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底下有談到關於黃蓉對待楊過的一些舉動,讓我想說說我的想法。
記得當年第一次看神鵰俠侶,十六年後楊過獻禮之際,黃蓉有其他心思
,我是極其不滿的,認為她怎能錯怪楊過!後來我卻反而覺得,對於黃蓉這
異常的聰明人來說,這「很正常」。
聰明遠過於常人的她,對於自己的分析、謀略、算計等等,必定有著難
以言喻的驕傲與依靠。還在射鵰的時代裡頭,我們見她屢次遭遇危機,但通
常黃蓉都會留好幾手以備萬一。即使栽在歐陽鋒手中,她倚仗著九陰真經,
屢屢逃出西毒的魔掌,甚至應用了她陸師哥的莊子逃出生天。在射鵰中,扮
演最大惡人的歐陽鋒沒能超越黃蓉的鬼靈精怪(就算好幾次被迫,例如吃尿
島被歐陽叔姪脅迫,可綜觀到結局,實則是歐陽鋒輸得多),再加上還有個
靖哥哥的高強武功,兩相搭配,她在射鵰中,貫穿全書的機伶,吸引住大家
的目光。
到了神鵰,有人開始覺得黃蓉不可愛了。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她有了家庭。就算她真不怕丈夫出事(只是比方,她也是很掛心郭靖)
,她還有個傻女兒要顧。如果這個女兒夠懂得人情世故,那也就罷了,偏偏
最大專長是闖禍,這怎能不讓黃蓉操心萬分?很多時候都得先為她排除掉危
機。所以,黃蓉的顧慮、思考,比起射鵰,少了冒險,多了保護與防備。
神鵰中,黃蓉初期就不喜歡也很提防的人便是楊過的父親:楊康。別忘
了楊康做了許多的好事,更別提和歐陽鋒一起下毒手殺了江南五怪,嫁禍東
邪,害得郭黃二人差點決裂,黃蓉還得九死一生孤身面對這許多敵人,探出
真相。
對於楊康,黃蓉她可不像郭靖會有這麼多的感嘆萬千與故人之情,歷經
危難後,再見到楊康之子,她對於楊過自然不會有好感(愛屋及烏,同樣恨
屋也及烏咩)。況且那個年代,不像這個年代逐漸崇尚個人主義,常常會有
「老子兒子做的,都算一塊」的思想(看看天龍的蕭遠山與蕭峰)。有父必
有其子的觀念已根深蒂固。
楊過這人本就聰明(恐怕也不輸黃蓉多少),飽經苦難而且從小就刻苦
拼生,後來直到十六年後,他的人生順遂之時實在是沒有多少。也因此,他
的個性極端,難以捉摸。對黃蓉來說,這絕對是她一生中很難理解也很難懂
的人。
前面已經說到,黃蓉她對於她的智慧太有自信了,楊過偏偏在她能控摸
清的範圍外,黃蓉曾對郭襄說:「許多人的心思我都猜得到,可是你楊大哥
,他從小我就不明白他心中在打什麼主意,正因為我猜他不透,是以不許你
再跟他相見,除非他和小龍女同來,那自是又當別論。」猜測不到對於黃蓉
來那是多稀有的事情!說這帶給她第一個不安:她無法預測,不是她慣有的
狀態。
第二個不安,則是上面提到的,楊康的誤入歧途,影響了黃蓉對楊過的
思考方式。最早期她本就不希望楊過打打殺殺,教他讀書識字是希望他不要
走入跟他父親一樣的路。
第三個不安,則是她不清楚楊過對他父親的事情知道多少,又是怎麼了
解的。黃蓉既對楊過不明白,當然不敢隨意向楊過吐露他父親死去的真相。
能保證楊過聽了會信嗎?
第四個不安,還有一個是他拜歐陽鋒為義父,雖然知道他瘋了,但卻也
怕他帶壞楊過。還記得楊康吧?這跟當年多相似!怎能不勾起黃蓉的提防。
第五個不安,則是楊過後來的坎坷,雖然不是郭黃本意--包括送他上
終南山等等--但這些主意的源頭當然是郭黃二人。能料楊過不會心懷愿懟
嗎?
最後一個不安,則是在神鵰故事線軸推進的過程中,郭家與楊過的恩恩
怨怨,加上黃蓉對於自己反反覆覆的愧疚、心虛。
綜觀這許多不安,還有黃蓉為母的保護心,她這個聰明人自然會有這種
反應。
我們是上帝視角,當然知道楊過的心思,可黃蓉不是!她能得知的訊息
就只有這麼多。
所以黃蓉在十六年後,還是會擔心楊過前來尋仇,自是這些複雜因素交
織。加上這些年不見楊過,她哪知又變得如何?
雖然這些點加起來讓黃蓉防備心頗重,對楊過多有猜疑,但她卻也為楊
過做不少事情。後來打狗棒法她教的,讀書識字也是,後來捨命(用計)去
換絕情丹,還有用計騙楊過不意圖自盡。這些是她為楊過做的,不論用心如
何,至少她有這些付出。
雖然出發點是善意,但是黃蓉卻也犯下不少錯事。有一些是她思考過度
,有一些則是受到上面這許多因素影響。
最後讓我覺得欣賞的,是黃蓉對郭襄說的一段話:
「初時我還會錯了意,還道他和你結識,實蓄歹念。唉,說到誠信知人
我實是遠遠不及你爹。你楊大哥今晚幹這三件大事,別說他絕無邪念,縱是
不安好心,咱們受惠非淺,也是感激不盡。」
顯現出黃蓉自知理虧,知道自己的思慮終究讓她對人產生偏見與錯怪。
單就這點,我想我就要鼓掌。對黃蓉來說,「認錯」、「認輸」是很難有的
事情,況且前面一再強調她對自己才智的自信。可她終究意會到,自己這樣
做法,在更多時候待人有虧,她不比郭靖來得懂人。
對於黃蓉這個樣子,我不會說她完全做得對,但她知道自己的錯,還有
不足。認清自己錯在哪,承認是一件多麼不簡單的事情!她也做了這許多!
至少你看看某群牛鼻子,就知道有些人是道貌岸然的混蛋了ˊ_>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