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 阿富汗和平還要等多久?美中俄的「南亞大

作者: AsamiImai (今井麻美)   2019-12-22 20:46:17
阿富汗和平還要等多久?美中俄的「南亞大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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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和平計劃之美中俄大博弈
「大博弈」(The Great Game)是英國詩人及小說家吉卜林(Rudyard Kipling)著名小說《金》(Kim)所流傳開名詞,對19世紀大英帝國與俄羅斯帝國在中亞(主要在阿富汗)的明爭暗鬥有生動的描述。阿富汗雖然在中亞地區屬於小國之列,但歷史上,阿富汗在地緣政治的博弈中,一直是大國覬覦的對象。
19世紀,阿富汗夾在海權大英帝國殖民地(英屬印度)及陸權俄羅斯帝國殖民地(俄屬塔
吉克斯坦及烏茲別克斯坦)之間,發生了英國-阿富汗戰爭。20世紀,中東地區美國及蘇
聯的冷戰對抗,造成了蘇聯-阿富汗戰爭。21世紀,911事件使得美國向阿富汗蓋達及塔利
班等伊斯蘭恐怖組織開戰,發生了美國-阿富汗戰爭。這三次戰爭皆經歷漫長的時間,造
成極大的人員傷亡及物資損耗,但最終阿富汗的本土勢力反而取得最後的勝利,而擁有強大武力的帝國軍事行動經不起長期的消耗,只能在各方勢力妥協後退場。今天美國主導的和平談判與撤軍計劃,幾乎是歷史故事的重演,只是現在舞台上的主配角演員變換不同罷了。
後911時期的美國對阿富汗政治戰略
12月9日美國《華盛頓郵報》繼越戰期間以「Pantagon Papers」,揭發美國國防部在越南
謊報戰績的醜聞的傳統,再度以「Afghanistan Papers」揭發美國國防部在阿富汗粉飾太
平的謊言。這讓美國政壇再度掀起對美國入侵阿富汗的檢討與回顧。根據《紐約時報》的
估算,美國在阿富汗共花費了2兆美元,其中1.5兆是軍事行動費用,但至今塔利班政權仍然控制阿富汗大多數的國土;而其他費用用於消滅毒品及訓練阿富汗軍警人員,但至今全球80%以上的海洛因是來自阿富汗,而阿富汗的軍警於塔利班的軍事作戰不堪一擊,以至於美軍至今無法脫身。更重要的是,阿富汗經過多年的戰亂,多數人民陷入貧窮的泥沼。
911後美國發動反恐戰爭入侵阿富汗,至今進入18年。美國對阿富汗的軍事行動非常順利,在短期內擊潰蓋達組織,但基於當時的伊斯蘭極端主義塔利班政權保護蓋達組織及賓拉登(Osama bin Laden),美國擴大戰線將塔利班列為敵人,雖然塔利班當時暫時退出阿富汗首都,但一直保持相當實力。
另一方面,美國在阿富汗的國家重建工程並沒有像預期順利,在長期內戰後,美國扶持了以阿富汗少數民族組成的北方聯盟執政,這使得獲阿富汗最大族群普什圖人(Pashtun)不滿而繼續支持塔利班。目前塔利班已逐漸恢復911前的控制力,美國支持的阿富汗政府卻一籌莫展,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的競選政見也宣告將自阿富汗撤軍。在此背景下,美國希望有尊嚴的撤離阿富汗,而非越戰式的倉皇撤退。
其實阿富汗的塔利班與蓋達雖然都是伊斯蘭基本教義派,但兩者有不同的發展方向。塔利班有阿富汗最大族群普什圖人組成,其政治目標在於獲取阿富汗本土政權,並實施伊斯蘭基本教義派的公共政策。蓋達組織則不然,在賓拉登領導時期,蓋達組織已演化出國際恐怖組織型態的伊斯蘭武裝組織,其政治目標在於對抗西方基督教為主的政治勢力,發動伊斯蘭的聖戰。
這也是目前川普希望與塔利班直接談判,希望阿富汗政府與塔利班組織達成和平協議的背景。如此便可以隔離蓋達組織在塔利班的影響力,而減少其國際恐怖組織的實力。其實塔利班的領導人並不願與美國長期對抗,也有意願和進行和平談判,但目前塔利班與蓋達組織仍然進行合作,塔利班是否能接受美國談判的條件,尚需要拭目以待。
美國撤軍後的地緣政治
俄羅斯
歷史上塔利班政權的興起,起源於冷戰時期阿富汗親蘇聯的社會主義黨派執政,引起美國的疑慮,支持塔利班等反蘇聯的組織進行武裝對抗,這也是蘇聯的阿富汗戰爭的起因。最終蘇聯退出阿富汗,親蘇政權倒台,由塔利班獲的政府控制權。但塔利班縱容蓋達組織發展國際恐怖主義聖戰,發生911事件,使得舊時的支持者美國,與塔利班政權決裂,發生英、俄之後的第三次阿富汗戰爭,但結果仍然類似,美軍的軍事行動無法改變阿富汗的傳統國情,仍然以撤軍為結束。
目前塔利班與俄羅斯的對立仍然持續,塔利班是少數承認俄羅斯車臣為獨立國家的政權。車臣分離主義的武裝人員多數在阿富汗的伊斯蘭陣營接受訓練。以上的歷史因素顯示美俄兩國在阿富汗有共同利益:結束阿富汗內戰,並讓塔利班組織結束對西方及俄羅斯的恐怖組織輸出。這也是為何俄羅斯近期積極介入阿富汗政府與塔利班組織的協調。在美國與塔利班談判破裂後,相關談判對手又在俄羅斯重起談判會議,美俄中三國皆積極參與。阿富汗問題可能是少數三國有共同利益的外交問題。
中國
阿富汗的興都庫什山脈(Hindu Kush)是中亞古絲路進入新疆及中國的重要通道,中國在此地區同時與巴基斯坦、塔吉克、阿富汗三國共同分享邊界。因為新疆維吾爾獨立運動的興起,疆獨組織對外聯繫路線,往往以興都庫什山脈為主,中國已在塔吉克斯坦以訓練營及觀測站的方式駐軍,最近,華盛頓郵報亦報導,中國將在阿富汗興都庫什山脈以類似方式駐軍,但雙方政府皆否認此事。中國在此地區駐軍,除了保護相關國境附近的礦產及基礎建設合作項目外,最重要的是對疆獨份子在塔吉克斯坦及阿富汗境內的活動進行控制。
事實上,911事件前,疆獨份子便加入中亞的伊斯蘭武裝組織,包括烏茲別克斯坦的IMU及阿富汗的塔利班。自2014年開始,維吾爾疆獨組織派遣多人參加IS在敘利亞軍事活動,這些人在戰爭結束後,多由阿富汗及塔吉克回到新疆。這也是為何中國這些年對中亞事務的介入越來越深的原因。另一方面,俄羅斯視中亞為其後蘇聯時期的國家安全利益地區,一向對中國的軍事行動採取負面態度,以至於中國在中亞地區較少採取主動的軍事政策。
除了控制疆獨份子的考慮之外,中國在阿富汗也有極高的經濟及外貿利益考量。以一帶一路政策中最重要的一項基礎建設:中國-巴基斯坦經濟走廊(China-Pakistan Economic Corridor,CPEC),此項建設主要是讓中國能借此經濟走廊直接連接印度洋出海口,CPEC由中國進入巴基斯坦的交界正是巴基斯坦(巴國監管的克什米爾地區)與阿富汗邊界區。
中國在CPEC計劃規劃時便邀請阿富汗參與,當時基於美國的戰略考量,阿富汗並未參與,但現在美國準備撤軍,阿富汗的外交生態改變,阿富汗與中國的關係大幅改善,今(2019)年9月,中國、巴基斯坦與阿富汗三國發布合作計劃(China-Afghanistan-Pakistan Plus Cooperation,CAPPC)CAPPC將擴大CPEC的路線至阿富汗,中國將出資建設由巴基斯坦柏夏瓦(Peshawa)至阿富汗首都喀布爾(Kabul)的公路。此公路為阿富汗打開了印度洋的出海口,同時也大幅增加CPEC的經濟戰略價值。對中國在阿富汗的影響力,也大為增加。
巴基斯坦與印度
阿富汗南方與巴基斯坦共享國界,同時,阿富汗最大的族群普什圖人,也是巴基斯坦的第二大族群,更重要的,塔利班的主要參與族群正是普什圖人。這個複雜的政治及族群關係,也是阿富汗政府、塔利班反抗軍與巴基斯坦的敵友難分的問題原因。
在911恐怖攻擊後,美軍加強對巴基斯坦的軍事關係,以巴基斯坦為主要基地,攻擊當時阿富汗的塔利班政權。但擊敗塔利班後,美國支持阿富汗少數族群組成的北方聯盟成立政府,以普什圖人為主的塔利班成為反抗軍,塔利班利用宗教組織及普什圖人族群關係,在巴基斯坦與阿富汗邊界重起爐灶,隨著本身的軍事實力強弱,在阿富汗與巴基斯坦邊界跨越攻擊撤退。根據阿富汗的情治單位消息,外來的塔利班戰士,多在巴基斯坦的訓練營進行教育訓練後,再加入實際戰鬥。這也是川普為何抱怨美國提供大量軍援給巴基斯坦政府,但最終反而被用來攻擊阿富汗的美軍。
事實上,巴基斯坦最重要的戰略假想敵是印度,巴基斯坦最大的擔心是印度與現在阿富汗政府交好,因而產生印度與阿富汗聯手夾擊巴基斯坦的戰略危機。在塔利班問題上,巴基斯坦並不希望全面擊潰塔利班反抗軍,而是希望塔利班能對阿富汗政權有所影響,對印度政府與阿富汗政府產生一定的合作障礙。另一方面,巴基斯坦政府也懼怕塔利班重新得到政權後,將極端基本教義向巴基斯坦推廣,造成巴基斯坦的不安定。
此外,印度也在美國授意下,加強對阿富汗政府的軍事及經濟援助。此舉也引起巴基斯坦的不滿,在經濟相關援助方面,印度提供金援開發伊朗的恰赫巴哈爾(Chabahar)港口,提供阿富汗在伊朗的出海口,而不需借境巴基斯坦。這些都讓巴基斯坦與印度的戰略矛盾體現在阿富汗問題上面。
結語
美國川普總統的阿富汗撤軍政策,雖然在國際及美國政壇引起軒然大波,但誠如地緣政治專家卡普蘭(Robert Kaplan)投書《紐約時報》的論述,以美國目前在阿富汗的軍事相關費用如此龐大,而中俄及其他國家在阿富汗問題上皆因此而獲利。美國應該與其他利益相關國家共同處理阿富汗問題,同時減少美國在阿富汗的單獨軍事行動與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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