家而言,非常合理的做法是
撒手觀望,或採取最低限度的行動,乃至阻礙美國。美國必須把注意力從敘利亞和伊拉克
之間的勢力均衡,轉移到前述三個地區性大國之間的勢力均衡上。此事對它們的利害關係
更大,而且如果沒有美國,那麼除了自己參與進去之外,它們別無選擇。它們不能對一場
可能會蔓延到自己境內的混亂袖手旁觀」。
因此,他的結論是,美國的最佳戰略是我們「盡量少採取行動,逼迫地區性大國加入爭鬥
,然後是維持這個聯盟中的勢力均衡」。我不確定,但這一點值得討論。
還有另外一個問題:這場戰爭真正是為了什麼?
「這是一場圍繞伊斯蘭教的靈魂展開的戰爭——它是這一刻之所以有別於以往的地方,」
牛津大學聖安東尼學院(St. Antony\'s College, Oxford)的巴勒斯坦學者艾哈邁德·哈
立迪(Ahmad Khalidi)說。原因是:數十年來,沙特阿拉伯一直是整個穆斯林世界的清真
寺和學校的頭號資助者。這些清真寺和學校宣揚的是最嚴苛的伊斯蘭教版本,即薩拉菲主
義。薩拉菲主義對現代化、女性和宗教多元主義,乃至伊斯蘭教多元主義均持反對態度。
沙特對這些團體的資助,是沙特王室與薩拉菲派宗教權貴階層,即瓦哈比派之間達成的統
治協議的副產品。王室家族在高牆後隨心所欲地進行統治和生活,瓦哈比則利用沙特阿拉
伯的石油財富,在沙特阿拉伯國內和整個穆斯林世界宣傳薩拉菲派伊斯蘭教。實際上,通
過歐洲、巴基斯坦、中亞和阿拉伯世界的薩拉菲派清真寺,沙特阿拉伯既在協助為針對
ISIS的作戰提供資金,又在從旁資助那種培養出ISIS成員(據信,大約有1000名沙特阿拉
伯人正在與敘利亞的聖戰組織並肩作戰)的伊斯蘭教意識形態。
這種遊戲已經玩到了盡頭。首要原因是,ISIS構成了對沙特阿拉伯的挑戰。ISIS自稱「哈
里發國」,代表伊斯蘭世界的中心。可是沙特阿拉伯相信自己才是中心。其次,ISIS正威
脅到世界各地的穆斯林。哈立迪告訴我,他有一名身處倫敦的女性穆斯林友人,說自己不
敢戴着頭巾出門,因為害怕別人認為她跟ISIS有關係——僅僅因為身着穆斯林服飾。沙特
阿拉伯不能繼續一邊抗擊ISIS,一邊助長培育了ISIS的意識形態。這樣只會傷害越來越多
的穆斯林。
我們也必須改變對此種做法的容忍態度。穆薩維扎德指出,多年來,美國一直「充當了維
持中東穩定的中央銀行。就像歐洲央行用資助將法國必須進行的結構性改革大限推後那樣
,」不管沙特幹了什麼,「美國的保護傘總撐在那裡,推後了沙特阿拉伯必須面對其內部
矛盾」並改革有害的執政協議的大限。然而,伊斯蘭教的未來及我們抗擊ISIS的勝利,均
有賴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