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問天乘馬在大路上奔馳一陣，轉入了一條山道，漸行漸高，到後來馬匹已不能行。
向問天道：「你餓不餓？」馬兒點頭嘶鳴。向問天道：「沒乾草，喝人血！」跳下馬來，
右手五指在令狐沖頸中一抓，登時穿了一洞，血如泉湧。
向問天湊口過去，骨嘟骨嘟的喝了幾口血，向馬兒道：「你喝！」
馬兒見到這等情景，甚是駭異，就口令狐沖頸邊，只覺鮮血衝向喉頭，當即嚥了下去
。人血初入口時血腥刺鼻，但喝得幾口，也已不覺如何難聞，馬兒連喝了十幾大口，直至
腹中飽脹，這才離嘴。向問天跟著湊口上去喝血，喝不多時，令狐沖支持不住，竭聲叫罵
，軟倒在地。向問天轉過身來，呼的一掌，將令狐沖的一條左腿硬生生切了下來，隨即又
切了他的另一條右腿。令狐沖慘叫的震天價響，中了向問天一腿後墮入山澗，兀自嘶吼聲
不絕。
向問天道：「你啣一條腿！慢慢的吃，可作十日之糧。」馬兒這才醒悟，原來他割切
人腿是作糧食之用，倒不是一味的殘忍好殺。
* * *
周伯通甚是得意，將彭連虎等人穴道解了，說道：「哼哼，我全真教的道爺們個個是
殺人不眨眼、抽筋不皺眉的老手，將你這四個臭賊做成肉丸子，大家分來吃了，瞧你們還
作得成甚麼怪？」
這時天已微明，傻姑到廚下去煮粥給眾人吃。黃蓉心念忽動：「這姑娘如此呆呆，只
怕逢人便道：『他幾個躲在洞裡吃人肉丸子，傻姑不說。』只有殺了她，方無後患。」拿
起從郭靖腰間拔出的匕首，便出櫥動了手。
郭靖倚在壁上，微笑道： 「在這裡養傷真是再好也沒有。只是陪著這些個死人，
你不害怕嗎？」黃蓉當下將數具屍骨搬到小室北邊角落，在地下鋪上原來墊西瓜的稻草，
再將十幾個人頭團團圍在身周，伸手可及，問道：「這樣好不好？」郭靖道：「好，咱
們就來練吧。」黃蓉扶著他坐在稻草之上，自己盤膝坐在他的左側，一抬頭，只見面前壁
上有個錢眼般的小孔，俯眼上去一張，不禁大喜，只見外面傻姑的人頭雖已砍落，嘴巴兀
自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些甚麼。黃蓉湊耳到小孔之上，聽得清清楚楚，原來她是在唱哄小
孩睡覺的兒歌：「搖搖搖，搖到外婆橋，外婆叫我好寶寶……」黃蓉初覺好笑，但聽了一
陣，只覺她歌聲中情致纏綿，愛憐橫溢，不覺癡了：「這是她媽媽當日唱給她聽的麼？
……我媽媽若不早死，也會這樣唱著哄我。」想到此處，眼眶竟自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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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芙憤恨那一掌之辱，心想：「你害我妹妹性命，卑鄙惡毒已極，今日便殺了你為
我妹妹報仇。爹爹媽媽也不見怪。」但見他坐倒在地，再無力氣抗禦，只是舉起右臂護
在胸前，眼神中卻殊無半分乞憐之色，郭芙一咬牙，手上加勁，揮劍斬落。
楊過中毒後尚未全愈，四肢無力，眼見劍到，情急之下只得舉右臂擋在面前。郭芙
狂怒之際，使力極猛，那淑女劍又鋒利無比，劍鋒落處，楊過一條右臂登時無聲無息的
給卸了下來。這一劍斬落，竟致如此，楊過固然驚怒交迸，郭芙卻也嚇得呆了，但見楊
過手臂斷處血如泉湧，不知如何是好，過了一會，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掩面奪門
奔出。
楊過一陣慌亂過後，隨即鎮定，伸左手點了自己右肩「肩貞穴」的穴道，撕下被單，
緊緊縛住肩膀以止血流，再用金創藥敷上傷口，尋思：「此處是不能再耽的了，我得趕緊
出城去。」慢慢扶著牆壁走了幾步，只因流血過多，眼前一黑，幾欲暈去。
便在此時，只聽得郭靖大聲說道：「快，快，手怎麼了？血乾了沒有？」語音中充滿
了焦急之情。楊過見他狂吞口涎，饞相畢露，不由得又是吃驚，又是好笑。洪七公在旁取
出小刀，斬去斷臂頭尾，輕輕一捏，殘袖應手而落，露出肉來，雪白透明，有如大蝦，甚
是美觀。
洪七公待手指炸得微黃，加上作料拌勻，伸手往鍋中提了一條上來放入口中，輕輕嚼
了幾嚼，兩眼微閉，歎了一口氣，只覺天下之至樂，無逾於此矣。他一口氣吃了幾條，才
向楊過道：「吃啊，客氣甚麼？」
楊過怒道：「我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