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嫌酒樓上桌椅太多,施展不開手腳,一面揮舞拂塵,一面飛腳將桌椅踢開。楊
過心想:「跟你以力硬拚,我們定然要輸,只有跟你糾纏,才可抵擋得片刻。」見她踢開
桌椅,便反把桌椅推轉,擋在敵我之間。他輕身功夫了得,東鑽西竄,並不正式和敵人拚
鬥,再加上忽爾投擲酒壺,忽爾翻潑菜盤,只鬧得樓面上酒漿菜汁,淋漓滿地。
李莫愁每次追擊,總是給地下倒翻的桌椅擋住去路,而楊過轉動靈活,飄忽來去,儘
是游鬥。她心念一動,招數一變,突然縱身而起,躍到桌上,右足斜踢,左足踏在桌邊,
身子前後幌動,飄逸有致,直如風擺荷葉一般,笑吟吟的道:「你姘頭有沒有教過你這一
手?料她自己也不會使罷?」
楊過一怔,怒道:「甚麼姘頭?」李莫愁笑道:「我師妹曾立重誓,若無男子甘願為
她送命,便一生長居古墓,決不下山。她既隨你下山,你兩個又不是夫妻,那不是你姘頭
是甚麼?」楊過怒極,更不打話,揮動長劍縱身一湧,也上了桌子。只是他輕功不及對方
,不敢踏在桌沿,雙足踏碎了幾隻飯碗菜碗,卻也穩穩站定,橫劍猛劈。李莫愁舉拂塵擋
開長劍, 笑道:「你這輕功不壞啊!你姘頭待你果然很好,說得上有情有義。」
楊過聽她越說越是不堪,若是謾罵自己,那是毫不在乎,但竟然如此侮辱小龍女,狂
怒之下,手腳顫抖,頭腦中忽然一暈,只覺眼前發黑,登時站立不穩,大叫一聲,從桌上
摔了下來。李莫愁舉起拂塵,往他天靈蓋直擊下去。
耶律齊眼見勢急,左手捏著劍訣,左足踏開,一招「定陽針」向上斜刺,正是正宗全
真劍法。這一招神完氣足,勁、功、式、力,無不恰到好處,看來平平無奇,但要練到這
般沒半點瑕疵,天資稍差之人積一世之功也未必能夠。這一招攻守兼備,以「圍魏救趙」
之計,使李莫愁不敢再向楊過進擊。
李莫愁曾與全真教的道士大小十餘戰,自然識得其中妙處,見他此招一出,就知是個
勁敵,於是跨步斜走,拂塵後揮。耶律齊但見灰影閃動,拂塵絲或左或右、四面八方的掠
將過來,他接戰經歷甚少,此時初逢強敵,當下抖擻精神,全力應付。剎時之間二人拆了
四十餘招,李莫愁越攻越近,耶律齊縮小劍圈,凝神招架,眼見敗像已成,但李莫愁要立
時得手,卻也不成。
又拆數招,李莫愁賣個破綻。耶律齊不知是計,提劍直刺,李莫愁忽地飛出左腳,踢
中他的手腕,楊過見耶律齊遇險,長劍急刺,這一招去勢固然凌厲,抑且風姿綽約,飄逸
無比,卻已使上了「玉女心經」中最後一章的武功。程英與陸無雙看得心曠神怡,同聲叫
道:「好!」
人當危急之際心智特別靈敏,楊過猛地裏想起:「我和耶律兄二人分使全真劍法和遺
刻劍法,難以抵擋。但我使玉女劍法,他使全真劍法,卻能化險為夷。難道心經的最後一
章,竟是如此行使不成?」當下大叫:「耶律兄,『浪跡天涯』!」說著揮劍直劈。耶律
齊未及多想,依言使出師傳的「浪跡天涯」,斜劍刺出。兩招名稱相同,招式卻是大異,
一招是全真劍法的厲害劍招,一招是玉女劍法的險惡家數,雙劍合璧,威力立時大得驚人
。
李莫愁無法齊擋雙劍擊刺,向後急退,嗤嗤兩聲,身上兩劍齊中。虧得她閃避得宜,
劍鋒從兩脅掠過,只劃破了她道袍,但已嚇出了一身冷汗。李莫愁百忙中又急退兩步,以
避鋒銳,只聽楊過叫道:「花前月下!」單劍顫動,如鮮花招展風中,來回揮削,只幌得
李莫愁眼花撩亂,渾不知他劍招將從何處攻來。耶律齊一招自上而下搏擊,模擬冰輪橫空
、清光鋪地的光景,李莫愁只得躍後再避。楊過又叫:「清飲小酌!」劍尖上翻,竟是指
向自己嘴唇,宛似舉杯自飲一般。耶律齊劍柄提起,劍尖下指,有如提壺斟酒。
李莫愁見二人劍招越來越怪,可是相互呼應配合,所有破綻全為旁邊一人補去,厲害
殺著卻是層出不窮。她越鬥越驚,暗想:「師父好偏心,將這套劍法留著單教師妹。哼,
多半是要師妹以此來克制我。這劍法雖奇,難道我就怕了?」正想尋隙反擊,眼睛一花,
模模糊糊的竟看到是自己刻骨相思的意中人陸展元,另一個卻是他的妻子何沅君。她沖口
而出,叫道:「展元,你好狠心,這時還有臉來見我?」
只聽兩聲嬌叱:「臭小子,你作死麼?」突然身邊白影、青影閃動,兩人追到了耶律
齊身側,袖中伸出纖纖素手,一柄銀弧刀向耶律齊頭頂插了下去,一柄玉簫朝耶律齊膻中
大穴點去。這一下兔起鶻落,迅捷無比,出手的正是程英和陸無雙。
只聽「啊」的一聲長聲慘呼,耶律齊前心受了一招桃花島的厲害劍招,頂門被玉女劍
法的險惡家數擊中,兩股凌厲之極的力道上下夾擊,登時打得他頭骨寸斷,臟腑碎裂,口
中鮮血狂噴,猶如一灘軟泥般委頓在地。
李莫愁心想陸無雙這小賤人被迫出潛能之後竟有如此功力,自己此番幸得沒與這倆小
賤人搶男人,否則當真動手,自己可沒必勝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