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的最愛到底是誰?是趙敏,是周芷若,抑或如同作者晚年的後記,他其實自己也搞
不清楚,與他有情緣的女人都想要?
參考看看各大家的看法吧,以下摘取自劍橋版倚天屠龍史的分析。
(前略)
在更加科學的基礎上重建張無忌和趙敏之間的關係。就此而言,約翰生博士給出了一段經
典的分析:「趙敏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從精神分析上得到完美的解釋。這個女孩擁有濃厚的
權力慾,但是卻一直受到壓抑,主要是來自她的哥哥王保保。按照阿德勒的理論,她一直
被自卑情結所困擾,這就是她和她哥哥之間的競爭。出於這一情結,我們看到她在想像中
認同於成吉思汗和忽必烈這樣的祖先,而不是華箏公主。這個想像的認同,最終被證明為
是一種不可能實現的幻像。由於她生而為女人這個事實,那麼她就不可能成為成吉思汗。
而更糟糕的是,她看到她的哥哥不斷向這一目標邁進,這對她的心理造成日益嚴重的衝擊
。她本來應該在童年時期就實現自我調整,給自己一個更準確的定位。但是由於父親的縱
容和她自身能力的發揮,反而讓她能夠將自己放在一個更為男子化的地位上,在武術界一
系列冒險行動的成功更加深了這一幻想。與此同時,她同樣也意識到自己的女性身份,她
所接受的文化教育──詩歌、書法、音樂、繪畫和刺繡──更加強化了這一點。這就形成
了一種雙重人格的分化:一方面她是一個男性化的蒙古統治者,另一方面她又只是一個嬌
弱的中國化的女孩。在深層心理上,她是一個蒙古男人和一個漢族女人的矛盾結合。這一
分化實際上是把她和她哥哥的矛盾內在化到了她的人格之中。認同男人的她憎恨自己的女
性身份,而認同女性的她也同樣憎惡自己的男性化『超我』對自身的壓制。而雙重民族性
的教育,更強化了這一內心的分化。
「在和明教的鬥爭中,這一內在關係發生了轉化。綠柳山莊戰役無疑是一次可恥的失
敗;在武當山的計劃也同樣失敗了;而最可悲的是萬安寺的慘敗。在一系列失敗中,受到
沉重打擊的無疑是她在作為一個成功的男性統治者的幻想中的自我認同。這足以把一個普
通的男人擊垮,但這一打擊卻只是幫助她粉碎了自己的幻想,而完成了她自己的心理轉型
,讓她作為女性的人格佔據上風。由於被打垮的實際上是她父親或者哥哥的內在投射,因
此她在這一過程中更加感到了復仇的快意。明教所擊敗的不僅是她本人,也是她竭力想要
認同的蒙古精英男性們。既然這種認同不可能實現,那麼她寧願選擇和他們的仇敵一起毀
滅對方,這裡存在著一種變種的弒父情結。因此就產生了趙敏對張無忌的愛情:不僅由於
這個男人有助於實現她最隱秘的願望,也因為她的中國化教育讓她作為女性的一面更容易
認同漢人。而和張無忌的浪漫關係,讓她充分釋放了自己的被壓抑的人格。現在她的權力
慾只剩下了一點,就是對這個男人的控制,而我們看到了她是如何堅決地貫徹了這一點的
。」(引自《趙敏:一部心理傳記》,牛津,二○○二,二百三十-二百三十一)
張無忌的心理也是經常引起熱烈爭論的話題。在某種程度上,他對趙敏的愛戀是受強
烈的戀母情結的影響。這一情感曾被寄托在殷離身上,但很快就找到更合適的對象。對此
,早稻田大學的鈴木清一教授有一個有趣的解釋:「母親在臨終前的話,會對童年的無忌
有深刻的影響吧。但或許出乎人們的意料,真正的影響卻是反面的。無忌被告誡要防備漂
亮的女人,因為母親就是這樣的人,她在臨死前還騙了所有的人。但是雖然母親這樣說,
無忌又如何能痛恨像母親一樣的人呢?美麗、聰明而又鬼靈精怪,為正義之士所不容的趙
敏,就好像和殷素素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呢。並且殷素素捉弄了逼死父親的名門正
派,在無忌的心目中,趙敏對諸巨大門派所做的,是否正是母親的復仇的延續呢?雖然在
武當受到嚴格的儒者教育,讓無忌壓抑了內心復仇的願望,但趙敏折磨諸大門派的行為,
卻滿足了無忌深藏的復仇欲,想必他也會為此感到快意吧。趙敏的諸多詭計既然並未傷害
到他,而卻是在悉心保護他,那麼結果也無非是讓她更加填補了殷素素的位置,而增加了
對無忌的吸引力而已。並且在無忌內心,周芷若總是屬於名門正派的淑女,屬於曾經迫害
過母親的一方,雖然同樣不禁為之吸引,而母親的詛咒卻或多或少造成了雙方距離的遙遠
。」(引自《張無忌一生》,德間書店,一九八五,第一百三十三頁)
另一方面,史密斯教授堅持認為:「在嚴格意義上來說,如果說張無忌愛過什麼人的話,
那麼只有一個人,就是朱九真。這個美麗而狠毒的女人雖然被殷離所殺──而這無疑是張
後來在心理上疏遠殷離的原因──但卻在趙敏身上復活了。朱九真和趙敏這兩個張所愛過
的女人都擁有強勢的人格,這絕非偶然。在張的心靈深處的象徵秩序中(symbolic order
),神箭八雄等手下無疑是朱九真所豢養的狼狗的升級,他們簇擁著一個發號施令的女王
,而她對張的態度是曖昧的。性愛的可能與致命的危險並存,這種曖昧性是愛的慾望的源
泉。(中略)最後,一切親密關係被證明是假象,這種被朱九真所欺騙的痛苦,實際上是
確認了二人間原有的距離,這令他能夠感受到受虐的秘密歡樂。同樣,當張以為趙敏欺騙
和背叛他時,類似的感覺又回來了。因此,這種充滿危險的關係不是愛的阻礙,相反卻是
愛的動力。這是在他和周芷若的關係中所不可能體驗到的。」(《明教史研究》,劍橋,
一九九八,第二百四十五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