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張在餐廳裡咬著乾硬的營養口糧,一邊盯著牆上的時鐘。現在正好是日本時間的下
午五點,距離表訂的出擊時間還有約兩個鐘頭。她全身上下已經換好了戰裝——有別於平
時出擊穿的艦娘制服,她身上穿著的是深色系的緊身衣,而在緊身衣的外頭又套了一層潛
水服。
「你明明就知道出擊時奈米機械和透析儀會負責血糖穩定,吃那些東西除了讓你變胖
外,沒什麼好處——而且我想變胖大概也不是什麼好處吧。」有著一頭粉色長髮的女性從
夕張的身後走近,笑著搭話道。
「有呀,我吃了心情會比較好,這就是好處。」夕張不為所動,繼續磨牙似地啃著餅
乾。「明石,妳不需要幫她們調整裝備嗎?」
「妳再這樣吃下去,提督——或者說是艦長——回來了搞不好會認不出你來噢。到時
候他就只能叫妳胖阿姨了。」明石一邊笑著打趣,一邊在夕張身旁拉了張椅子坐下。「我
的部分已經處理完了,剩下的得靠他們自己將參數調整成自己適應的樣子。沒辦法嘛,我
手上沒有大家的數據,這部分還是讓她們自行微調比較好。」
「哼,老頭子要是敢嫌我胖,或是嫌我老,他就完蛋了。」夕張一邊說,一邊又把另
一塊餅乾放到嘴裡。「然後不要笑我,妳跟我一樣也差不多是阿姨了。明石阿姨。」
「……隨你說。夕張阿姨。」明石笑著回嘴。她將手伸進夕張拿著的餅乾袋裡拿了一
塊,也開始吃了起來。「好久沒回艦上了。自從進入大本營那臥底後有個七、八年了吧?
這裡沒什麼變呢。」
「是啊,沒什麼變,妳和大淀回來之後就更像以前了。」夕張說。
「作戰等等就要開始了。明石,妳的工作都做完了嗎?」一位樣貌清秀的黑髮女性推
開了食堂的門,手裡抱著作戰板,走近在餐桌邊相談甚歡的兩人。她正是方才言談間提到
的大淀。她用有些責備的眼神看向明石,等待明石回答她的問題。
「別、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嘛。沒有在偷懶的唷。我能做的都做完了,現在在讓大家
自己微調艤裝參數。」明石攤開手,用有些無辜的眼神回看了正嚴厲地看著自己的大淀。
「大淀,坐一下吧。身體還好吧?」夕張為大淀從桌子下拿了張椅子。「我還真的沒
想到大本營會把以前庫存的核武器拿出來……一群混帳。」
「還可以。雖然留了不小的疤。」大淀將制服的袖子捲起,露出了藏在布料底下的燒
傷痕跡。「不過沒死就算是萬幸了,現在還能好好制訂作戰計畫和指揮作戰,我想這應該
就是所謂的『沒什麼大問題』吧。」
「……辛苦了。」夕張讓大淀將捲起的袖子放下,瞥了坐在一旁的明石一眼,嘆氣說
道。「明石妳冷靜一點噢,總覺得妳之後一定會去揍老頭子。」
「誰都預測不到大本營會這樣發起瘋來,往作戰地點丟核彈。我很清楚這不是艦長的
錯啦。」明石聳了聳肩說。「我會考慮揍小力一點的。」
「換個話題吧,越講起這事我覺得傷疤又要開始痛起來了。」大淀咂了聲嘴,表示自
己並沒那麼想繼續談這件事。
「妳還記得,上次指揮這樣的作戰是多久以前了嗎?」夕張聽了大淀的話,便將話題
帶到別件事上。「我是說,單兵潛入作戰。」
「那都是進大本營前的事情囉。那時候的任務大多數都是由我擔任作戰指揮的。」大
淀抓著下巴,回憶起了以前的事。「我指揮妳去各種地方進行秘密調查的次數應該也有個
快十來次了?」
「搞不好超過呢。」夕張拗著手指,算起了以前出任務的次數。「時間已經過太久了
,有些事情真的都忘記了。」
「說到這,都這麼久了,妳的近身作戰技術沒有生疏吧?」明石戳了戳夕張的小蠻腰
,笑問道。「好軟。」
「放心吧。每次有機會練習,老頭子都被我打得哇哇叫。」夕張拍掉了明石伸來戲弄
自己的手,回答說。
「那我們就靜待妳的好消息吧。時間差不多了。」大淀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拉著明
石一同站起身來。「祝武運昌隆。」
「謝謝。」夕張將胸前的潛水服拉鍊給拉上,撿起放置在一旁的蛙鞋,離開了食堂。
***
「燃料量確認,正常。推進器確認,正常。發動機確認,正常。定深儀確認,正常。
陀螺儀確認,正常。人員脫離裝置確認,正常。全機組正常,可以進行發射。」夕張的聲
音從對講機傳出,向艦橋的指揮中心回報單人潛艦的機組狀況。
「指揮中心收到。」艦橋的無線電通訊官回覆了夕張的報告。
「進入發射程序!」作為作戰指揮的大淀對兵器長發出指示。
「打開魚雷發射口。發射管注水。空氣閥充氣待命。」兵器長透過內線對講機向魚雷
射控官下達了命令。他看向大淀,等待大淀的最後指示。
「發射!」大淀雙手撐在欄杆上,下達了最終的發射命令。魚雷發射管內的高壓空氣
被釋放,將單人潛艦從艙內推出。夕張啟動了發動機,駕駛著只有單程燃料的潛艦向東京
灣潛去。
夕張雙手握著操作桿,看著聲納螢幕上的圖標,閃避大本營在日本東岸沿海佈下的大
量水雷。這是一項枯燥乏味但需要極度專心的工作,倘若稍為閃神,便有可能使整個作戰
行動失敗,也會讓自己陷入生命危險。夕張一邊讓小潛艇在水裡左拐右彎,一邊在氧氣面
罩裡碎碎念著。
「到底還要多久……。」夕張看了看油量表與導航儀,小聲地對空氣抱怨道。她甚至
想要打開無線電向作戰指揮室裡的眾人抱怨,但礙於作戰需要,她仍舊乖乖地保持著無線
電靜默。
過了莫約五個小時,導航儀的螢幕上顯示出了標示為目的地的亮點。夕張卸下與潛艦
相接的呼吸面罩,戴上潛水用夜視鏡,並把接著水肺的咬嘴給塞進了嘴裡。她轉開防水閘
門的轉盤,頂著水壓將鐵門往外推了出去。冰冷的海水一口氣灌了進來,將夕張因為長時
間無聊的航行而產生的些許睡意全都驅散了。
「好冷!」她在心裡咒罵了一聲。雖然穿著防寒的潛水頭套,但低溫的海水仍讓她感
受到了刺骨的寒氣。夕張將放置在艦艙裡的工具取出,從因灌水而失去浮力的單人潛艦裡
游了出來。
夕張踩著蛙鞋,不斷地踢著水,往岸邊的方向泅去。她沿著岩壁緩緩上浮,在水面上
探出頭來。岸上的混凝土牆擋住了來自陸地的所有光線,使得午夜的海面格外的漆黑,只
有星光在上頭反射出了些許的亮點。
她藉著夜晚天色的掩護,沿岩壁尋找了一陣,終於找到橫須賀市下水道的出口。粗厚
的鐵條橫豎地嵌在下水道的出口處,堅固地擋住了夕張的去路。她抓起先前從潛艇裡帶出
的電漿切割機,二話不說便將火嘴抵在鐵柵上,按下了開關。金黃色的火花在水中閃起,
將水底的顏色染成一片帶著鮮黃的白;刺耳的噴氣噪音在海面下尖叫著,卻傳不到水上,
而是在浪湧的唰唰聲之中被吞進了大海。
只見夕張在水裡忙活了一陣,白熾的亮光才終於從潮水中褪去。她在水中踢了兩下欄
杆,又粗又寬的鐵條應聲斷裂,被她踢出了個邊長大約五十公分寬的正方形破洞。她將四
肢在軀幹上靠攏,從那有些窄小的洞口潛進了原本被鐵柵封起的禁入區域。
「呼叫,呼叫指揮中心,這裏是夕張,聽到請回答。」她爬上下水道一側的工程通道
,將頭套與笨重的潛水用具卸下,啟動了掛在耳上的微型對講機,向指揮中心回報了潛入
作戰的狀況。
「這裏是指揮中心,通訊清晰,請說。」大淀的聲音從耳機內流出,回應了夕張的呼
叫。
「我已經潛進下水道內了,沒有人看見我。接下來我將潛進橫鎮的系統室,確認艦娘
與艦長被關押的地點。」脫下了水肺與潛水服的夕張一邊整理裝備,一邊說道。由於是從
水下入侵的關係,她沒辦法攜帶太多武器,只帶了一把使用北約手槍彈藥的滅音手槍與兩
條彈匣,以及一把氣動無聲的麻醉手槍。她仔細檢查了兩把武器的狀況,隨後將麻醉手槍
放回了在腰際一側的槍袋裡。
「瞭解,指揮中心會讓作戰部隊先行前往待機地點等待妳的報告。有任何緊急狀況再
進行聯絡,否則按照作戰計畫執行任務,通訊結束。」大淀藉著無線電對夕張下達指示,
隨即中止了通訊。
「好囉,讓我溜進去偷些資料和搞些破壞吧。」夕張碎嘴了一句。她抽出放在胸前刀
鞘內的戰術匕首,搭配右手中持握著的手槍,警戒著周遭的動靜,正式拉開了這次的作戰
序幕。
***
「呼叫,呼叫主力作戰艦隊!這裏是指揮中心,聽到請回答。」
「這裏是主力作戰艦隊,通訊清晰,請說。」
「目標地點已確認,作戰區域內干擾波發射器已排除。與計畫中預想的一樣,按照阿
爾法計畫執行作戰。重複,按照阿爾法計畫執行作戰。」
「瞭解。按照阿爾法計畫執行作戰。通訊結束。」
作為艦隊旗艦的武藏接到了來自指揮中心的通訊。她打了個手勢,示意副旗艦大鳳向
艦隊成員們下達中止待機的命令。所有人紛紛結束了休眠,將艤裝展開,進入備戰狀態。
「指揮中心下達命令了,按照阿爾法計畫執行本次作戰。」武藏啟動了發動機,對艦
隊全體發出指示。她揮揮手,要求隊員們排出陣型,便率著十四艘水上艦與大量兩棲登陸
裝甲車的大型艦隊闖進了浦賀水道。
幾十道噴射引擎產生的凝結尾跡切開了天空,超音速的飛行讓噪聲晚了幾秒才鑽進艦
隊人員們的耳裡。眾人受突如其來的尖銳聲音驚嚇,趕忙都抬起頭看發生了什麼事。只見
一整列的飛彈劃過天際,直直地向東京灣內數個岸防砲陣地與防空砲陣地飛去。東京灣內
的防空陣地隨即展開了密集的對空射擊,在空中引發了巨大的爆炸。但就算如此,仍有部
分飛彈未被擊落,而是撞進了防禦陣地,將沿岸的反艦防禦設施炸得竄起濃濃黑煙,也引
起了防禦陣地裡彈藥庫的殉爆。
「岸上的反艦威脅已經被排除了!衝進去!航空母艦留下一隊艦戰護衛艦隊,剩下的
全派去轟炸橫須賀鎮守府!」武藏看見了基地潛艦發射的飛彈所造成的戰果,對航空母艦
們下達了命令,同時指揮艦隊全員提高速力,向著位於三浦半島上的作戰目標疾駛而去。
加賀接到了命令,立刻將箭矢搭上弓弦,拉滿了弓,往西北方發射。大鳳、蒼龍、飛
龍也不落於人後,紛紛讓艦載機升空。一架架戰鬥機與攻擊機從燃燒的飛矢中散出,往橫
須賀海軍基地內全速奔去。四人一聲不吭地與艦載機展開了同調。大量的訊息湧入加賀的
腦裏,讓她感到有些頭暈目眩。同調的畫面裏顯示出她曾熟悉的鎮守府,加賀咬了咬牙,
最後仍然對妖精們下達了投彈的指令。
「集中攻擊存放艤裝的二號倉庫與存放彈藥的三號倉庫!」在第一波轟炸過後,大鳳
向其他航空母艦們給出集中投彈的指示。加賀等人對她點了點頭,紛紛指示艦載機進行第
二波的轟炸。攻擊機鬆開了機腹掛載的對地炸彈,從機上水平拋射,在赤煉瓦築起的倉庫
上炸出了一個又一個窟窿,轉瞬間將建築物炸成了僅剩斷垣殘壁的廢墟。
「準備收容前兩波轟炸的艦載機!盡量在敵軍防空機能恢復前壓制住對方,不要讓她
們有辦法派出水面艦潛來迎擊!」大鳳下令道。
就在航空母艦們對橫須賀海軍基地實施飽和攻擊的同時,艦隊逐漸靠近陸地,而迎接
她們的是一道長得令人咋舌的混凝土牆。就像喪屍電影裏能看到的那樣,厚厚的牆圍住了
視線所及的所有陸地,將人們從島內逃往海外的途徑給全數堵死了。大量的兩棲裝甲車在
艦隊的護衛下,從水裏開上了岸。陸戰成員們開始在圍牆上鑽孔,往裏頭安裝強力炸藥,
要在那厚達數米的牆上炸出一個能供裝甲車入侵的洞。
「雷達顯示出海巡邏的的艦隊正在接近中!」負責監控著雷達的青葉向旗艦武藏回報
道。她將雷達螢幕上的光點與地圖重疊,只見光點們繞過了三浦半島,準備航行北上,逐
漸接近自由之子作戰艦隊的所在位置。
「全員注意!準備進行超近距離的水面戰!我們一定要守住這裏,讓營救任務成功!
」武藏下令道。「只要觀測到敵艦位置,允許立刻自由開火!全員散開,允許自由迴避運
動!準備接敵!」
艦隊氣氛霎時間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戰艦與巡洋艦紛紛放出了水上偵查機,緊盯著
雷達上的光點,並將砲口瞄準向螢幕上標示的位置。只見一隊水雷戰隊繞過了劍崎,進入
了眾人的視野。這是一支由一艘阿賀野級輕巡洋艦與五艘陽炎級驅逐艦組成的艦娘艦隊。
雖說能夠藉著艤裝辨別出艦級,卻是無法分辨出她們各自的艦名——她們都穿著漆黑的緊
身衣,頭上套著頭套,雙眼則被深色的護目鏡蓋住,同型艦之間唯一的不同點便是胸前那
不知以何規律定下的編號。不待武藏下令,所有人便在同一時間將砲彈盡數打了出去,火
光與砲煙一瞬間在水面上蔓延,大小口徑的砲彈在敵艦的上空如同下雨,灑在毫無防備的
六艘克隆艦娘身上。
「阿賀野級一艘擊沉,陽炎級五艘擊沉。威脅已排除。」青葉拿起望遠鏡,檢視了敵
艦的殘存狀況。原本存在的六個人影已然消失,海面上僅剩些許曾被稱做艦娘的猩紅色殘
渣,以及六道濃煙與燃燒著的燃油。
「全員警戒待機!可能還會有其他波前來迎擊的艦隊,務必提高警覺!」武藏下令道
。她對正在指揮著航艦們的大鳳打出手勢,要求大鳳回報狀況。
「對地炸彈已經用罄了。現在正準備收容最後一波艦載機。」大鳳向武藏報告道。
「好,待收容完畢後,將艦戰全數轉交大鳳,由大鳳負責接下來的艦隊防空。加賀、
蒼龍、飛龍則投入陸上作戰,前往岸上換裝!」武藏快速地做出了決定。
「瞭解!」加賀等人回答道。三人將戰鬥機交由大鳳控制與收容後,便航向岸邊,前
往與陸戰隊會合,並在裝甲車內換上了陸戰服裝。
轟——轟——轟——。
岸上的陸戰隊員完成了爆破的施工,並且摁下了起爆鈕。不只一次的爆炸聲在城牆牆
腳響起,破碎的混凝土塊隨著火焰飛濺四散,在牆上炸出一個寬高約五米的大洞。三名艦
娘與陸戰部隊搭著裝甲車往牆內推進,並以砲塔上的重機槍對地面的獄警進行火力鎮壓,
在水泥地與各式能作為掩體的物件上打出了無數的彈孔。陸戰隊指揮官以無線電聯繫了基
地潛艇上的指揮中心,準備要開始進行第二階段的作戰。
「呼叫,呼叫指揮中心,這裏是陸戰隊,聽到請回答!」
「這裏是指揮中心,通訊清晰,請說。」
「已成功爆破圍牆並侵入目標地,將進行第二階段作戰!」
「瞭解。祝武運昌隆。通訊結束。」
***
在混凝土城牆後的是三棟水泥建築,高度約三層樓高,一排排的窗格子上嵌著鋼鐵製
的柵欄,並且在每個獨立的建築物外都圍了一圈通著高壓電的刀片刺網。咆哮般的警鈴聲
大作,從整個監獄裡的每個角落不停傳來,提醒區域內的警察與軍人此處發生了異常狀況
,也提醒了入侵這裏的眾人她們能夠搶救囚犯的時間並不充裕。
這是一座監獄,在上個世紀裏原是關押違反法律的罪犯,現今則改為關押那些對大本
營出言不遜的異議份子,以及思想不純正的思想犯罪者——這些人又被稱做「思想病患者
」。大本營給這水泥建築起了個好聽的名字,說是「思想矯正部」,就像醫院一樣,目的
是給那些患有思想與精神疾病的患者治病。但實際上,這設施裏不僅不能治病,在裏頭執
行的洗腦可比大本營在日常生活中的思想控制更為強力。大多數人在進去前沒病,在出來
後不是成了智障,就是成了大本營的狂熱崇拜者,又或是真發了瘋的神精病。
加賀對此有些擔心。從得到大逮捕的情報以後已過了不少天,一些年紀較長的艦娘們
或許尚可維持住自己的意識,但年紀較小、尚未經過完整訓練的艦娘們就難說了,她們很
可能捱不過矯正部裏酷刑與藥物的雙重折磨。
轟——。
負責拆除通電刺網的工兵們引爆了埋進網柵下的炸藥,在致命的鐵絲網圍籬上開了一
個足以讓裝甲車通過的破口。裝甲車開了進去,在混凝土建築外的空地上將藏於其中的陸
戰隊卸下。
「第二階段作戰開始!我們要在一小時內將所有人救出來!」指揮官的命令聲將加賀
從思考中拉了回來。「一、二小隊負責A棟一樓,三、四小隊負責二樓,五、六小隊負責
三樓,第七小隊負責警戒!開始動作!」
加賀提起突擊步槍,從車上跳下,與蒼龍、飛龍一同跟著隸屬的小隊前進。負責一樓
的第一、第二小隊率先踢開了目標建築物的白鐵大門,往裏頭衝進去,搶佔了牆角作為掩
體,並用三挺輕機槍交互進行掃射,與獄警展開了激烈的駁火。藉著重火力優勢,陸戰隊
壓制住了守衛們的行動,便對後方的部隊打出手勢,要其他小隊在他們的掩護下向二樓推
進。加賀與飛龍、蒼龍跟著第四小隊的成員,壓低姿態,從門口闖進了建築物內部。
「啊!」加賀悶哼了一聲。她的胸部被打中了一槍,讓她有些失去了平衡,只得用狼
狽的姿勢閃身到掩體之後。內掛於胸前防彈衣上的陶瓷插板被槍擊打出了裂紋,子彈碰撞
的衝擊力讓她的胸口與左手臂有些發麻。其他隊員聽見了她的聲音,趕忙回頭查看,但加
賀只是擺出了沒問題的手勢,要隊伍繼續前進。
兩個作戰小隊走近樓梯間,各自在轉角找好了掩護。五個拿著衝鋒槍的武裝警衛從二
樓跑下,將大半個身體藏於牆後,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樓梯間的門。隨著中隊長的下令,陸
戰隊率先發難,槍聲與硝煙味蔓延,將稍為探頭的一個警衛當場打死,並以密集的射擊壓
制住剩下的四個人。中隊長示意要隊員們準備轉頭掩耳,便扯下掛在戰術背心上的震撼彈
,往門內拋去。採用速爆引信的震撼彈方才落地,巨大的轟鳴與強烈的閃光便從中爆發,
將牆後的四人擊倒。他以手勢要求友軍停火,並率著第三小隊衝進門內,立時開槍擊斃了
四個暫時失去戰鬥能力的警衛。
「威脅排除,上樓!」中隊長發出了指示。
第四小隊率先登上了二樓,卻在樓梯間的門口撞見了埋伏的敵兵,開門的小隊長被警
衛以衝鋒槍在近距離連開了數槍。子彈的打擊力道強大,就算未打穿防彈插板也足以使人
受到重傷。他忍住痛,啐了口血,將守衛的槍枝打落在地,並將用軍刀在脖子割出了一道
不淺的口子。鮮血不停地從傷口中噴出,好似噴泉,將他身上與地上染成整片的豔紅。他
捉住警衛屍體的衣領,將其舉在胸前當作盾牌,衝進了二樓的大廊。
「跟上我!」小隊長扯著喉嚨下令道。二樓殘存的警衛躲在廊柱之後,將子彈不停地
向小隊長招呼。被當成盾的警衛屍體上不停濺著血水,被他的隊友打得血肉模糊。小隊長
快速地搶下了一根柱子作為掩體,便往警衛躲藏的地方打了兩發榴彈,讓隊員們得以突進
。
爆炸聲在大廊裡迴響。第四小隊與隨後跟上的第三小隊瞬間從樓梯間的門內裏衝出,
各自找了掩護地點預備交火。中隊長擺了手勢,要隊員發起掩護射擊,並指示加賀等人在
他丟出震撼彈後進行突擊。手榴彈在空中劃了一個拋物線,所有陸戰隊員見狀便趕緊轉頭
並掩住雙耳。巨響與強光在廊柱間閃起,加賀、蒼龍、飛龍與兩個陸戰隊員趕緊抓起槍,
向敵人的陣地內衝刺。幾個被巨響震昏的守衛躺倒在地,加賀左手捏緊了護木,將槍口瞄
在男人的頭上,右手不停地扣下扳機。守衛的臉被打得像蜂窩似地,從密密麻麻的彈孔中
不停濺出紅色的體液。
「好了、好了!加賀姐,他已經死了。」蒼龍從後抓住了加賀的右手,並用手指抵住
了她死命壓下扳機的食指。
「對、對不起。我太緊張了。」全身僵硬的加賀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脫序行為,趕緊將
放在扳機護弓內的食指抽出,並將手中步槍的保險鎖上。「抱歉。」
「沒事的。大家作戰壓力都很大,這種事情常有。別太自責了。」分隊長拍了拍加賀
的肩安慰道。他檢查了從指揮中心傳來的資料,與被殲滅的人數作比對,並下令陸戰隊員
兩人一組,仔細搜索這個樓層。
「樓層威脅已全數排除!開始救出行動!」過了幾分鐘後,分隊長對全體傳達了樓層
已安全的訊息,並下達了開始救出囚犯的命令。
***
「真他媽臭——。」與加賀一同行動的陸戰隊隊員一面抱怨著牢房內傳出的氣味難聞
,一面用切割機在熔斷牢房的鎖芯。
嚓。
門鎖被破壞後,鐵製的牢門應聲鬆開。加賀使勁踹開門,將槍口指向門內,小心翼翼
地走了進去。
「房內無威脅。」她簡單檢查了牢房內是否藏有陷阱後,向隊友回報了室內的狀況。
無光的單間內有個人形雙手被栓在牆上,她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那是自己所熟悉的某個艦
娘。「鳳、鳳翔姐!」
「……加賀,是妳啊。我沒關係的,幫我把手銬鋸斷就好。我自己能走。」鳳翔的臉
色慘白,兩手被鐐銬吊起,整個人半癱地跪坐在地,勉強地維持著意識,將話語從喉嚨裡
推送出聲。地上流淌了一地散著惡臭的穢物,胃酸與阿摩尼亞的味道強烈,幾乎要使進入
室內的兩人窒息。「祥鳳、瑞鳳還有那些驅逐艦……快把她們帶回去治療……。大本營為
我們施打了藥物,抑制了奈米機械的活性……她們現在狀況很差……快去……。」
「鳳翔姐,別說話了,妳連站都站不穩……別擔心其他人,我們會把妳們全救出去的
。」加賀叫道。她趕緊破壞了鳳翔的手銬,將鳳翔揹起,往外頭直跑。「這裏有一名無法
自己行動的艦娘,幫我把她送下去!」
「來了!」幾名方才送完囚犯的工兵聽見了,趕緊往加賀這裏跑來。「動作要快,我
們剩的時間不多了。十分鐘內要把這裏的人全帶走開始撤退,否則大本營的陸軍就要到了
。」
「瞭解。」加賀咬了咬牙,轉身趕回牢房區。
「還剩幾個是我們的人?只剩不到十分鐘了。」加賀向同組的陸戰隊隊員問道。他已
經開始進行下個牢室門鎖的破壞,強烈的閃光在門縫間閃耀,噴出了熾人的火花。
「我們這組還要負責帶兩個人走!都在這間裏!」加賀的隊友大聲回答道。「燒斷了
,我們走!」
兩人奮力踢開門,往裏頭闖了進去。只見有著黑色長髮與水藍色長髮的兩位女孩意識
恍惚,癱躺在地上混合了嘔吐物與排泄物的黏膩液體之中。她們雙眼上吊,嘴裡不斷地念
念有詞,呢喃著「二加二等於五」、「我愛總司令」等大本營用於洗腦的口號。
「時雨、五月雨!醒醒!……沒有反應……我們得快點!」加賀一面切割著將兩人栓
住的鐵鍊,一面試圖喚醒兩位幾近失去意識的艦娘。她揹起五月雨,與揹著時雨的隊友一
同往外頭跑去。兩人穿過二樓的大廊,由樓梯間跑下一樓,將兩個失去行動能力的艦娘送
到了兩棲裝甲車上。
***
正當陸戰隊在清點著救出的人員們時,建築物旁的一個人孔蓋被推開,裏頭爬出了一
個全身濕漉漉的女人。這人正是先前執行潛入任務的夕張。她對在一旁警戒的陸戰隊隊員
招了招手,要他去找陸戰隊指揮官來。
「我來了。狀況如何?要撤了嗎?下水道真的是有夠臭。」夕張看見了從指揮車上下
來的男子,開口說道。
「妳終於來會合了,我還以為妳在基地那邊發生了什麼事。」陸戰隊指揮官說道。「
辛苦妳了,下水道真的很臭,我一點都不想待在裏面,更何況泡在那些臭水裏。」
「我覺得我現在聞起來像是瑞典人的鹽醃鯡魚一樣。噁。因為真的太噁心,作為發洩
,我把食堂旁的廚餘桶給炸了,最好臭死他們。」夕張捏起鼻子,做了個乾嘔的動作。「
現在呢?人數清點完了沒?可以撤退了嗎?陸軍的人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那些裝甲車與
坦克……相信我,你不會想與他們正面交鋒的。」
「艦娘都救出來了,可是還差一個人我們哪都找不到。艦長不在這裏。」陸戰隊指揮
官搖搖頭說。「你冷靜一點聽我說,我們必須撤退了。」
「媽的!你沒在跟我開玩笑?」聽了指揮官的話,夕張瞬間失去了一貫輕鬆的態度,
大聲吼叫道。她甩開指揮官的攔阻,監獄的大門衝去。「給我兩分鐘……我登進這裏的系
統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兩分鐘就好!」
「我們已經沒時間了!幹!把她攔下來!」指揮官眼看自己阻止不了夕張,便對在建
築物門口警戒的隊員下令。兩個身形剽悍的隊員立刻擋住了夕張的去路,夕張將一人以柔
術摔倒在地,卻還是被另一人架住了胳臂。
「媽的……你們先走沒關係。放開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夕張不停地掙
扎,試著要脫開鎖住自己臂膀的雙手。
「夕張,走了!你知道艦長他現在沒事的!我們得撤了!之後一定會再回來救他的,
但是現在我們得走了!把她拖上車,我們走!」指揮官氣急敗壞地對夕張大吼道。他讓隊
員將夕張帶上車,隨即自己也登上了指揮車。近二十量兩棲裝甲車從水泥城牆上的大洞鑽
了出去,開進水裏,前往與正在外頭警戒的水上艦隊會合。
「呼叫,呼叫指揮中心,這裏是陸戰隊,聽到請回答!」
「這裏是指揮中心,通訊清晰,請說。」
「我們要撤退了,重複,我們要撤退了!」
「瞭解,我們會在預定會合地點等你們。通訊結束。」
***
大淀與明石圍坐在夕張的床邊。夕張穿著睡衣,身上披著被子,手裏拿著一杯熱可可
,眼淚撲簌簌地不停在掉,將原本甜膩的飲料都滴得鹹了。兩人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在
一旁陪著夕張,等待她的情緒平復。
「對不起。」夕張抽了抽鼻子,胡亂地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眼淚。「不論是作為士兵
或作為副艦長,我都失態了。抱歉,讓你們操心了。」
「別這樣說。冷靜一點了嗎?」大淀開口問道。
夕張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點點頭。明石坐在夕張的身側,輕輕地給了她一個擁抱。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大家都知道老頭子他對你來說有多重要。」明石輕聲地說,
溫柔地哄著哭紅了雙眼的夕張。「大家都能理解的。」
「謝謝你們,讓你們見笑了。」夕張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回應了明石的話語。她深
深地吐了幾口氣,將情緒收起,總算是恢復了以往從容的神態。她起身拿起內線電話,將
線路切至廣播,向全艦宣達了接下來的作戰方針。
「各位作戰成員,我是副艦長夕張,本次作戰辛苦了。因為作戰的關係,本艦耗費了
大量彈藥,將更改航行目的地為我們在東非的秘密港口補給物資。並且將於當地與友軍會
合,以利交換情報。以上。」
關閉了廣播之後,夕張看向大淀說:「大淀,方便幫我個忙嗎?幫我請加賀晚些到艦
長室找我。我有些事想和她談談。」
大淀點點頭,便與明石一同離開了夕張的寢室。
「啊……可惡。沒完沒了的。」夕張躺回床上,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天花板喃喃自語
。「不論是加賀與赤城的事,或是老頭子的事,在補給完之後一定要處理掉。」
《西元二二零零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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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感謝大家看完這篇文章。
西元二二零零的第一部在這裏到了個段落,並且會在FF31販售。感謝大家的支持
,下面有印量調查,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幫忙填寫一下。
http://sk10037643.blogspot.tw/2018/01/ff31.html
接下來就是第二部的故事了,我也會努力加油的。
題外話,巫師三好好玩啊。昨天趁著空檔休息時間打了中間決戰,現在心情不是很好
。好難過啊,凱爾莫罕那票狩魔獵人我都很喜歡的。
嘛,總之就是這樣了吧。感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