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ter we getting married》
婚禮辦在前線臨時搭建的場地，草率架設的棚架和座位區，戰時一切從簡，無法要求更多
。
當日她焦躁不安，早晨仕女幫忙梳頭打理時，整個人魂不守舍，不停把玩首飾珠寶，好似
如此能轉移注意力。
「郡主，您可真的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女子，這不是恭維拍馬屁喲，所有男人都會為了這份
美貌癡迷沉醉，爵士大人能娶您為妻不曉得有多大福分。」
「是啊，是啊。但他說了並不是因為容貌而喜歡我，能遇見他相知相惜，共結連理是我上
輩子修來的福分。」這話她百聽不膩，看了看鏡中自己的臉蛋，原來自己現在是這個模樣
，原來思戀愛慕之人是這副容貌，似乎和從前不太一樣。艾芙珍而重之地將首飾戴上，囑
咐道：「頭髮要盤仔細一點，上妝也是，不可有任何疏漏，我要以最漂亮的姿態出席婚禮
。」
※
時間點約莫是「真性世界」(real world)(註1，註2)結束後不久。
廣場前的空地升起營火堆，眾人在熊熊烈火前慶祝狂歡。她不喜歡那種場合，便先行離開
，原以為沒人會注意，不料聽到背後有人叫住她。
「霜霜，等等！一個人怕出意外，妳不喜歡人多喧鬧的場所，我陪妳到外頭走走，散散心
好不？」那人原來是萊諾斯。
「......嗯。」她不置可否。
兩人並肩，避開人群，遠遠走了出去。好事者如樂天，便故意對凱德妮絲擠眉弄眼，說道
：「多情種子喲，妳不鏈好家裡的狗勾，小心跑出去亂認主人。」
這話過於針對挑釁，惹得忠心護主的羅囿不快，氣得拔劍相向。
「大膽惡徒，休對殿下無禮！」
※
「瞧你的模樣，可得意啦，姊夫回來了，取回思戀愛慕之人，真是完成了不起的壯舉。」
「沒有妳，我什麼也辦不到。霜霜，我知道不合時宜，但這事迫在眉睫，需盡快辦妥，我
要鄭重地詢問妳的意見，願意參加婚禮嗎？」
婚禮，是啊，早該預料到萊諾斯會找她談此事。
她的眉梢抖動一下。「萊諾斯，別欺人太甚，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大器，看到你跟別的
女人卿卿我我，還能平心靜氣給予祝福。」
「我虧欠妳太多，無從彌補，談“補償”也太過厚顏無恥，起碼給我一個機會。」
「誰也沒欠誰，我們各取所需，記得嗎？婚姻是假的，目的是為了換取帕特理夏和朝廷出
兵，不必對彼此負責任。」
「對，現下已經沒有必要維持虛假的關係，所以我們之間要重新辦一場真正的婚禮，神聖
而隆重，邀請各方群豪一同見證。」
「你拚死拚活，連自己的命也不要，『圍攻奧哈瑪』的目地就是為了娶回思戀愛慕之人，
要辦婚禮的話自然是和她結婚。」
「是啊，但我喜歡的人是妳，想長相廝守共度一生的對象也是妳。」
萊諾斯丕變的態度和這番話令冬霜大大困惑起來，說道：「你在說什麼傻話？我沒開著『
神魂顛倒』權能。」
「不需要那勞什子，一想到妳我就茶不思飯不想神魂顛倒到不可自拔。」
「少耍嘴皮子，我認識的萊諾斯是個彬彬有禮的騎士，不是這般油嘴滑舌之輩。」
因為權能的緣故，美聖的長相會隨著世人對“美”的標準而變動，並不固定，而世界上最
美麗的女子就是「思戀愛慕」之人。
「我長得和她一模一樣，所以你才會心生混亂。」
「妳和她長得完全不一樣，哪可能搞錯人，我閉著眼都能認出來。」萊諾斯故作誇張地嘆
了一口氣，說道：「虧妳寫了那麼多有關愛情的故事，卻一點也不瞭解“愛”。」
「我是寫了很多，但誰說我寫的就一定要懂？有時候我根本不瞭解筆下角色在想什麼，不
如說寫得越多反而越不明白，譬如我可以寫一個自認專情的男人，口口聲聲說一心一意愛
另一半，卻在事業成功後移情別戀，這也屬於愛的一部分...。」
「當我用更多詞彙去捕捉愛情的形體，卻陷入誤區，結果反而變形失真。」她自顧自說了
許多，偷偷瞥了萊諾斯，說道：「不許笑我...」
「好，這次輪到我來教妳，算略盡一點綿薄之力。」
「哼、你得到真愛，比我這個只會紙上談兵的呆子厲害多了，要笑儘管笑。」
萊諾斯站到她的面前，兩人面對面，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定定地看著，說道：「有沒有感
覺到。」
「感覺到什麼？大白天的就喝醉了？」
他往前靠近一步，兩人的距離一下子近不少，險些貼到臉上。這下冬霜再也沒辦法佯裝冷
靜，雙頰「嗖─」漲得通紅。
「噯、別回過頭。」他湊近了，柔聲道：「這樣子？」
「無恥，下流。」她啐了一口，心頭卻是又甜又暖，「淨會調戲輕薄女孩子，占人便宜，
這也是見習騎士的必修課程嗎。」
「沒有，」萊諾斯正經說道：「我喜歡妳，無關妳的身份或容貌如何，單純地喜歡一個人
，想和她在一起天長地久這麼簡單而已。妳信不過的話，大可用『癲狂』檢視。」
「嗯......，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我不曾懷疑你說過的任何話，但這和『天命』規劃的
不同──」
「天命，每個人生來被分配好的命運，除了『時軸』以外，無人可以違抗。不按照天命行
事會怎樣嗎？」
冬霜猛然抬起頭看著他，眼眶裡滿是淚水，「不是的，萊諾斯，我、我不像姊夫那樣全心
全意為你付出，也不像良善──凱德妮絲小姐那樣為你犧牲性命──」
「愛不是比較級，不是比誰付出的多就贏，也不是付出就一定能得到回報。」
「因為你不是軸，所以我才會將『源神』給出去，在不危害自身安全的情況下，賣個人情
給你，凡事留後路。這樣子的我還有資格談論愛情嗎，還能愛你嗎？」
「糾結半天就為了這個？像我剛剛瞧妳吃了好幾塊檸檬塔，奶油糖霜，太甜會胖，也沒提
醒，很壞心眼8～」
「天啊萊諾斯我在講很正經的事情，別扯一些奇怪的比喻！」
「我也很認真，還有什麼不能在一起的理由一併提出來，我們想辦法一一克服。」
「你說過將來要娶的對象，容貌是其次，重要的是心地善良，『良善』(Kindness)，那個
人指的就是良善的聖人凱德妮絲。」
「我說過那樣的話？不記得了...」
「萊諾斯！」
「嗯，好像說過，允許我說話不算話，食言而肥，男人都是這樣子的啦。」他自嘲完語氣
突變，近乎懇求地低聲說道：「心地善良，那個人就妳哪！除了妳之外，我不可能再娶他
人。」
她聽了只是一個勁的猛搖頭，淚水滾滾滑落。
「我是個軟弱，也害怕失敗的人，禁不起一點打擊和挫折，動不動就掉眼淚，所以別再拒
絕我了好嗎？」
「不成、不成的，你實在太好，那份赤誠的真心太過熾熱，灼傷我了。」
「那我的動作會輕點緩點，讓妳慢慢適應熱度，如果覺得燙到就喊停，好不好？可以親妳
嗎？」
冬霜心亂如麻，腦袋一片空白，應了一聲，緊緊閉上眼睛。豈料萊諾斯只是輕啄一下，含
蓄地親在額頭。
天漸漸光明，雲漸漸散開，那麼多複雜的心意，交織成一片風和日麗景色。
她抬起頭看他，在他的臉上看見一片暖洋洋的笑意，眼神是那麼堅定不可動搖，好似能延
續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現在妳得到它，“愛”，妳會如何描述此時此刻的場景？」
「我、我來寫的話，首先人事時地物缺一不可，開頭用兩三段文字交代時間和環境背景，
再寫人物，先寫人物的外型和動作，讓人腦海裡有個概念輪廓...：『春寒料峭的三月天
，乍暖還寒時節，最難消受。樹梢上高懸著幾朵迫不急待綻放的桃花，彷彿預告再過不久
此地將盛開滿山遍野的桃花。桃花依舊物事人非，他們兩人站在花樹枝枒下，談論著愛、
未來，以及所有美好的事情......』。」話說到一半，萊諾斯便忍俊不住。
「呆子嗎，能不能簡明扼要點？」
「『她愛他愛得要死要活』，可我不能這樣寫。」
「為啥不能？」
「因為這樣子太淺白，我寧願整天關在書房裡翻辭典，找些像『旖旎風光』、『繾綣纏綿
』等優美的詞藻來潤飾...」
「旖旎風光就是拖拖拉拉的意思、繾綣纏綿就是囉囉嗦嗦的意思。」
「才不一樣咧─！」冬霜正想鬥嘴下去，抬頭見萊諾斯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一時語塞，
臉頰燒紅，低下頭小聲碎念道：「或許有的時候會變得一樣。不好好說明男女主角的心裡
想法、心境轉折，我心裡就不踏實，怕不能把心意清楚傳達出去，那個人會不懂我要表達
的意思...」
不待她囉囉嗦嗦的說完，他已經低頭吻下，這次吻得要更加火熱熾烈。原本她還稍稍抵抗
，但全身上下像融化般，軟綿綿地使不上半點力，只想依偎在男人的臂彎裡。原以為春天
不曾到來的時候春天已悄然來到，冬日的霜雪在初春溫煦的暖陽照耀之下逐漸消融。
春寒料峭的三月天，乍暖還寒時節，最難消受。樹梢上高懸著幾朵迫不急待綻放的桃花，
彷彿預告再過不久此地將盛開滿山遍野的桃花。桃花依舊物事人非，他們兩人站在花樹枝
枒下，談論著愛、未來，以及所有美好的事情......
他們在一場婚宴相識，「春天浪漫的婚宴」，婚禮的新郎是他的好朋友，新娘是她的姊姊
。那個時候他還單身，有過幾個女人，或許因為緣份不到，或許對於結婚這件事，沒有特
別上心，和女伴的關係總在論及婚嫁前就散了。
偏偏老天爺開了這樣個玩笑。他在婚宴上見到新娘，登時驚為天人，被那美貌所迷，一發
不可收拾。那是比一見鍾情更加濃烈熾熱的感情，可說平地突然裂開名為愛情的巨大窟窿
，他不當心摔進坑洞裡，跌得鼻青臉腫，鮮血直流，也義無反顧地愛上那個女孩了。
(備註：■■■思戀愛慕之人，於是娶了跟她長得極像的妹妹。)
久久，雙唇分離，問道：「妳願不願意嫁給...？」
話還沒說完，她環抱住他的脖頸撲上去，還以顏色狠狠吻了回去，力道之猛，男人踉蹌幾
步才站穩。
後來發生什麼事情描述不清了，總之是很美好的事。
她愛他愛得要死要活。愛情實際上，Love actually。
“我愛你 無畏人海的擁擠 用盡餘生的勇氣
只為能靠近你 哪怕一厘米”
“愛上你 是我落下的險棋 不懼歲月的更替
往後的朝夕 不論風雨 是你就足矣”
※
《後話》
兩人攜手，衣衫襤褸(衣衫襤褸無誤，身上衣衫不整、破破爛爛，沾滿泥巴、雜草，到底
談了什麼？)回到營區。
布萊夫不曉得是不會看場合，還是自以為幽默，以他平時的表現來看應該是兩者兼備，笑
道：「兩位這是與災厄大戰一場嗎？」
「肯定X了個爽。」樂天murmur，雖然音量不大，但在場眾人皆聽得清清楚楚。
「沒，回來時腳滑，摔到山谷下，滾了好幾圈對吧。」萊諾斯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笑咧咧
地道，捏捏冬霜的手，後者臉紅得像熟透的柿子，說不出嬌羞甜美動人，完全不敢看眾人
。
「果然X了個爽！」
冬霜不理會他，在人群中尋找踏雪的身影，找著後以一種奇妙的語氣，像犯了錯的孩子低
聲下氣地說道：「姊夫...」
「甭叫我姊夫，我並沒有真的跟妳姊姊拜堂成親，記得嗎？婚禮後來沒辦成，馬上又爆發
內戰。」踏雪神色陰沉，臉上寫滿不悅之情，忍著恚怒之氣，說道：「小妹，這些年妳也
不好受，憔悴不少，多保重身子......」
志遠湊到前排，說道：「原來你們倆是一對的？你的老婆是美之聖人，嗯，我以為是...
？畢竟真性世界時費了那麼大功夫......」話還沒說完，便轉頭去找良善聖。
人群之中也有數人和志遠持同樣想法，於是目光紛紛落在凱德妮絲身上，只見她臉色發白
，不發一語，似乎快暈過去，扭過頭便離開廣場，羅囿見狀趕緊追了上去。
(志遠：齁齁齁這什麼八點檔劇情～)他用手肘頂了頂樂天，問道：「不用做點什麼嗎？」
「不用不用，別去淌渾水，私人感情自己處理，這不是該關注的重點RR。我們現在有餘暇
來處理『生死複合』，這點至關重要，佛拉瑟菲倒台後，萊芙很快就會注意到異狀，將
『極界』拓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