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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看到對岸R社有翻譯,我整理了一下內容先放上來給想看的人看,這次的官方故事
我覺得整體層次非常高,是好看到會起雞皮疙瘩的那種,超讚der。
裡面狼跟羊說話方式Riot.CN那邊的翻譯是比較想要讓他講話有點文言文那感覺,我大致
上有調整一些地方,如果看不通順在跟我說。
正文開始
瑪迦很快就要死了—這是第十四次。
她又再一次地一口咬下了腐爛的蘋果,腐敗的果肉果不其然地感染了她的身體,女演員踩
著人瀕死時蹣跚的腳步,盡力喊出臨終的台詞。
「喔,人生如同一場幻夢!雖然時刻猶晚,但直到現在我才終於覺醒,有幸得見萬物的煌
煌富麗。」她的哀嘆聲逐漸羸弱下去。
這時,一股煙霧捲著閃粉撲來,鏡爪盛裝出現在舞台上,按照傳統,他們雖說是一對靈魂
,但只會由一位演員裝扮,他的頭上蓋著兩副截然不同的面具,一步步走向瑪迦。
一張白色的羊臉朝著她說:「何人正懇求最鋒利的箭羽?來,孩子,讓你流竄於心房的熱
血冷卻於虛無的擁抱吧。」
如同前十三次一樣,瑪迦熟練地拒絕了他,她撕裂耳膜的尖叫聲中,隱藏著自己對這個角
色的精準拿捏,聽到這聲慘呼,羊轉了個半圈,露出另一幅面具,一張狼臉。
「你盡管掙扎吧,然而臨終之時依舊不會延遲半刻。」狼低吼著說。
「我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年青侍女!請憐憫我,你的四耳更能傾聽我悲切的哀傷。」
在場的觀眾似乎完全陶醉在奧菲倫姆劇團精彩的演出之中,瘟疫與戰爭的流言正在鄰近的
城邦裡肆虐散佈,以死亡為主題的劇目能夠風靡也就不足為奇了。
飾演鏡爪的丹吉,俯視著半臥的女演員,誇張地亮出了一對木頭做的尖牙,瑪迦迎著慢慢
靠近的狼牙亮出雪白的頸部,然後拉動了縫在衣領處的機關,隨著台下一陣興奮的驚呼,
紅色的綢帶迸射開來,觀眾們終於得償所願了。
劇團的人拖著疲憊的身子爬上了四輪馬車,準備開往針溪郡,天穹中不見半點星光,只有
一綹烏雲橫在半空。
劇團的老闆,同時也是唯一的劇作家,厄魯席恩又一次跟大家解釋說,針溪郡的票房一向
很有保證。他跌跌撞撞地圍著馬車繞圈,手裡拎著他給自己的犒賞─帕爾從村民那裡騙來
的一瓶酒。
夜色漸深,劇團眾人中突然爆發了爭吵,翠婭和丹吉對劇情的編排提出了猛烈的質疑,整
個故事非常的俗套:悲劇發生了,死亡要來了,女孩死掉了。厄魯席恩爭辯說,過於復雜
的劇情只會有損一場精心設計的死亡橋段。
作為眾人之中年紀最輕的一員,瑪迦暗地裡同意翠婭和丹吉的說法,但她識趣地沒有出聲
,要不是搭上了劇團的大篷車,她現在的處境肯定要糟糕百倍不止,由於厄魯席恩在藝術
創作上的獨斷專橫,已經有好幾個演員離開了劇團,他粗暴的態度,以及在劇作方面顯而
易見的平庸,劇團裡已經一段時間沒有新面孔加入了,因此,當奧菲倫姆劇團願意簽下瑪
迦時,她由衷地覺得感恩,即使在將來,她要做的就是在舞台上一次次地死去。
厄魯席恩命令車夫帕爾停下馬車,就地紮營,他還在為剛才丹吉和翠婭的詰難感到痛心,
這位酒意洶湧的藝術家拽出自己的鋪蓋,攤在馬車邊上最好的地方,然後把其他人的睡袋
和床墊扔到高高的草叢裡。
「忘恩負義的演員,只配睡在野地裡。」厄魯席恩厲聲說。「搞不好你們能撿回做人的禮
節。」
劇團的人們圍坐在篝火邊,低聲交換著各自的見聞,丹吉和翠婭環抱著彼此,沉入了夢鄉
,口中還在喃喃念著他們未出世的孩子的名字,他們一直說著,要是哪天劇團停在了讓德
勒,一個富足又美麗的小鎮,他們就會結束流浪的生涯,在那裡撫養兒女長大。
瑪迦往火堆挪近了一點,這樣一來,劈啪的火焰就能稍稍掩蓋她的旅伴們令人厭煩的鼾聲
了。
但是睡意依然不見踪影,瑪迦躺在墊子上翻來覆去,腦子裡全是當她的領子噴出血紅的彩
帶時,台下觀眾的臉孔,美麗少女死於自己天真爛漫的本性—厄魯席恩絞盡了腦汁,也只
能想出這種浮誇的情節而已,但也正是這樣殘酷的場面,才能刺激到淺薄的觀眾們。
最終,她爬起身來走進樹林裡,想安撫一下自己煩躁的情緒。
在死亡一般寂靜的夜裡,瑪迦漫無目的地閒逛著,突然,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座小土丘,土
丘上長著矮小的青草,周圍豎著幾塊石板,儘管沒法看清上面的銘文,但她的手指很容易
地分辨出石板上蝕刻著的圖樣—鏡爪的一對面具,這是一座墳墓,確切的講,是一座古墳
。
她感到脖子後面竄上一股寒意,忍不住抬頭看去,瑪迦立即意識到了自己眼前的是什麼東
西——在夜色籠罩的舞台上,她曾一次次地直面他們殘忍的形象,但可憐的丹吉讓她感覺
不到一絲恐怖,尤其是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恐怖二字的含義,神羊蹲在古墳前飽受侵蝕的拱
門上,而永遠忠誠的魔狼則掩在她的身側。
「我聽到,一顆活心!」魔狼黑色的雙眼興奮地閃動著,「是我的了?」
「未必。」神羊答道,「我感到她的懼怕,開口,美麗之人,道出你的名諱。」
「我……我想先知道你們的」,瑪迦結結巴巴地說,腳下慢慢向後退去,魔狼迅捷地飄到
她的身後,化成實體,躁動著湊近了她。
他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說道:「我們的名字,很多。」
「在西方,我是易拿,他是押尼。」神羊說。
「在東方,我為十璣,其為一玡,但在任一處,我們名作鏡爪,我常是魔狼之羊,他便為
神羊之狼。」
魔狼聳起背,嗅了嗅空氣。
「她在玩一個無趣的遊戲。」魔狼說,「和我們玩新的。追,逃,咬!」
「她並非在玩耍,我的狼。無非是驚懼使她失卻了名諱,已到唇邊,不敢出口,不必擔憂
,親愛的,我已尋得妳的名字,正如你已知道我們的稱謂,瑪迦。」
「對……對不起,瑪迦一直在結巴,今晚不太合適...」
魔狼懶懶地咧開嘴,一條肥厚的粉色舌頭趟過唇邊,喉嚨裡滾動著格格的怪笑。
「追捕的良辰,每夜都合適!」魔狼大笑。
「每日亦然。」神羊淡淡地說,「天光更利箭矢。」
「今晚連月亮都沒有!」瑪迦放開喉嚨,哭天搶地,這是厄魯席恩教她的—動作再誇張一
點,讓後排的觀眾也能看得清楚。「烏雲層疊積於半空,光芒從你我眼中逃竄,我無法瞑
目,只因臨終之時只有黑暗!」
「我們能看見。」神羊輕撫著手邊精緻的長弓,「圓月常在。」
「也沒有星星!」瑪迦沒有放棄,不過這回她打算收斂一些,同時放低了音量:「夜空本
該熒熒燦燦,彷彿碎鑽滿天,但我又有何資格,在你們現身時苛求眼前盡是美景呢?」
魔狼咆哮著說:「叫瑪迦的人,玩起了新把戲 — 拖時間!」
魔狼停住躁動不安的身子,支起了腦袋,他偏過頭,狼吻側對著瑪迦,說道:「我們玩『
先追後吃』!如何,叫瑪迦的人?」他將尖牙上下一磕,發出駭人的響聲。
「回答我們。」神羊說,「瑪迦!你願受狼的追逐,或我的飛箭?」
瑪迦全身發起抖來。她驚慌地轉動眼珠,不願放過這最後一瞥中所看到的任何一處細節,
作為安息的地方來說,這裡也不算太糟,草木蔥蘢,夜風靜謐,身旁還立著一座斑駁的古
墓拱門。
「我願嘗接受羊的箭。」她低聲回答,一邊望著樹木身上粗糙的樹皮。「正像幼年時,我
想像自己一路攀爬,直到坐上最高處的細枝。唯獨這次,我可能永不會停,這是否就是隨
你而去的感覺?」
「雖是不錯的形容,但不確切,無需驚恐,孩子,我們只是取樂而已,今夜是你前來,而
非我們尋到了你。」神羊說。
「叫瑪迦的人,不能追了。」魔狼的話音裡帶著一絲失落。「但附近還有別的—隨意追咬
的美味!羊啊,快走。我餓了。」
「至此,我們心悅於你的演出,我們將禱護你的技藝,直到重逢那日。」
魔狼彷彿一條霧氣纏身的灰蛇,掠過了瑪迦身旁。他飛速地穿過林地間的高草,隱沒在樹
林中,瑪迦回過頭,拱門上也已經空無一物。
她驚慌地逃走了。
當瑪迦回到營地時,眼前只是一片破壞殆盡的廢墟,那輛曾為她擋風避雨的大篷車,被
從內到外洗劫一空,車架子倒在地上,還在悶燒著,滿地都是扯碎的衣服和毀壞得看不出
原樣的器物。
她在離丹吉睡下的地方不遠處找到了他的屍體,他是為了保護翠婭,而她此刻就躺在丹吉
身後。看來兇手把兩人的屍體拖到了同一處,從地上的血跡來看,他們死前沒有痛苦太久
,丹吉的手指和翠婭扣在一起,似乎還在留戀著彼此的觸摸。
瑪迦還看到了厄魯席恩,他在死前換掉了兩個強盜的性命,然後與帕爾一起被困在馬車裡
,燒成了焦炭。
一地狼藉中唯一完好的事物,就是丹吉的那一雙面具,瑪迦把它們撿起來,捧在手中端詳
了一陣,然後輕輕地蓋在自己臉上,魔狼的聲音遽然傳來。
「追逐叫瑪迦的人。」
女孩瘋狂地跑向針溪郡,一次也沒有回頭。
金環劇場,座無虛席,無數雙閃光的眼睛匯成了一片海洋,全都興奮地註視著天鵝絨織就
的大幕,國王夫婦與一班臣子也坐在劇場裡,焦急地等待著劇目開演,當黑色的簾幕緩緩
升起時,每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瑪迦坐在後台的換衣間裡,外面的觀眾齊齊噤聲不語,等待著她的登場,瑪迦細細端詳著
鏡中的自己:青春的榮光從她的瞳孔中早已消散多年,只留下一頭蒼灰色的長發。
「夫人,您的戲裝還沒穿好呢!」劇場管理焦急地說。
「不急。孩子,等到最後一刻。」瑪迦淡然。
「現在就是最後一刻了。」劇場管理舉起瑪迦一身行頭中最後的兩樣東西:一張羊臉,一
張狼臉。正是當年奧菲爾倫劇團留下的那套面具。
「願您今夜的演出如有神庇。」劇場管理恭敬地遞上兩副面具。
瑪迦已經準備好了,她溫柔地將面具覆在臉上,一陣熟悉的寒意攀上她的背脊,與那個夜
晚毫無二致,她全身心地接納著,一如往常。
她拖著滑步,踩著神羊優雅的步態登上了舞台,全場屏息。瑪迦身子一弓,又變成了嗜好
逗弄獵物的野蠻魔狼,嚇得觀眾汗毛倒豎,作為雙子死神的化身,她在舞台上飄忽不定,
既將永久的寧靜賜予痛苦掙扎的人,也會毫不留情地撕裂生者的喉嚨,直到所有人紛紛起
立,爆發出狂雷一般的掌聲時,她的演出才宣告結束。
一切都如此逼真,觀眾們獻給瑪迦的愛戴無人能及,因為只有她能夠演出一場精美的死亡
。
甚至連國王與王后都站起了身,向她投來讚許的眼神。
但瑪迦的耳中聽不到任何掌聲和歡呼,她感覺不到腳下的舞台,也感覺不到其他演員跑過
來挽住她的胳膊一起鞠躬致謝,她的胸口被一股尖銳的疼痛絞住了。
瑪迦勉強抬起頭向觀眾望去,只看見每一張面孔,都不再是人類的樣子 ─ 要嘛是羊,要
嘛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