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聞接口道：「四肢齊斷？你說是四肢齊斷？這就奇了。」鮮于通伸手一拍大腿，說
道：「空聞大師果然了得，一聽之下，便知其中有了蹊蹺。阿三死於武當山下，四肢齊斷
，這事可不對頭啊。」
何太沖心想：「那有什麼不對頭？這空聞大師知道其中有了蹊蹺，我可想不出來。」
霎時之間，不由得心生相形見絀之感。
鮮于通偏生要考一考何太沖，說道：「何掌門，你瞧這不是大大的不對勁麼？」何太
沖不願強不知為己知，一怔之下，便想說：「在下可不明其理。」忽聽滅絕師太道：「四
肢齊斷，想必是臂骨及腿骨各自斷成六七截，骨骼碎裂，不成模樣，不知是也不是？」鮮
于通一驚非小，說道：「當時師太也在武當山下麼？怎地我們都……都沒瞧……瞧見師太
？」
他聲音發顫，顯得害怕之極。滅絕師太淡淡的道：「武當山我這輩子從來沒去過。」
鮮于通更是害怕，心想：你既不是親眼所見，當是旁人傳言，難道這件事江湖上早已傳得
沸沸揚揚了麼？忙問：「師太是聽何人所說？」滅絕師太道：「我不過胡亂猜測罷啦。阿
三是金剛門的高手，與人動手，自必施展大力金剛指。他雙手如鋼鉤鐵爪，對方難以應付
，唯一方法是以剛勁硬撼，以指力對指力，破他大力金剛指。我猜這一招多半是用『九陽
神功』這一類勁力，絞斷他的臂骨。以阿三武功之強，空手本來不易傷他，既是用手了，
那麼當以這一類功夫最具靈效。」鮮于通長吁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隔了半晌，才大拇指
一豎，說道：「佩服！佩服！峨嵋門下，實無虛士！師太分擘入理，直如親見。」
空聞道：「阿三既然四肢齊斷，那就不是張老道下的手了。」鮮于通道：「是啊！當
時我看到他四肢居然齊斷，便和方丈一般的心思。張老道不喜遠行，常人又怎敢到武當山
百里之內去撒野？他自是極少有施展武功的時候。因此在武當山百里之內，若要殺人，定
是他親自出手。我們素知他的脾氣，有時故意引一兩個高手到武當山下，讓這牛鼻子過過
殺人的癮頭。他殺人向來一招便即取了性命，哪有在對手身上連下多招之理？」何太沖吃
了一驚，心道：「我崑崙派劍術暗藏易理，已是武林中驚世駭俗的本領，這張老道殺人不
用第二招，真不信世上會有如此功夫。」
唐文亮可不如何太沖那麼深沉不露，心下也是這般懷疑，便即問道：「鮮于掌門，你
說張老道殺人不用第二招，對付武功平庸之輩當然不難，要是遇到真正的高手，難道也能
在一招之下送了對方性命？浮誇，浮誇！全然的難以入信。」鮮于通道：「唐兄不信，在
下也無法可想。但我們這些人甘心受張老道的欺壓凌辱，不論他說什麼，我們誰也不敢說
半個不字，如果他不是有超人之能，這裡各大幫幫主、各大派掌門，哪一個是好相與的？
為什麼這些年來服服貼貼，誰也不生異心？」
鮮于通又道：「這中間是有道理的。當時我一見阿三有多傷，心下起疑，再看另外兩
個死者，見到那兩人亦非一招致命，顯然是經過了一場苦戰，簡直是傷痕纍纍。我當下便
和敝派高、矮老者相議，這事可實在透著古怪。難道阿三等三人不是張老道所殺？但如不
是張老道下的手，紫霄宮中張老道屬下那些弟子，又怎敢自行在武當山下殺人，搶去了張
老道一招殺人的樂趣？阿三這等好手，殺起來其樂無窮，這般機緣等閒不易遇到，那比之
搶去張老道到口的美食，尤為不敬。我們心中疑雲重重，走出數里後，高老者突然說道：
『莫非張真人生了……』」
只聽鮮于通續道：「當時我們離武當山不遠，其實就算是在萬里之外，背後提到這賊
牛鼻子之時，誰也不敢稍有不敬之意，向來都以『張真人』相稱。高老者說到莫非他是『
生了……』這幾個字，眾人不約而同的都道：『生了病？』」空聞問道：「這個張老道，
究竟有多大歲數了？」」
只聽鮮于通道：「張老道有多大年紀，據說是百歲高齡。我們歸屬他的治下，少則一
二十年，多則三四十年，只有丐幫幫主等少數幾位，才是近年來歸屬紫霄宮治下的。」
鮮于通續道：「大夥兒隨即想起：『人必有死，張老道本領再高，終究不是修煉成精
，有金剛不壞之身。這一次我們供奉的物品不齊，他不加責罰，已是出奇，而阿三等死在
峰下，身上居然不止一傷，更加啟人疑竇。』總而言之，其中一定有重大古怪。「大夥兒
各有各的心思，但也可說各人都是一樣的打算，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誰也不敢先開口說
話，有的又驚又喜，有的愁眉苦臉。各人都知這是我們脫卻枷鎖、再世為人的唯一良機，
可是張老道治理我們何等嚴峻，又有誰敢倡議去探個究竟？隔了半天，矮老者道：『師兄
的猜測是大有道理，此等良機可是難得啊。』當時眾望所歸，都盼高老者出馬探個究竟。
高老者道：『既是如此，在下義不容辭，自當前去察看。』」
鮮于通繼續說道：「我們在武當山下苦苦等候，當真是度日如年，生怕高老者有什麼
不測。大家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們固然擔心高老者遭了張老道的毒手，更怕的是，張老
道一怒之下，更來向我們為難。但事到臨頭，那也只有硬挺，反正張老道若要嚴懲，大夥
兒也是逃不了的。直過了三個時辰，高老者才回到約定的相會之所。我們見到他臉有喜色
，大家先放下了心頭大石。他道：『張老道不在宮中。』原來他悄悄重回武當山，聽到張
老道的弟子們說話，得知張老道又有靈感，閉關創制武功去了！」
空聞微笑道：「鮮于掌門，咱們進攻武當山，第一要義，是要知道紫霄宮中的虛實。
高老者與鮮于兄等幾位親身上去探過，張老道閉關之後，宮中到底尚有多少高手？佈置如
何？鮮于兄雖不能盡知，想來總必聽到一二，便請說出來，大家參詳如何？」
鮮于通道：「說也慚愧，我們到紫霄宮中去察看，誰也不敢放膽探聽，大家竭力隱蔽
，唯恐撞到了人。但在下在後山茅屋之外，還是給一個老道人撞見了。這道人穿著邋遢，
沒點練武之人的風範，想來是雜役或知客道人一類，我隨手將他抓了來，便在此布袋之中
，你們……喂喂，我話還沒講完，你們怎麼全跑了，我們大事還沒商量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