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霍地揭開身上棉被,翻身坐在床沿,喝道:「什麼怎樣怎樣?」郭芙臉上微微一
紅,神色頗為尷尬,道:「我怎知道?難道還會是好事了?阿朱姑娘做的事,她自己才知
道。」語氣之中,充滿了輕衊。蕭峰又氣又急,心神大亂,反手一記,拍的一聲,郭芙臉
上中了一掌。他憤激之下,出手甚重,只打得郭芙眼前金星亂冒,半邊面頰登時紅腫,若
非蕭峰手下留情,這一掌勢必讓郭芙立斃當場。
郭芙一生之中哪裏受過此辱?狂怒之下,順手拔出腰間淑女劍,便向蕭峰頸中刺去。
蕭峰打了她一掌,心想:「我得罪了郭大俠與黃幫主的愛女,這位姑娘是襄陽城中的
公主,郭大俠黃幫主縱不見怪,此處我焉能再留?」伸腳下床穿了鞋子,見郭芙一劍刺到
,他冷笑一聲,左手輕輕推出一股掌力,已將她淑女劍震飛脫手。
郭芙憤恨那一掌之辱,又連敗兩招,怒氣更增,只見床頭又有一劍,搶過去一把抓起
,拔出劍鞘,心想:「你害我妹妹性命,卑鄙惡毒已極,今日便殺了你為我妹妹報仇。爹
爹媽媽也不見怪。」但見他手無寸鐵,只是舉起右臂護在胸前,眼神中卻殊無半分乞憐之
色,郭芙一咬牙,手上加勁,揮劍斬落。蕭峰和她相距不過尺許,說什麼也想不到她竟如
此莽撞,郭芙此招來得甚是勁急,他武功再高,在倉卒之際,咫尺之間要想避去,也萬萬
不能。他想也不想,右手一揚,一股渾厚雄勁之極的掌風劈了出去。
這一掌實是他生平功力所聚,這三尺長劍在尺許之內急砍過來,要以無質的掌風將之
震開,所使的掌力自是大得驚人。他一掌擊出,身子同時盡力向右斜出,臉上只感一陣森
森寒氣,君子劍已從他頰旁略過,相距不過寸許,委實凶險絕倫。
便在此時,郭芙的身軀也被他這一掌推了出去,哼也不哼,身子平平飛出,砰的一聲
,撞破窗格,摔在十餘丈外,她身子落下後又在花園中滑了數丈,這才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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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拆得數招,蕭峰將石壁上數十招華山劍法使了出來,只攻不守,便如自顧自練劍
一般。田伯光給他逼得手忙腳亂。叫道:「我這一刀你如再不擋,砍下了你的臂膀,可別
怪我!」蕭峰笑道:「可沒這麼容易。」刷刷刷三劍,全是從希奇古怪的方位刺削而至。
田伯光仗著眼明手快,一一擋過,正待反擊,蕭峰忽將長劍向天空拋了上去,隨即一招「
見龍在田」,從旁拍擊過去,長劍為掌風所激,劍身竟爾彎曲,往田伯光身後繞了個大彎
,向田伯光射了回去。田伯光萬萬想不到此劍如此迅疾,連閃避的念頭也沒起,長劍從後
心直刺到前胸,將田伯光釘在地下。
風清揚張大了口,半响說不出話來,心想:「獨孤前輩自言四十歲後,不滯於物,漸
進於無劍勝有劍之境,難不成是因為學了降龍十八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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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峰掌去如風,拍拍兩掌,分別擊在二丐肩頭。二丐身不由主的疾飛而出,撞向鐵掌
幫的一眾黑衣漢子。二丐受力雖同,但二人肥瘦有別,份量懸殊,重的跌得近,輕的飛出
遠。砰砰兩響,撞倒了兩名黑衣漢子。裘千仞原在一旁袖手觀戰,見二丐飛跌而出,也不
以為意,但聽到相撞之聲,卻不由得吃了一驚,心道:「我們的人非死必傷。」搶上前去
,只見胖瘦二丐已一躍站起,並無損傷,鐵掌幫的兩名幫眾卻已被撞得筋折骨斷,爬在地
下。裘千仞大怒,剛欲回頭,只聽身後風響,又有兩名丐幫的八袋弟子被蕭峰以掌力甩了
出來。裘千仞知道蕭峰所使的這般隔物傳勁之力是遠重近輕,丐幫弟子親受者小,但被他
們撞著了,受力卻是極重,當下回臂將一丐往無人處斜裡推出,隨即雙掌併攏,呼的一聲
,往另一丐背心擊去。這一擊是他生平賴以成名的鐵掌功夫,若是勝過蕭峰掌力,便不但
抵消了來力,還能以餘力重創那丐,否則自己縱不受傷,也會被擊得跌倒或是後退。丐幫
四老和黃蓉知他這雙掌一擊是正面和蕭峰的功力比拚,勝負之間,關係非小,俱都凝神注
視,但見他雙掌發出,那八袋弟子前飛之勢竟是絲毫不止,只聽得裘千仞大叫一聲,喀喇
喇連串聲響,雙臂臂骨、胸前肋骨、肩頭鎖骨,已盡數被蕭峰剛猛雄渾的掌力震斷。那八
袋弟子輕輕巧巧的落在地下,呆了一呆,轉身又向蕭峰奔去,竟是絲毫沒有受傷。
只聽得簡長老說道:「蕭峰,你作了好大的孽!」蕭峰大怒,道:「此人禍國殃民,
殺他正是為民除害,又怎能說是作孽?」簡長老道:「若不是你害死洪老幫主在先,如何
會有今日這場打鬥?」
蕭峰怒道:「好,一切都算在我的帳上,卻又如何?」惡鬥之下,蠻性發作,陡然間
猶似變成了一頭猛獸,右手一拿,抓起一個人來,正是丐幫的梁長老,左手奪下他單刀,
右手將他身子一放,跟著拍落,梁長老天靈蓋碎裂,死於非命。
群丐齊聲發喊,又是驚惶,又是憤怒。
蕭峰殺人之後,更是出手如狂,單刀飛舞,右手忽拳忽掌,左手鋼刀橫砍直劈,威勢
直不可當,但見山壁上點點滴滴的濺滿了鮮血,臺邊倒下了不少屍骸,有的身首異處,
有的膛破肢斷。這時他已顧不得對黃蓉的徒子徒孫留情,更無餘暇分辨對手面目,紅了眼
睛,逢人便殺。魯有腳竟也死於他的刀下。
來赴君山大會的群丐,十之八九都親手殺過人,既要與金國對抗,又要行俠仗義,畢
竟不能單憑乞討。就算自己沒殺過人,這殺人放火之事,看也看得多了。此刻這般驚心動
魄的惡鬥,卻實是生平從所未見。敵人只有一個,可是他如瘋虎、如鬼魅,忽東忽西的亂
砍亂殺、狂衝猛擊。不少高手上前接戰,都被他以更快、更猛、更狠、更精的招數殺了。
群丐均非膽怯怕死之人,然眼見敵人勢若顛狂而武功又無人能擋,軒轅台上血肉橫飛,人
頭亂滾,滿耳只聞臨死時的慘叫之聲,倒有一大半人起了逃走之意,都想盡快離開,蕭峰
黃蓉害了洪七公也好,沒害也好,自己是不想管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