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挑上這個女孩？這一點道理也沒有。」
「我想是為了要讓我們絕望。是要讓我們覺得自己跟禽獸一樣醜惡，拒絕相
信上帝竟然會愛我們。」
這是 15 秒看完電影《大法師》 (The Exorcist) 。你把女孩改成男孩，拿
來講《靈異界限》這令人傻眼的最後一集也行。只要有心，人人都可以是谷阿莫。
很明顯地《大法師》的導演 William Friedkin 並沒有因為他有才就去做谷
阿莫，他在初版的《大法師》裡，把這兩句台詞剪掉。編劇 William Peter
Blatty 為此氣得好幾年不跟他講話，他說你老兄剪掉了這部電影的靈魂跟核心
； Friedkin 說我剪掉是因為這整部電影都在說這件事啊，我怎麼可以就這樣把
它說出來？但是那個「不說而說」的境界，《靈異界限》的劇組顯然覺得有點太
高妙了，因此他們選擇在理應是完結篇的第八集之後，讓隱藏版大魔王登場，把
這整部劇的中心思想直接說出來：
「有黑暗的地方才有光明，正因為有邪惡，正義才能存在。」
「我成為絕對的邪惡，你卻想實踐不徹底的正義。」
「為了戰勝絕對的邪惡，必須成為絕對的正義。」
好啦，現在你眼前有個難題：你要拿他怎麼辦？你已經確定這傢伙是絕對的
邪惡，他放話說他有一系列的作姦犯科計畫，而且你知道他說到做到，一定會去
身體力行，那麼你要坐視旁觀，等他多行不義必自斃嗎，只因為動手把他處理掉
不符合「程序正義」？我想我們要有一個概念：一旦你有什麼「我一定不能怎樣
」的想法，就會有人抓住你這個想法，要嘛利用你，要嘛打擊你，而你拿他是沒
有辦法的，誰叫你覺得「我一定不能怎樣」。你如果真的想要實踐正義，你要不
擇手段去做。附帶一提，「不擇手段」這句話是馬丁．路德說的，而人們為什麼
轉述別人的話，總是掐頭去尾，只挑他們喜歡的部分說呢？人家說的明明是：「
不擇手段，完成最高道德。」
馬丁．路德還真的是突破盲點了：「絕對的正義」指的並不是手段，而是一
種境界，一種你完全清楚你在幹什麼，要怎麼幹，以及為什麼要這樣幹的境界。
張三丰「夜夢玄帝授之拳法，厥明以單丁殺賊百餘」，這段記載有幾種不同的說
法，其中一種是這樣說的：張三丰路過一個村莊，不時有山賊來打劫殺人，他一
直在想要怎樣不傷人命，感化這群山賊改過向善，直到有一天他大夢初醒，逕自
上山，把這群山賊全殺了，因為他突然領悟到這群人已經無可救藥，只有殺了才
能除惡。我想我們應該要追求的是如何達到張三丰的境界，而不是「你怎麼知道
你是張三丰，這事還是交給官府去辦」，因為這只會讓你成為一個無能的好人。
《靈異界限》最後一集的結尾，帶給觀眾相當大的心理衝擊，不過就道德上
的複雜度來說，反而比不上第 3 集的私刑正義。我覺得石川把人推下樓並沒什
麼不對，我只是不贊成他糊裡糊塗地把人推下樓——從他領悟到自己幹出了什麼
好事之後，那副驚惶失措、懊悔掉淚的煎熬貌，你就知道他對於自己在幹什麼，
要怎麼幹，以及為什麼要這樣幹，根本就沒有弄得很清楚。有些該做的事情沒有
人去做，你也只能勉為其難地去做，這才叫做捨我其誰；但那並不表示你不用先
把這裡頭的矛盾跟無奈理過一遍，不然堺雅人在另一部戲裡演的私刑制裁者，又
何必每次都要一臉沈痛，卻又沒有半點動搖地放話：「你的明天，永遠不會到來
了」？
====
有圖沒真相：
http://bekanis.blogspot.tw/2015/03/all-it-takes-is-little-push-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