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就這樣結束了！
3z回到後台，脫了外套、把臉洗淨，換上便服，打開休息室的門，在裡頭的長板凳上坐下
發呆。
發呆了好一會兒，才看到東山帶著三個隊友悠哉悠哉的晃回來，他已經退了妝，穿上輕便
的便服，喜孜孜的邊走邊玩，一點歉疚的神色都沒有。3z看了，不由得大怒起來，豈有此
理，真正豈有此理，原先以為他在廁所裡反省，沒想到他卻毫不在意，早已退妝，嘻嘻哈
哈的，一個職業選手，怎麼可以對比賽那麼不尊重？
東山回到休息室，一面叮嚀隊友們不要亂跑，一面輕描淡寫的跟他打招呼：「很累吧？」
「是啊！」他心裏有氣，嘴下便不分輕重起來：
「這場比賽打得好差，選手不負責任，草草輸了！」
東山不知是聽不出他話裏有話，還是故意裝迷糊，仍然淡淡地拋下兩句話來：「對啊！沒
有觀眾，大家都沒有精神。」
3z突然咬牙切齒地說：「不管有沒有觀眾，比賽都應該好好打！」
東山正蹲著從冰箱拿飲料，楞住了，手停下來，轉過頭，用疑惑的眼光仰視他，似乎不
相信這句話出自他的口中；兩人目光「恰」的一下碰上了，3z立即別過頭去，他沒想到自
己會這樣說；現在既然說了，就由它去，也許大家扯開來講會比較好。
停了幾秒鐘，聽到東山的聲音：「你是在說我？」
「對！既然說了，也就不怕你生氣，那場團戰那麼重要，你怎麼可以在旁邊看戲？」
「那個鱷魚，左一刀，右一刀，我打不贏，只好退場！」
「難道你不知道你不輸出，我們必輸無疑？」
「知道，我怎麼不知道！」
「知道還偏偏要退？」
「你，你不知道，一個做中路的……」
「我怎麼不知道，怎麼不知道你辛苦，稍微哭一下，就不得了啦，團戰也不打啦……」
「喂，喂，你講話要有良心，你知道你在講什麼嗎？我給你講，那個鱷魚肥成這樣，難道
要怪我嗎！老實給你講，這場的戰犯還輪不倒我的，剛才在舞臺上，你跟我講下路在送，
我給你說管他去送，有沒有，有沒有，你憑良心講……平常時，稍微送個頭沒有關係，現
在可是世界賽……」
其他人都吃驚的圍攏過來，他們好似不敢相信，一向溫順乖巧的3z也會跟人吵架；大家七
嘴八舌的勸，兩個人並不因此罷休，反而越說越激烈，各個馬不停蹄嘩哩嘩啦講一堆，除
了三、兩句彼此挑剔的話語以外，大部分的話都在表明心跡，陳述自己對英雄聯盟的正確
忠實的態度，語調十分慷慨激昂。勸架的人聽了，也慷慨激昂起來，也同樣大聲地搶著表
明他們對英雄聯盟的態度，到最後，大家都開口在講話，一時人聲鼎沸，分不清誰是敘述
者，誰是聽眾；至於東山與3z，早就被許多聲音隔開了，他們都聽不到對方在說什麼，卻
賣力的講個不停。
Chawy站在稍遠的地方，木然地看著他們，他抽著菸，始終不發一語。天色漸自黯了，僅
剩的那一點餘光照在他精實的身上，竟意外地顯出他的單薄來。3z從人與人之間的縫隙裏
望過去，看到紙菸上那一點火光在他臉上一閃一滅，一閃一滅，那蒼老憂鬱而頹喪的神情
便一下子鮮明起來，不由得想起以前教戰給他時的威嚴自信的臉色，兩相對照之下，使他
內心悸動不已，便禁聲了。
……
唉！是應該老老實實待在家裏了，3z想，回去跟年邁的父母學種田，將來不要太挑剔，娶
個安分勤懇的姑娘，生幾個孩子，好好教導他們，也不必規定他們必須有什麼大成就，只
要安安分分做人，不當電競選手就可以了！
是了，就是這樣，去跟 Chawy說。
……
其他人聽了，都哈哈大笑，鬧成一團。只有Chawy默不作聲，他低垂著頭，抽著紙菸。3z
抑制著內心的激動，轉頭去看舞臺。在剛暗下來的天色裏，猶未燃燈的單薄的舞臺，便在
他的眼中逐漸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