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歐巴馬該如何下飛機」背後的中美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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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杭州——當空軍一號於週六下午在中國東部降落時，美國和中國官員已經就一個最為
平常不過的問題進行了漫長而激烈的爭論：總統該如何下飛機？
在美國總統為參加在杭州舉行的二十集團峰會，抵達中國之時，中國的接待方式引發了這
樣一種說法，即中國怠慢了美國總統。一些由北京控制的新聞機構對這種說法予以駁斥，
指責美國在這次爭執中表現得很傲慢，從而煽動起民族主義憤怒情緒。
熟悉中國的美國官員與外交官表示，真實情況可以說更簡單，也可以說更為複雜。
美國軍方此前已經空運了一套客梯車，歐巴馬所有的外交出行都是如此。這一次白宮也得
到了中方的允許，可以使用該設備。但一名高層行政官員表示，在歐巴馬抵達之前，中方
突然改變了主意。
這名官員表示，美方願意使用中國的客梯車，但中方堅持由一名本地司機將客梯運往飛機
，而美方表示該名本地司機無法與白宮團隊就哪怕最簡單的任務進行溝通。所以白宮要求
將他替換成一名可以說英語的司機，遭到中方的拒絕。
在空軍一號降落時，中方態度有所軟化，告知美方可以使用自己的客梯。但美國官員表示
，那個時候已經來不及更換了。
所以白宮決定放棄主出口，而選擇讓總統從機腹部一扇比較小的門出去，那裡配備有他們
自己的摺疊梯。一般只有在空軍一號抵達阿富汗等安全顧慮較大的地方時，歐巴馬才會走
那扇門。
這一決定剝奪了美國總統從主門出來、沿客梯走向紅毯的機會。（紅毯已經鋪好，但不大
看得見，歐巴馬也是如此，他輕快地走下了飛機，彷彿是在一個地方小機場從一架通勤航
班上下來。）
之後，總統進入一片混亂的場景。中方安全官員用隔離帶將白宮記者團攔在外面，使他們
無法上前記錄總統抵達的場景。就連國家安全顧問蘇珊·E·賴斯(Susan E. Rice)也遭到
了安全官員的阻攔。
當時，一名中國官員大聲對一名白宮官員說道：「這是我們的國家，這是我們的機場。」
這名官員的憤怒被人用手機錄下來，廣泛傳播開來，在中國一個最具影響力的政府社交媒
體帳號上贏得了熱烈的讚揚。
在與Twitter類似的社交媒體新浪微博上，公安部治安管理局暨打四黑除四害專項行動辦
公室宣佈：「這是我們的國家。」
「嗯，這很中國！」一個擁有2400萬關注者的官方帳號展示了一段歐巴馬從小舷梯上走下
的視頻，並這樣指出。這類官方社交帳號上的評論只有在經過審查之後才能發出。
就許多中國人看來，此事錯在美國。「美國在杭州耍大牌，美媒竟倒打一耙指責中國，」
中華網軍事頻道轉載的一篇文章的標題寫道。包括這個網站在內，許多新聞機構都刊登了
鳳凰網的這篇文章，後者是總部位於香港的鳳凰衛視的新聞網站。
為舉行一場完美的峰會，中國政府準備了兩年多。最有影響力的客人，落得從巨大的空軍
一號中部沿一座小階梯走下，令中國人將矛頭指向美國。
「中國把有關安全問題的決策權交給了美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教授金燦榮說。「中國
只是按他們的要求來。這是傳統慣例。政府習慣了美國的這種行為方式。」
他說，中國社交媒體上的憤怒情緒，只是針對美國的敵意的一種激烈的表達。「媒體感到
憤怒。他們在說：『你們美國人這麼喜歡搞特殊。』」
也有人表示，中國故意怠慢歐巴馬的說法，與中國領導層的意願不符。
「我不認為習近平是有意在歐巴馬抵達時給他一個下馬威，」香港嶺南大學教授張泊匯說
。「出現機場那種情況，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中國官僚機構在組織上出現了疏忽。」
西方媒體關於歐巴馬抵達機場一事所做的報導，使中國外交部感覺受到了冒犯，稱之為「
不專業」。
「我注意到這兩天有個別美國媒體炒作歐巴馬總統抵達杭州機場時雙方工作人員之間發生
的小插曲，並且做了一些猜測和聯想，」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週一在北京舉行的例行記者
會上表示。「我覺得……只會給人留下個別西方媒體傲慢和自以為是的印象。」
「個別媒體在事實都沒弄清楚的情況下，就編造新聞且亂加猜測和聯想，這種做法很不專
業，」她還說。
自2009年11月以來，中美之間就接待歐巴馬出訪的安保與禮儀安排所發生的衝突，已經成
為了他每次中國之行的必備元素。儘管沒什麼人認為，是習近平主席下令駁回了美方對客
梯車的要求，但此次僵持體現了在習近平治下，有所加深的那種民族主義自豪感和針對美
國的牴觸情緒。
「他正在全中國各個層面上推行民族主義文化，這屬於其中一部分：『美國可不能對我們
指手畫腳，』」曾任墨西哥駐華大使的豪爾赫·瓜哈爾多(Jorge Guajardo)說。
瓜哈爾多表示，2012年在墨西哥洛斯卡沃斯舉辦二十國集團會議期間，他與中方打交道時
接到了不少他們提出的極端要求。「這回的客梯車事件是為了展現立場，並讓中國民眾感
到驕傲，自己並不好欺負，」他稱。
有說法認為，此次舷梯事件屬於要羞辱歐巴馬總統的某種更大企圖的一部分，而歐巴馬政
府的官員對此持異議。他們表示，此事反映的其實是中方作為東道主有多麼地緊張：二十
國集團峰會規模龐大，涉及數十位世界領導人。
當局將這座擁有千萬人口的城市基本清空，補貼居民休假。歐巴馬政府的官員指出，杭州
為省會，因此並不具備北京乃至上海那種接待貴賓的經驗。
歐巴馬在杭州期間，中國當局還對新聞媒體與他的接觸進行了不同尋常的限制。白宮隨行
記者團通常可以跟著總統參加任何的公共活動，這次卻被隔離在距二十國集團會議場所
200碼（約合180米）外的大巴上，吃不到食物，也沒法上衛生間。
歐巴馬對事件進行了淡化，表示這屬於美國與其他國家之間就安保與媒體接觸議題進行的
正常的你來我往。
他指出，外國代表團前往美國期間，常常因接待問題感覺受到傷害。他也承認，由於隨行
人員的規模和總統的安保需要，白宮會對他出訪的國家提出諸多要求。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們的足跡的涉及面要比許多國家大得多，」歐巴馬說。「我們有很
多的客貨機、直升機、很多轎車、很多人。你要是東道主的話，有時候可能也會感到有一
點過了。」
不過，在與中國打交道時，歐巴馬總統承認，「涉及到幕後發生的一些談判和角力，雙方
的線腳露出得比通常情況要多那麼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