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紅鑲邊原著小說.本傳節錄試譯 (10) 11章
10章 #1ZrIwH0i (KoreaDrama)
11章 #1ZrXQG4W (KoreaDrama)
12章 #1ZQcw-yd (KoreaDrama)
13章 #1Zn_N3Kw (KoreaDrama)
14章 #1ZoKKgo9 (KoreaDrama)
15章 #1ZogkEX2 (KoreaDrama)
16章 #1Zo_PEk0 (KoreaDrama)
17章 #1ZpJRI6O (KoreaDrama)
18章 #1ZpeUP-l (KoreaDrama)
終章 #1Zprb5Vb (KoreaDrama)
外傳 #1ZRctYfh (KoreaDrama)
*
因為小說裡的稱呼和電視劇不同,先來個對照文。
王大妃/慈殿/英祖繼妃/貞純王后金氏
義烈宮/英祖後宮/正祖祖母/暎嬪李氏
孝康惠嬪/慈宮/正祖生母/惠慶宮洪氏
慶壽宮/和嬪尹氏
淑昌宮/元嬪洪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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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空隙
新後宮慶壽宮尹氏,依據淑昌宮的前例受封為無品嬪,嬪號為和嬪。據傳,她與王的某位
近臣有著不錯的關係,所以在揀擇令下達之前,就被內定為揀擇後宮的中選者。
她比淑昌宮年長成熟,與修長的中殿和削瘦的淑昌宮不同,矮胖豐腴、尤其結實的手臂和
臀部,臉上散發著健康的氣息,外貌與偏中低音的嗓音相互吻合,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必須生下國本,還望妳多多協助。」
嫁進王室的女人只說著同樣的話,令德任為她感到惋惜不已。
慶壽宮適應地非常好,以圓滑、善解人意且沒有絲毫地畏懼的態度侍奉上殿們,就連刻意
要讓她難堪的中殿也不得不佩服她。因此,很快地就獲得了還不錯的評價。
*
慶壽宮因為被推遲的初夜感到焦慮。當然,這並不是她的錯。
首先,王因為消化不良的痼疾,正在服用湯藥進行調理。另外,也因為觀相監擔心若慶壽
宮在本月懷孕,孩子的生辰八字會不好,於是建議把合宮日推遲到次月。
處在既荒唐又令人反感的氛圍之中,就這樣整整過了半個月。
首次合宮之日熱鬧非凡,慶壽宮從凌晨開始沐浴齋戒,之後更盛取了井華水認真地進行祈
禱,如同影子般跟在她身後的本房內人良順和美玉也忙著跳祈求能夠順利懷孕的舞。
當日一早,宮人們一聽到具尚宮要為慶壽宮講授關於男女交合相關知識,就比慶壽宮本人
還要更開心,讓具尚宮為了甩開宮人們吃了不少苦頭,只要她一展開赤裸的春畫圖就爆出
笑聲,讓具尚宮本來就因為抽煙而多痰的嗓子更加難受。
到了中午,孝康惠嬪也來了。
說著希望慶壽宮能夠輕鬆懷上孩子,順利生下元子為王室帶來福氣的她,早前就曾因此引
發風波,但自慶壽宮入宮後,她便將自己盲目的寵愛由中殿移轉到慶壽宮的身上。
「有妳在慶壽宮的身邊讓我安心不少。」
仔細地觀察了寢室內部的孝康惠嬪對德任說道。
「都多虧了慈殿的強力推薦,才終於說服主上讓妳回來」
「小人惶恐。」
「這是好事,雖然清衍對此感到失望不已。」
很高興再見到妳的溫柔眼神並未持續多久,生硬的表情很快地自孝康惠嬪的臉上浮現。
「雖然不知道主上和妳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對自己的想說的話經過了慎重地考慮。
「總之,主上拋棄了妳,選擇了新後宮。妳是侍奉後宮的宮人,應該知道妳的本份吧?」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某種警告。孝康惠嬪是自先王時期就在滿佈愛慾競逐的王室中心生活過
的人,甚至連相對較晚才入宮的王大妃都不知道的故事都瞭若指掌。因此她絕對不可能是
那種不懂得察言觀色、讀不出瀰漫在王與宮女之間微妙氛圍的愚鈍之人。
若德任承了恩,孝康惠嬪必定會欣然地接受,就像當年的她優雅地迎接了丈夫引入的後宮
們那樣,但王與他的父親不同,在他拋棄了宮人、引進兩班出身的閨秀為後宮時,情況發
生了改變,孝康惠嬪為了讓兒子獲取的利益能夠最大化,徹底地計較了優劣序次。
「我始終相信,比起身為母親的我、妳的存在對主上來說是必要的。」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孝康惠嬪稱讚的那一天,那是作為新奇的玩具站在她兒子面前的事。
儘管如此,德任仍認為她是個溫柔的人。雖然因為讓兒子露出笑容而得到她的歡心,作為
年幼的宮人被當成親生女兒般得到超過本份以上的待遇,但畢竟不是真正的親生女兒,在
她無法再讓王露出笑容的此刻,德任也無法確定孝康惠嬪對自己的愛是否依然如故。
「小人會銘記在心的。」
*
王室合宮時,通常會讓年輕的宮女們退出,但在慶壽宮卻是例外,因為這裡的宮女人數不
多,並未講究到如此程度。因此,提調尚宮下令要她們自內殿退出,只在殿閣外守著。
紅色的風箏宛如花瓣般沉了下去,即便穿著不太舒適的服裝也很快地來到殿閣外。與精心
打扮的慶壽宮不同,王的樣子並未特別講究,倒像正在寢殿看書、暫時出來一趟的人,隨
意地穿戴著寬鬆的袍服和程子冠。幸好,王漠不關心的態度並未讓慶壽宮感到失望。
「起風了,快進去吧。」
溫柔地說著話的慶壽宮臉上泛起了紅暈。
王點了點頭,但並未移動他的腳步,反而環顧四周,像在尋找某個東西。
「您哪裡不舒服嗎?」
慶壽宮循著紋風不動的王和他陰沉的視線小心翼翼地問道。
「……回來了呢。」
「什麼意思?」
「沒什麼,進去吧。」
之後的事,德任彷彿失憶般一點也想不起來。
自己應該在王與後宮進到寢殿之後就離開了,但她不知道是以怎樣的狀態走到殿閣外、更
不知道時間到底是怎麼流逝的,直到具尚宮拍了她的肩膀才終於回過神。
「什麼啊,因為聽說王要合宮,所以用針扎了大腿,覺得自己很委屈嗎?」
看著有些失神的德任,具尚宮豪邁地笑出聲。
「只是覺得有點……嗯,奇怪,本來以為我會生氣……」
她其實不想回來。想要把被他所動搖的曾經視作悲慘的過往。於此同時,某種討厭他的晦
暗情感在她的心中被熊熊燃起。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低著頭看了王一眼,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令她感到很非常安心。儘
管侍奉的主人變了、共用一間房的室友也變了,工作內容也不盡相同,終究還是回家了。
瞬間感到有點虛脫。從來不曾想過要求他原諒自己,當然也根本沒有想過要原諒他,但此
刻卻覺得自己喪失了鬥志、甚至有些悵然若失。
「妳是想站在外面睡覺?還是想在窗子上挖洞?走吧,快點!」
具尚宮毫不留情地拉著德任。
「兩位已經入寢了嗎?」
德任打斷了自己混亂的思緒問道。
「殿下結束合宮之後就回大殿了,並未於此處留寢。」
熟知王的習慣的德任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很不幸的,慶壽宮也未能做到在合宮後留住王這一點。儘管本房內人十分努力地想要安慰
重新穿好衣服、獨自抱著被子抽泣的慶壽宮,但卻一點用處也沒有。
「真是太丟臉了,合宮的時候連屏風後面尚宮們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儘管如此,我
還是按照吩咐行事,閉上了眼睛、一動也不動,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慶壽宮的抽泣聲中夾雜著嘆息。
「殿下可能不喜歡我吧,每次都心不在焉,總要尚宮們連聲催促才動一下,連看都沒有看
我一眼。完事之後,只稍微躺了一下就離開了。」
胡亂地抹了抹上了妝的漂亮臉蛋。
「從嘉禮開始就以禮相待,我以為大家都很看好我,殿下甚至還稱讚了我的父親、盼望我
能成為一名賢婦、誠心地侍奉慈殿和慈宮,原來全都只是誤會一場,代替中殿娘娘進到王
室的我,若被殿下所嫌惡,連王子都生不出來怎麼辦?那該有多可笑?」
當抽泣變成痛哭時,德任溫柔地插了話。
「不是的,畢竟是您的第一次,殿下怕您會不舒服。若殿下在此處留寢,怕您會因為不自
在而無法好好地休息,所以才這樣的。」
但願王的心中真的對慶壽宮有那麼一絲憐惜的想法就好了,德任在心裡嘀咕著。
「不是的,殿下甚至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那是因為殿下也很害羞吧。」
安慰英姬的經驗在此刻發揮了不錯的效果。
「再加上殿下總是忙到深夜,要看上疏文、讀書,還要提筆撰寫書信,今日還餘下了許多
未竟之事,所以沒有辦法,只能轉身離開了,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妳真的這麼認為嗎?」
不久之後,慶壽宮就會領悟到冷若冰霜的王是怎麼回事,沒必要現在就敲碎新娘的幻想。
「就算殿下也很害羞,要是能表現地更親切一點就好了。」
「是的,都是殿下不好。」
慶壽宮的哭聲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本來以為表現得不好,但原來和我想的不一樣。」
「來一杯熱呼呼的蜜茶,心情會變得更加平靜的。
「若是可以的話,我會很感激的……」
不好意思地回應著德任的慶壽宮悄悄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本房內人。
「啊……不用了,妳先去忙吧。蜜茶讓美玉來準備,美玉今晚就和我一起睡吧。」
「是的,小姐。」
美玉真心的為此感到開心。
*
「有才的是妳,倒是好處全被本房內人給端走了。」
具尚宮不滿地說道。
「不過我剛才看了一下,妳該不會是馬屁精吧?」
「我本來就很會阿諛奉承,大家都說要是我是男人,必定是逢迎諂媚的奸臣。」
「比起那些明明一無所有、卻滿嘴正經八百的女人強多了。」
具尚宮爽快地笑了。
「殿下本來就那麼木訥嗎?」
「嗯,不管是中殿娘娘、還是淑昌宮慈駕,從沒見過殿下在妃嬪的居所留寢。聽說是因為
只要有人在身旁就會睡不好。」
不知道是太過敏感、還是真的漠不關心。
*
隔月的合宮並未如期舉行,因為合宮前兩夜雷電交加,被解釋為上天發出的警告,但卻意
外地傳來慶壽宮的月事遲未來潮已逾月的好消息。
在宮中上下萬分期待的情況下,王親自帶領醫女們來到慶壽宮。
「儘管知道要確定懷孕還為時過早,但母親本來就對此感到擔心不已。」
慶壽宮的樣子看起來很尷尬,想必是被母親吵到無法忍受。
「臣妾怕您會失望,所以觀望了一下。」
慶壽宮的回覆十分得體。
孩子的哭聲自宮中消失已逾二十年,這是必須謹慎地處理和面對的問題。
「具尚宮跟我來,成內人留在這裡伺候殿下。」
慶壽宮用焦急地神色指示道。
「小姐,小人……」
「不准跟來,在御前的我必須無可挑剔。」
這是慶壽宮首度甩開自己的本房內人。
「來,把這個端過去吧。」
美玉氣呼呼地端出茶點。
那是用糖稀熬煮而成的蜜餞和人蔘茶,應該不合王的胃口。昔日養成的習慣突然自腦海浮
現。此外,王應該一點都不想看到她吧,等等勢必又將面對一陣冷嘲熱諷。
「真是的,難不成要讓殿下等妳嗎?」
性急的美玉為了偷聽診脈結果,一溜煙地跑到隔壁的房間去了。
靜靜地望著緊閉的房門,直至今日她都躲得很好。除了王不曾私下進出後宮居所之外,也
多虧了只把本房內人帶在身邊的慶壽宮。
但此刻的她別無選擇。
王正讀著自己帶來的一大堆上疏文,微皺的眉間、輕敲書案的修長手指,熟悉到讓人產生
彷彿回到過去的錯覺,德任在門口行了禮便輕快地進入內室,王只是一動也不動地坐著。
是啊,還不如被無視。
「我說過要妳滾得遠遠的。」
王的反應果然如她所料。
「還說過要妳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雖然語氣既可怕又冷淡,但不到令人心驚的程度。
「小人惶恐。」
早早做好心理準備的德任表現地非常平靜。
「妳還真是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
德任下意識地抬起頭,不經意地與王對視了。
「也是,反正妳根本也沒在怕我。」
王的龍顏和她最後一次見到時截然不同,眼周下方的黑影更加深沉、削瘦的臉頰上顴骨突
出,粗糙的額頭上有兩處因為過勞而導致的痘瘡,差點又讓她心軟了。
「回到宮裡開心嗎?」
雖然不知道王這麼問到底想要試探什麼,不過只要儘快完成該做的事就能擺脫他。但王卻
突然抓住她因為放下茶杯而騰出的胳膊。
「妳看起來似乎不太情願?那就更不能讓妳離開了。」
氣氛突然間變得緊繃,憤怒的目光令人窒息。
「妳根本不想回來,卻被逼著回宮吧?」
王的怒氣並未隨著時間消減,仍像離別前那一刻怒不可遏。與經歷了宮外生活的變化、從
中找回了安定,在感情上多少變得遲鈍的她不同。對他來說……只是過了半年。
沒有不同、日復一日的每一天,只是過了半年。
「看來出宮對妳來說並非懲罰,那妳就繼續待在宮中,看著妳一點都不愛慕的我,一輩子
爛在這裡吧,這對妳來說應該足夠成為懲罰了。」
也難怪王會筋疲力盡了。
王可以直率、可以生氣,當然也可以埋怨。但她卻不是,她不得不忍受、不管她想不想回
來,反正沒得選擇,只能低聲下氣地接受。也就是說,若不想受到傷害,就不能像吃了熊
心豹子膽的那天一樣惹王生氣,令他厭惡的話一句也不能說、也不能流露出一絲的惋惜。
隨心所欲的男人和身不由己的女人之間的矛盾依舊存在,如此輕易地、再度面對同樣的距
離,別說是想要點燃怒火、連想吵架都吵不起來。
「殿下所言極是。」
王的眼神動搖了。
「請您趁熱飲用人蔘茶,對紓緩疲勞非常有效。」
但他沒有放開她。
「妳竟敢怪罪於我。」
王連想都沒想便說道。
「請求原諒都嫌不夠了,竟敢明目張膽地頂撞,真是可惡至極的丫頭。」
德任默默地在心裡嚥下一口氣。
「由於殿下的至誠孝心,無法拒絕慈殿的要求,不得不允諾小人回宮,小人必定會知所進
退,此後像個死人般活著。」
是該再一次用力地推開他了。
「小人不再是大殿的宮人。」
若消耗彼此感情的遊戲能夠就此結束就好了。此前暴露出的本質,在在顯示了兩人之間存
在著實際上無法被縮短的距離。因此,她希望至少能掩蓋、假裝不知道此一事實的存在。
「是啊,妳不再是我的人了。」
王冷笑著。
「妳什麼時候是我的人過了?」
直到此時,王才終於放開她。
不久之後,醫女們帶著喜訊來到內室。三人輪流為慶壽宮把了兩次脈,做出了確定懷孕的
診斷。即便再三保證,王仍以不情願的眼神、半信半疑地說著應該要和御醫討論一下。
「妳為了宗廟社稷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對為眾人帶來期盼已久的好消息的慶壽宮說的話僅止於此,即便是木訥之人也太過冷淡。
德任望著王轉身離開的背影,不知為何心裡升起了一陣涼意,下意識地按揉著方才被王一
把抓住、留下了餘溫的手腕。
*
某個午後,王莫名其妙地突然來到慶壽宮。聽說是在用了膳之後,覺得很無聊所以就過來
了。對於一個一有閒暇就讀書、討厭浪費時間的人來說,這是一個漏洞百出的藉口。
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至密內人。熟練地把湯藥碗、手絹和糖薑片端上桌。王碰都沒碰放在自
己面前的人蔘茶,只是靜靜地傾聽著慶壽宮的話,面對諸如早晨咳嗽時覺得肚子會有點緊
繃、喝水時能夠明顯感受到胎動等沒有什麼新意的消息,王的表情顯得十分地淡漠。
「小人為慈駕呈上湯藥。」
要介入兩人之間讓德任感到非常為難,她努力地不去在意王大剌剌地投向她的怪異目光。
「因為很燙,請您慢慢地分成三次飲用。」
慶壽宮按照德任的指示喝了湯藥。接著,來到去除口中湯藥餘味的步驟。
「這是生薑嗎?」
咬了一口的慶壽宮眼睛睜得圓圓的。
「是的,是生薑。那是用蜂蜜燉煮後製成的糖薑片。」
「美玉都準備醃紅棗,因為我吃不了生薑。」
看來美玉是故意的。
「小人惶恐,在大殿時養成了準備糖薑片的習慣,故未作多想。」
真是的,王正在看著呢。此時提起過往之事,完全不是個好主意。但德任卻不由自主地想
起儘管有挑剔的飲食習慣,卻仍毫無怨言地把她預先準備好的食物全部吃完的王。
「要再為您重新呈上醃紅棗嗎?」
「啊,沒關係。雖然是生薑,但卻不太辣、很好吃,妳的手藝真不錯。」
慶壽宮看了一眼王的眼色,總之也算是順利地結束了。
「寡人先離開了。」
目不轉睛看著的王沒坐多久就離開了,臨走前還單調地交代要慶壽宮多休息。
「看到妳按時喝下湯藥,我就放心了。」
與若無其事的語調不同,王的表情顯得有點怪異。他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有某個東西令他再
也無法忍受、並讓他感到非常憤怒。
*
「殿下還真是個難以親近的人。」
王像風一樣離開之後,慶壽宮向德任抱怨道。
「會慢慢地變親近的,不用擔心。」
「是啊,應該可以吧,待分娩之後再……」
慶壽宮摸著肚子,露出焦急的神色。
「我有事想問妳。」
「您請問吧。」
「……妳原本就在殿下的身邊,如此近距離服侍殿下嗎?」
「比起宮女,殿下更倚重內官。」
「這不是我要問妳的問題。」
斬釘截鐵的話很快地就讓微妙的感情隨之飄散。
「之前就覺得殿下看著妳的眼神有點……」
只說了一半的話,讓人摸不著頭緒。
*
「這給妳,今天還得趕回去。」
成湜一口吞下了德任給南瓜飴糖便縮著身子跑了出去。
在哥哥的背影自視野中消失後,感覺有些微妙。彷彿某個人的視線射向自己般,令她感到
不自在又有些刺痛,於是便下意識地轉了頭,那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人。
視線的主人……是王。
王的眼神看起來不太尋常。本應秉持恭謙儉僕的宮女私下照顧手足必定會遭到訓斥,儘管
自己不怕被處分,卻擔心身為軍校的哥哥會因此被究責。心裡於是咯噔一下,下意識地縮
起自己的肩膀,緊緊地抓著哥哥套在自己袖子上的藍色袖套。
王什麼話都沒有說,嘴角微微地顫動著,看起來似乎想要挖苦她,混亂的目光裡夾雜數種
情感,但終究還是閉上了嘴。就像他此前說過的「妳不再是我的人了……」那句話般,無
視了她的存在,裝作沒看見她、直接轉身離去。
應該要感到慶幸才對,但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
「啊,是嗎?洪德老在前天死了!」
德任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
終於來到了吞噬一天的開始和結束的夜晚。
正如預告的那樣,王來了。
在具尚宮為抽過煙的嘴除去氣味、把準備好的茶點端進殿閣的期間,德任依據徐尚宮的叮
嚀走出了慶壽宮。來到燈光無法觸及、幽暗而寧靜的遠處,才終於只剩下她獨自一人。
「我很高興他死了。」
畢竟作為自從被他拖到宿衛所後就被惡夢和幻聽纏身的人,景熙對他的死對感到很平靜。
「妳也一樣吧?他對妳做的壞事可不只一兩件。」
德任無法回答。
直到此刻,她才小心翼翼地想起了德老的死。心裡很複雜、有些熱熱的,初次見到他時留
下的第一印象、卑鄙的內心、俊美的笑容、惡劣的行逕和毫無顧忌的處事態度,記憶的碎
片消失在名為「過去」的黑暗之中,一切都來得太快,似乎一旦改變就再也無法挽回。
眼淚突然爆發,滿溢的情感一瞬間淹沒了她的心,淚水彷彿潰堤般失控地奪眶而出,但絕
不是因為對他的死感到傷心才哭,事實也的確並非如此。
因為她的心是如此地忙碌,以至沒有意識到今晚的月亮格外地明亮,也沒有意識到從慶壽
宮內殿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站著的位置,更沒有意識到王正透過內殿的窗縫望著自己。
當然,也沒有意識到這種視線遲早會為她帶來足以顛覆命運的風暴。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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