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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cn.nytimes.com/world/20220317/putin-war-ukraine-recoloniz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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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塞爾——拜登總統上任時的想法是,本世紀的鬥爭將是世界上的民主國家與專制國家
之間的鬥爭。
但是,驅動俄羅斯總統普京發動烏克蘭戰爭的是一個不同的概念:族裔民族主義
(ethno-nationalism)。這是一種建立在語言、文化和血統上的民族意識和身份認同,一
種深深紮根於俄羅斯歷史和思想的集體主義意識形態。
普京反复宣稱,烏克蘭不是一個真正的國家,烏克蘭人不構成一個真正的民族,而是俄羅
斯人的一部分,斯拉夫民族的腹地包括俄羅斯、烏克蘭和白俄羅斯。
“普京想鞏固他所謂的俄羅斯文明的邊界,他正在通過入侵一個歐洲主權國家來達到這一
目的,”維也納人類科學研究所高級研究員伊万·韋沃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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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克勒斯特夫認為,從這個意義上看,這是一場重建殖民地的戰爭,把曾被俄羅斯帝
國和蘇聯統治的土地奪回來。“即使烏克蘭由專制者統治,普京也不會容忍其存在,”克
勒斯特夫說。“他正在重新鞏固帝國民族主義。”
保加利亞人克勒斯特夫是索菲亞自由戰略中心主席,他說,如果說普京開始的時候是一名
“蘇聯人,一名紅軍上校”的話,“他現在把蘇聯當作俄羅斯人民的壓迫者來攻擊,對他
來說,這是一場身份戰爭。”
反對普京的烏克蘭人和西方人認為,國家是建立在公民責任、法治以及個人和少數群體的
權利之上的,包括言論自由和投票自由。
耶魯大學教授蒂莫西·斯奈德說,“俄羅斯正在做的,不僅是發動對一個無辜國家的戰爭
”,也是攻擊有關一個尊重邊界、國家主權和多邊機構的和平歐洲的假設。斯奈德寫過大
量有關俄羅斯和烏克蘭的文章。
“俄羅斯領導層正在蓄意破壞我們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得來的語言和道德結構,”他說。
意大利國際事務研究所所長娜塔莉·托奇說,這場戰爭從根本上來說,是政治制度之間的
衝突,是“反對自由民主制度”和烏克蘭自決權的戰爭。但她說,隨著普京試圖改變國家
主權的含義,這場戰爭只是一個更大衝突的一部分。
“普京正在回到一種危險的、領土收復主義和族裔民族主義的主權和自決權觀念,”托奇
說。
塞爾維亞人韋沃達指出,族裔民族主義也是前塞爾維亞領導人斯洛博丹·米洛舍維奇玩弄
的觀念,米洛舍維奇聲稱,以前的南斯拉夫抑制了塞爾維亞人的身份和夙願。雖然米洛舍
維奇以懷疑一切的方式使用這種觀念,但普京似乎對其全盤接受。
俄羅斯獨立於西方文明並與西方文明競爭的想法已存在了幾個世紀,其根源是東正教以及
莫斯科是繼羅馬和君士坦丁堡之後的“第三羅馬”的觀念。斯奈德考查過被他稱為俄羅斯
基督教法西斯主義類型的來源,包括1883年出生的作家伊万·伊林,伊林認為解救俄羅斯
的途徑是由一名正直之士領導一個極權主義國家。
伊林的想法已經死灰復燃,並受到普京和與他關係密切的安全人員小圈子以及尤里·科瓦
利丘克等盟友的頌揚。獨立新聞電視頻道“雨”的前主編米哈伊爾·濟加爾最近把科瓦利
丘克描述為“意識形態理論家,信奉東正教神秘主義、反美陰謀論和享樂主義混合的世界
觀”。
普京同樣著迷於蘇聯時代的歷史學家和民族學家列夫·古米廖夫的觀念,古米廖夫曾把“
歐亞主義”作為消除歐洲影響的解藥。普京也喜歡亞歷山大·杜金,杜金進一步發展了這
個觀念,他提倡的極端民族主義觀點認為,俄羅斯作為一個保守帝國,命中註定與西方自
由世界存在永久衝突。查爾斯·克洛弗的書《黑風白雪:俄羅斯新民族主義的崛起》
(Black Wind, White Snow: The Rise of Russia's New Nationalism)對這兩個人的歷史
有詳細的描述。
杜金長期以來呼籲將烏克蘭重新併入俄羅斯,他有時被人稱為“普京的哲學家”。杜金曾
在2014年說,“只有恢復了大俄羅斯,也就是歐亞聯盟,我們才能成為一個可信的全球參
與者。”他把那年烏克蘭反對俄羅斯影響的抗議活動稱為“美國發動的政變”,是西方阻
止“俄羅斯一體化進程”的企圖。
但是,如果說普京以前似乎是以犬儒的態度使用這些思想,以填補共產主義崩潰後留下的
意識形態空白的話,那麼他現在似乎已全盤接受了這些思想,並據其採取行動。
俄羅斯有讓這些思想生根發芽的土壤。幾個世紀以來,俄羅斯一直飽受“西化派”與那些
將西方視為毒瘤的人進行鬥爭的創傷,後者認為西方是異域的、腐朽的,是隱伏的威脅。
西歐人用不同的方式應對自己失敗的帝國,將他們削弱了的民族國家合併起來,成立了歐
盟,這在一定程度上是為了約束侵略性的民族主義。“歐盟是失敗帝國渴望一種新東西的
產物”,是一種更安全、更不容易發生戰爭的東西,法國駐美國前任大使、目前在卡內基
歐洲中心工作的皮埃爾·維蒙說。
普京的國家概念建立在民族和專制之上,與西方的多元文化國家概念形成鮮明對比,西方
認為國家建立在公民責任、法治和個人權利之上。許多人認為,成為一個美國人只需要宣
誓效忠國旗、遵守法律、納稅。
更狹隘地定義怎樣才算一個“真正的美國人”的努力助長了極右民粹主義,而且在前總統
特朗普對普京的讚揚中,包含了對一位捍衛“傳統的”——限制性的——國家歸屬定義的
強勢領導人的認同元素。
但就像對德國、法國和意大利等歐洲國家的極右翼一樣,普京對烏克蘭發動侵略戰爭後,
極右翼與普京的聯繫現在是一種尷尬的提醒,提醒人們這些思想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
拜登構想中的另一個大獨裁政權中國也建立在類似的族裔民族主義思想之上,即所有中國
人都是屬於同一個國家,像維吾爾族這樣的少數民族是次等或危險的,台灣與大陸分離是
幻覺,是必須糾正的歷史之罪。
就連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國家印度也已被總理莫迪推向了以他信奉的印度教為支配地位的族
裔民族主義。在土耳其,埃爾多安總統在採取行動聲援阿塞拜疆、納戈爾諾–卡拉巴赫和
中亞的突厥語系民族的同時,已重新拾起奧斯曼帝國的歷史故事。
在歐洲,匈牙利總理歐爾班也一直在宣揚匈牙利的身份認同和民族主義,儘管有來自歐盟
的譴責。他已向羅馬尼亞和其他國家的匈牙利族人發放了匈牙利護照,允許這些人在匈牙
利投票,到目前為止,這種做法給他帶來一些選舉優勢。但歐爾班下月將面臨議會選舉,
他與普京的長期密切關係已在政治上對他造成傷害,儘管他已經迅速轉向支持歐盟對俄羅
斯的製裁,歡迎烏克蘭難民。
普京的這場族裔民族主義戰爭進行得併不順利,這顯然出乎他的意料。戰爭正在轉向漫長
而艱難的流血戰,而不是一個速戰速決的勝利。將這場戰爭描述為一場不同文明的戰爭已
給俄羅斯入侵者製造了各種各樣的困難,畢竟,如果像普京堅稱的那樣,俄羅斯人和烏克
蘭人屬於同一個民族,他們是在向自己的兄弟姐妹開火。
“對這些俄羅斯年輕士兵來說,殺死烏克蘭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他們與烏克蘭人
有共同的語言和相像的面孔,”克勒斯特夫說。“與車臣人打仗更容易”。車臣人屬於非
斯拉夫民族,自葉卡捷琳娜大帝以來,俄羅斯一直在與這些高加索地區的人打來打去。
克勒斯特夫說,讓普京非常失望的是,他發現烏克蘭說俄語的人也在抗擊他的部隊。就連
他最喜歡的烏克蘭大亨——比如里納特·艾哈邁托夫和德米特里·菲爾塔什——“也突然
發現了他們自己的烏克蘭國民性”。
普京也想在俄羅斯稱之為“偉大的衛國戰爭”中打敗納粹德國的自豪感基礎上努力建設一
個更軍國主義的社會。但曾在反法西斯戰爭中與俄羅斯並肩戰鬥、一起受苦的烏克蘭,如
今也在用同樣的語言來描述抵抗俄羅斯入侵的戰鬥。克勒斯特夫說,對烏克蘭來說,“這
是他們的偉大的衛國戰爭。”
普京在建立烏克蘭人民族意識上所做的超過了任何一個西方人,克勒斯特夫說。“普京想
成為一個新俄羅斯民族之父,但他卻成了一個新烏克蘭民族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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