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被政府遺棄的台灣人

作者: lingray (美好的時光,為我停留)   2014-10-26 01:36:08
雖然這個版很習慣罵志願役,不過志願役還是有很好的
不僅是工作認真,甚至是失去自由、失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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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政府遺棄的台灣人:這不是007電影,而是真實情報員悲歌
文:李志德
「這是國家的事,不就是海基會該管嗎?為什麼還要去找國共平台?」
在海基會不算太寬的過道上,一位中年男人的嘴裡迸出這句話。說話的人沒有刻意壓低聲
音,雖然語氣也還算平和,但「不是海基會該管嗎」、「國共平台」這些略帶敏感的字眼
,還是讓一位和他擦身而過的職員陡然吃了一驚,因而回頭多看了他一眼;同時也看到了
一位直髮留到領口,神情嚴肅的中年女子,亦步亦趨的走在男子的側後方。男人的長相有
點眼熟,但女性全然陌生,絕對不是公眾人物。再後還有一男一女兩名年輕人,各提著一
只黑色公事包。
職員回到辦公室,好奇地向同事探問剛才在小會客廳裡,是誰見了客人?來客又是誰?答
案是董事長江丙坤剛剛見了軍事情報局長葛廣明,跟葛廣明一起的女性不知道是誰。這個
答案讓該職員立刻把好奇心壓了下去,久在海基會的經歷提醒他,這種事不宜再問下去。
還是趕快回去把資料和用品裝箱,明天就要出發去北京了,一個個黑色的旅行箱排排站在
辦公室的通道上,像一排短小精幹的士兵。
2008年6月11日,第一次江陳會出發前夕所發生的這段小插曲,在很多年後才流傳出來。
但究竟是什麼事,讓葛廣明這位指揮對全中國情報作戰、有權力經手絕對機密文件的情治
首長,必須趕在江丙坤出發前一天來和他見上一面?在當時知悉箇中緣由的人屈指可數。
事實上,葛廣明來到海基會的目的,是探詢江丙坤有沒有可能向中國黨政高層提一件延宕
兩年的案件:軍情局主管東南亞事務的上校副處長朱恭訓和上校組長徐章國兩位高階幹部
,2006年5月26日在越南遭到中國國安廳暴力綁架到中國。
跟著葛廣明一起拜訪江丙坤的,是軍情局主管中共國際和對台情報研析的副處長周嘉(化
名),但她更重要的身份,是朱恭訓的妻子。
***
朱恭訓1958年出生,個頭不算太高,但體態健壯結實。長臉大耳、忠厚老實的面相讓人很
難跟電影中的「零零七」情報員身份連結在一起。
朱恭訓的軍旅生涯從情報士官學校開始。畢業後進入情報幹部訓練班,也有一段時間留在
情報學校培訓學生,這足以說明他的成績優秀。朱恭訓也管過人事、財務和行政業務,經
歷比起情報學校其他畢業生豐富一些。他和徐章國在情報學校認識,兩人關係從隊長學員
,轉變為長官部屬。
離開行政職務後,朱恭訓在軍情局擔任綜合參謀一段時間。之後外派英國才正式走上情報
實務工作。軍情局同事說朱恭訓「下山」(離開學校接觸實際情報工作)雖然晚,但經歷
完整是他的「後發優勢」,在越南出事前,他正在民間學校讀研究所,馬上就要提出碩士
論文。
約莫同一時間,徐章國開始接觸大陸台商情蒐業務。那時銀彈充足的軍情局攻勢不斷,不
管是運用台商、軍情局本身幹部滲透中國或收買中共黨政軍人士,形勢一片大好。零二年
後,兩岸優劣態勢逆轉,但軍情局仍然力圖在中國境內建立內線。於是有了朱恭訓、徐章
國的越南之行。
朱恭訓和徐章國在越南遭到綁架失事後,從民進黨到國民黨的軍情局上上下下諱莫如深。
各種版本的「真相」在不同時間出現,卻常在關鍵情節上相互矛盾。一旦軍情局被問起本
案,特別是牽涉到兩人「去做什麼」、「為什麼行蹤曝光」這類問題時,就保持著諱莫如
深的職業慣性。當事人家屬則因為事涉親人安全,從不公開發言。是以要描寫這起案件的
真相,只能從周邊人士切入,窮盡一切關係,努力靠近熟悉整起事件的核心人士,鉤勒出
以下的過程:
這對共同出任務的長官部屬2006年5月25號從台北搭機飛往越南,26號到達目的地──越
南接壤中國的邊境城市芒街。
芒街的位置就在中越邊界的北崙河口。往北接壤中國,東面緊靠北部灣的地形,讓它成為
重要的邊境貿易大城。若消去北崙河所代表的邊界意義,芒街和河對岸廣西省東興市看起
來更像一個整體,如同被基隆河一分為二的台北市。兩邊居民雖然國籍不同,但同屬「越
族」(或稱「京族」)。兩方人民憑「邊民證」就能直接往來,就像中國的其他許多邊區
一樣。
芒街的地理位置和人員往來的便利,使得外界相信朱恭訓和徐章國到這裡是為了和來自中
國的情報來源接頭。也有報導言之鑿鑿的說,朱、徐兩人是會見是中國國安單位一名自稱
科長級的官員。事後證實這起綁架案是中國國安單位一手策劃,因此,這樣的推測倒也不
是空穴來風。
26號下午,朱恭訓和徐章國住進芒街一間不起眼的旅店。進住不久,徐章國來到朱恭訓的
房間,立刻就有人敲門。服務員隔著門用帶有越南腔的普通話通知房內的兩人有「公安安
檢」,要求開門查對證件。門才開一條縫,四、五名身穿制服的越南警察用力推開門衝進
房間。帶頭的警察對旅館服務員指控朱、徐兩人在中國境內駕車肇事逃逸,必須押往中國
審理。還不等朱、徐開口反問,制服警察一擁而上把兩人強押下樓。
經過大廳時,朱、徐兩人試圖進行第一次反抗,希望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經過一陣短暫的
扭打,越南公安掏出了武器,並在樓下另一批人的接應下。朱、徐兩人就這麼被手槍頂著
後腰上了車,並排坐在後座。
汽車一發動,隨即朝著邊界疾駛。這時,朱、徐二人互使眼色,嘗試做最後一次反擊,希
望二人中至少有一人能脫身。朱恭訓狠狠攻擊了坐在門邊的一名綁架者,徐章國撞開車門
跳出車外。無奈綁架朱、徐二人的不只一部車,而是一個車隊。徐章國一落下車,後頭的
車子立刻煞停,跟上來制服他。留在車上的朱恭訓和綁架者發生激烈扭打,扭傷了腰部,
接著二人就在槍口下像「綑豬一樣地被綁進廣西」。(這是當事人自我解嘲的形容,在家
屬幾次探監後,綁架過程的細節慢慢傳了出來。)
從芒街市區到中國國境直線距離只有幾百公尺。綁架者帶著他們從北崙河搭船過邊界。十
幾分鐘之後,朱恭訓、徐章國已經明白自己碰上了從事情報員這個職業最大的風險:失事
被捕。
29號是朱恭訓、徐章國預訂返回台灣的日子。但預訂班機上沒有他們的蹤影,定時該做的
聯繫也沒有做。30號,軍情局認定兩人已經「失聯」(失去聯絡),副局長郭榮長與歐降
龍決定向局長沈世籍報告。當時這位局長上任還不到兩個月,他的前一個職務是憲兵司令
,與情報工作只有些許關係。
六月中,軍情局副局長歐降龍到了越南,連同軍情局駐越南的上校組長黃萬義向越南政府
查詢確切情況。歐降龍先帶回越南政府的口頭訊息,證實朱恭訓、徐章國兩人在越南境內
遭人綁架到中國。之後越南政府也發出白紙黑字的證明文件,說明朱恭訓、徐章國是遭到
跨境綁架,這對台灣向中國發動後續交涉極其重要。
然而,除了這紙文件外,直到2008年5月,民進黨政府的對外交涉並沒有任何顯著進展。
除了對外交涉不成,軍情局內部也為朱、徐兩人究竟是「失聯」還是「失事」發生激烈的
爭執。依照軍情單位的定義,「失聯」是指外派幹員失去聯絡,可能是叛逃、意外重傷或
身亡,也可能是不明原因的失蹤。但「失事」的定義很簡單:被敵人捕獲或擊斃。
失事和失聯的後續處理完全不同,失事必須規劃營救、查明責任,最後免不了有人要被追
究責任;但失聯卻能用「待證實」等程序當藉口,要不長期拖延不解決,或直接給足家屬
一次性的撫恤後結案。總而言之,後者比前者輕鬆省事得多。
兩位上校被捕後,中國不像2003年抓捕三十多名台商一樣高調宣傳,而是密而不宣的把兩
人關押在南寧看守所。在沒有公開信息、中國又拒絕和民進黨政府做任何接觸的情況下。
軍情局長沈世籍和局裡高層人士主張以「失聯」來定性。當時沈世籍還用了一個比喻:這
就像飛機在空中失事掉在海底,若沒有找到遺骸,就只能算失聯。
依照上述處理方針,主導本案的副局長郭榮長向部屬發出「禁口令」。他曾是朱恭訓的組
長,事發時還兼任督察處處長,專責忠誠和安全考核。當時就有一位對朱家遭遇十分同情
、經常向周嘉致意問候的同事遭到警告:「現在是你升官的關鍵時刻,不要常接近『她』
。」
而力抗軍情局主流意見只有朱恭訓的妻子周嘉。圈內人解釋說,軍情局內不同單位涇渭分
明,其他單位的業務,原本不能過問也不該問。但此時周嘉的身分既是局內高階幹部,也
是家屬。不僅要問,更要力爭到底。朱恭訓和徐章國既然是被中國國安單位人員跨境擄走
,就是「失事」,絕非「失聯」。
「她爭的是先生的榮譽」,看在理解周嘉的人眼裡,這是為了自己先生和徐章國能得到合
理的定位和評價。為達到目的,周嘉開始「自修」情戰人員的管理、失聯和失事等法規。
這原本不是她的專業,只能靠著自己努力研讀,加上在職同事和退休前輩的「暗助」,周
嘉到最後可以在內部會議上舉著近十公分的「情戰手冊」和沈世籍等高階幹部據理力爭。
由於失事補償金較高,在越南失事又比大陸高。軍情局高層放出的耳語,他們認為周嘉對
「失事」的堅持、力爭在越南「失事」,為的就是想多要錢。當時國防部長李傑和後來接
任國安局長職務的許惠祐,對朱案家屬大都是這樣的觀感。
最後終結這場爭執的是軍情局的上級、國家安全局長薛石民。他曾在2001到2002年擔任軍
情局局長,接任前的職務是特戰司令部司令、馬祖和金門防衛部司令,這是陸軍培育接班
將領的標準管道,卻和情報業務相去甚遠。
情報圈內人對薛石民少有正面評價。批評最多的就是他「把情報員當士兵來帶」,對待部
屬態度嚴厲。但「情報圈」更不諒解薛石民的是他向陳水扁政府繳回超過40億台幣的「密
帳」,這讓他成了許多老情報人口中的「公敵」。
薛石民的直率性格讓他不容易扮演好「情報頭子」這樣的角色。但這樣的性格卻意外地在
朱恭訓、徐章國遭綁架案上做出可能影響後續談判的關鍵決定。在一次國安局和軍情局的
內部會議中,周嘉向薛石民提出了本案的「定性」問題,薛石民眼睛一瞪,想都不想就的
回答:「這個案子我知道。他們兩個當然是因公『失事』,怎麼會是『失聯』?」
薛石民一錘定音,本案的定性就不必再爭論。
這時在檯面上,中國方面依然保持著詭異的沈默,民進黨政府依舊得不到任何訊息和態度
。但在檯面下,不同的「管道」開始接觸周嘉;或者反過來說,對軍情局高層不再抱希望
的周嘉開始接觸不同的「管道」,經營起自己的情報網絡。
即使是敵對國家,雙方情報人員相互熟識、聯繫,彼此互為諮詢對象的情況時有所聞。這
些「管道」能夠連起的「關係」,除非身在其中否則難以想像。包裝著「管道」的可能是
政黨、智庫、學校,甚至一間餐廳或貿易公司。通過現職或更多退休同志冒險才能取得的
訊息,再加上大筆的金錢,這個小網絡開始向她回饋。號稱朱恭訓親筆寫下的字條、在南
寧看守所的照片陸續到了她的手上。但這些都不足以百分之百證明朱、徐二人仍在人世。
這些管道也傳來中方的意圖。中國國安單位透過不同管道,不只一次以夫婿的自由、金錢
利益或全家團聚等誘因,希望策動周嘉叛逃投共。朱恭訓的專長在於情報作戰,主管的業
務是東南亞地區布署向中國滲透和情蒐。長期以來周嘉則負責情報研究、整理、分析。一
旦這對夫妻叛變,台灣對中國的情報作戰、研究等兩大區塊都將被中方掌握。東南亞的部
署也將大半曝光,台灣運用台商向中國情蒐的部署細節,也將有相當一部分被中方掌握。
我們可以想像著手本案的中國國安單位經此一役必定立下大功,至於跨國境綁架這種手段
,只要台灣不抗議、越南不聲張,自然也跟著消聲滅跡,是「成大事」所不必拘泥的「小
節」了。
2008年下半年,周嘉和中國國安相關單位人員在第三國面對面談判。中方來人直言不諱:
只要投誠,朱恭訓立即獲得自由,朱家一家團聚。
「妳看過電影『集結號』沒有?一個組織在面臨關鍵時刻、必須犧牲個人時,通常是很無
情的。這個妳應該是明白的啊。」
周嘉眼睛直視著對方,反問:「我們算是同行,各為其主。情報組織都一樣,最痛恨的是
背叛。換你是我,你會接受這些條件嗎?」
事後證明,零八年周嘉和中方的談判是向朱、徐兩家發出「最後通牒」。眼見朱、徐兩人
沒有投共的意思,廣西法院終於開庭審理,朱恭訓、徐章國戴著手銬、腳鐐,在武警全程
戒護下「走過場」。審理結果,法官判兩人無期徒刑,罪名「可能」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
法第一百一十條「參加間諜組織或者接受間諜組織及其代理人的任務」。說「可能」是因
為朱恭訓、徐章國本人根本沒有拿到判決書。當時的辯護人是哪位律師,也沒有人知道。
兩人放棄了上訴,一來心知肚明這沒有用,二來審判必須定讞家屬才能探視。這時離朱、
徐兩人遭綁架已過了2年又7個月。家屬不斷自力救濟,向對岸請託、找管道;或向兩岸高
層陳情等等,敦促政府相關部門採取作為。2011年,兩人刑期減為20年。
然而,面對來自各方的種種猜忌,周嘉白天把自己埋進業務裡,不出席任何會議和活動,
連吃飯也不再到大飯廳。平素友好的一班同事,她也避免和她們接觸,以免拖累別人。對
她而言,最重要的是下班後和她的「情報策士」們共同經營的援救丈夫的「情報網」。
陳水扁執政時期,薛石民之後的軍情局長像走馬燈一樣不斷替換。戴伯特九個半月、余連
發一年、彭勝竹十個月。沈世籍的去職更戲劇性,他在2008年3月16號,也就是總統大選
投票前4天被撤換。一般說法認為他誤判中國對西藏的強力鎮壓,也有報導認為是因為他
沒有即時向上示警對岸的共軍活動,才遭到撤換。
沈世籍的繼任者是葛廣明,葛廣明出身空軍飛官。他曾在任職飛行部隊期間,被秘密派到
俄羅斯試飛蘇愷二十七戰機,全空軍只此一人。之後他擔任空軍電戰大隊長、志航基地聯
隊長,這是空軍「假想敵中隊」的基地。軍旅生涯一路都和「敵情」分不開。民進黨執政
後,葛廣明開始進入國防部擔任高階幕僚。零七年十二月他接任國防部電訊發展室主任,
電展室職司「訊號情報」的收集、分析和密碼破解,是機密程度不下軍情局的情報機構。
「葛廣明是歷任最有心解決朱恭訓、徐章國案的局長。」一位軍情局人員這樣評價他。從
接任局長的簡報裡,葛廣明了解朱、徐兩人遭綁架的詳細情形。當然也知道朱恭訓的妻子
是軍情局高階幹部。葛廣明想找個機會和周嘉先打個招呼,局內幹部卻告訴他「周嘉這個
人不理性、難溝通。局長最好不要自己上火線。」
而讓葛廣明揪心的是徐章國的妻子金玉熙在先生遭綁架的兩年後去世。金玉熙原本就患上
癌症,而徐章國被長期關押,眼看援救之路遙遙無期,讓她的病情迅速惡化。徐章國的父
親,則早在他失事一個月後就辭世。徐家兩名幼子,兩年之內接連失去三位摯愛親人。
無論如何都得找周嘉談一談。葛廣明一個人站在局裡大飯廳一行醒目的標語前:「團體即
家庭,同志如手足。」它是軍情局祖師爺戴笠留下的「家訓」。他決定在大飯廳等候周嘉
,心想她總得來吃飯吧。但他並沒有等到人,周嘉連中午吃飯都不到大飯廳了。
2008年5月20日馬英九就職後,葛廣明獲得留任。國民黨重返執政帶來的兩岸關係新形勢
,讓葛廣明決定把朱、徐兩人的案件擺上檯面。
6月10日,周嘉緊急請見葛廣明,因為海基會代表團隔兩天就要出發到北京參加第一次江
陳會,她有封陳情函希望送給江丙坤,卻找不到人遞送。周嘉希望江丙坤他在出席北京的
第一次江陳會期間,向對口的海協會、國台辦,甚或是更高層如胡錦濤的會見中,傳達台
灣對這起案件的關注,促成兩人早日獲釋。
葛廣明很爽快地答應了,他放下手邊的工作打電話給國安局長許惠祐,敲定了時間到海基
會走一趟。
江丙坤坐在葛廣明的對面,不發一語地聽著案情。聽完,他先是蹙著眉頭回說:「此行全
程公開,但沒有獲得授權談任何議題;況且這是件「政治性」的案件……」最後他給的建
議是去找「國共平台」。不過葛廣明再三請託,江丙坤收下了給陳雲林、胡錦濤等人的陳
情函,承諾會視情況盡力而為。整場拜會差不多十分鐘結束。
江丙坤的反應狠狠澆熄了軍情局及當事人家屬對國民黨重返執政所熱切寄託的單純想望。
雖然如此,葛廣明還是依照江丙坤的指點去拜會當時國民黨秘書長吳敦義。吳敦義口頭同
意在北京奧運會舉行期間,找機會向中國黨政高層「提一提」朱、徐兩人的案件。然而國
民黨政府總是讓籠罩在朱恭訓、徐章國案件上的雲霧散開了一些。2009年初,不管是海基
會、海協會、紅十字會、國共平台和新黨主席郁慕明等不同的管道都證實朱、徐二人的人
身安全和判刑定讞。台灣方面開始比較放心,至少中方「殺人滅口」的選項已經不存在。
這時已經由軍職退役轉任文職的周嘉提出到廣西南寧探監的要求。以往台灣軍情單位現役
軍官雖然經常進入中國執行任務。但現職人員以這樣的理由申請進入中國,在可查考的記
錄裡,這還是第一次。
從國安局長蔡得勝、國防部長陳肇敏、國安會祕書長蘇起到行政院長劉兆玄,葛廣明一位
一位面報。同樣出身空軍的陳肇敏給了意料不到的溫暖回饋,他一口答應讓周嘉「進去」
探監。因為中國對台灣情報人員有「終生追訴」的規定,為防意外,周嘉每回探視,都會
預擬好交待後續的家書,封存後分別交由家人保管。
自此之後,探監成為朱、徐兩家的常態。對周嘉而言,「探視」不是進入廣西的唯一目的
。她的網絡也要在這裡開展,透過一次一次探監,她與中國國安人員建立一定的交情。她
持續試探著兩岸政府出面解決朱、徐案件,甚至建立政府探視制度的可能性。不久之後,
朱恭訓的母親也向國安單位申請探視。為此,朱恭訓特別要求南寧監獄為他準備一套體面
點的衣服,他不要讓媽媽看著他穿囚衣的樣子。
除了周嘉外,還有一個人也想到朱恭訓、徐章國和自己的一位老部下。這個人是陳虎門。
***
陳虎門這個名字曾經在1984年「江南案」爆發時廣為人知,當時他擔任情報局第三處副處
長,在「制裁」江南的行動中「承上啟下」。向上,他直接受命於局長汪希苓;向下,他
負責召募、訓練執行刺殺任務的幫派份子。
案發後雖然他被判刑兩年半,但刑滿出獄後,他仍然受到重用,回到軍情局擔任「特種交
通中心」的副主任。在情報術語裡,「交通」指的是往來傳遞秘密文件、物品的信差人員
。1993年,他在該職務上升任少將,為掩人耳目,當時對外公布的名字是「陳奕樵」。
2009年12月,在陳雲林第二次訪問台灣前夕,筆者在台北市市中心的一家餐館裡見到這位
目光銳利、身形精瘦的老人。陳虎門已從軍情局退伍,是這間知名餐廳的老闆,訪談之間
他不住地請經理送上他得意的蔥油餅。接受訪問時,他也若有似無的提到,自己的「管道
」未斷,為的是救出楊銘中。
前頭提到台灣曾經成功策反解放軍少將劉連昆,提供無數珍貴情報。劉連昆為台灣工作的
後期,為劉與台灣軍情局間擔任交通員的就是楊銘中,是陳虎門吸收、培養的幹部。劉連
昆被捕後,楊銘中原本已在上海搭上飛機準備離境,沒想到就在飛機開始滑行的前一刻,
機門被打開,一隊上海國安人員上了飛機就大聲喝道:「誰是楊銘中?」
眼見躲不了了,楊銘中從容站起來,跟著他們下了飛機。他先被判處「死緩」(死刑緩刑
),之後減為無期徒刑。
「楊銘中派出去時,他才剛結婚不久,如今關了12年,也該夠了吧」。2008年11月,陳雲
林第一次訪問台灣前,陳虎門對外透露了一個驚人的數字:兩岸分裂分治60年來,為台灣
工作的情報員在中國失蹤、被俘及殉職的人數,超過一萬人。除了他自己念茲在茲的楊銘
中外,陳虎門也沒有忘記朱恭訓和徐章國。
「我的要求就是改善待遇、減刑,甚至換俘」,陳虎門說就算在美蘇冷戰時代,雙方也會
不定期交換被俘情報員。如今兩岸關係大幅改善,「陳雲林來的時候,政府是該把這個事
情公開來講了。」
***
儘管陳虎門站出來呼籲,但2008年陳雲林的台灣行就在與連戰、吳伯雄的觥籌交錯,以及
民進黨率眾抗議的兵馬倥傯間,匆匆畫下句點。兩岸海、陸兩會的談判代表,似乎沒有人
想起朱恭訓、徐章國和楊銘中。
隔年四月的南京江陳會又給家屬帶來了一線希望,因為兩岸共同打擊犯罪及司法互助協議
中列入了「移管」的規定,也就是台灣人民如果在中國服刑,「基於人道和互惠原則」,
在兩岸政府及受刑人三方都同意的情況下,受刑人可以返回台灣服刑,在台灣服刑的中國
民眾也有相對的權利。
「移管」的規定原本提供朱恭訓、徐章國和楊銘中返回台灣的重要依據,但協議裡卻同時
規定:「受請求方認為有重大關切利益等特殊情形者,得視情況決定遣返」。
這一段文字隱晦不明,「重大關切利益」指的是什麼?例如台灣不少經濟要犯藏匿在中國
,但只要中國認定某位經濟犯具有「重大關切利益」,就可以拒絕遣返台灣?事後台灣陸
委會解釋,這段文字原本是規定「軍事犯」、「宗教犯」、「政治犯」不予遣返,這是國
際間訂定類似條約的慣例。只是中國方面覺得這樣的寫法不妥當,才改寫成「重大關切利
益」。
「間諜罪」毫無疑問是「軍事犯」的一種,換句話說,朱恭訓、徐章國和楊銘中這類案件
,就這樣被硬生生排除在司法互助協議之外。
南京江陳會結束後,家屬的下一場打擊接踵而來。2009年10月4日,葛廣明被控貪汙罪而
下台。馬英九上台之初軍中「買賣官職」傳言不斷,因而特別針對軍中高階將領發動一波
清查,葛廣明就成了「軍中肅貪」的代表性成果之一,到筆者完稿時,案件仍在法院審理
中(編按:葛廣明已於今年9月底被最高法院判2年6月確定)。不管「貪汙罪」最後結果
如何,這位自二零零六年來最積極為朱、徐兩人奔走的軍情局首長,就此去職下台。
國共論壇有時而窮,兩岸協議刻意排除,海基會袖手旁觀,葛廣明自身難保。援助朱恭訓
、徐章國的一切努力在2009年底幾乎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這兩位在執行國家賦予任務時
遭到中國非法綁架、監禁的上校軍官,幾乎被台灣社會所遺忘。
2014年6月曾任國安會祕書長的丁渝洲也站出來公開呼籲馬英九總統,要以積極的作為主
動向中共提出釋放我方被捕情報人員的要求。「這是領導者的指揮道德」。(相關新聞請
見此)
丁渝洲的呼籲見報時,兩岸正在協商「互設辦事機構協議」。其中的一個關鍵問題,就是
兩岸互相派駐的代表有沒有探視已方囚犯和嫌犯的權利,而探視的範圍又有多大。在協商
初期,像朱恭訓、楊銘中這類「情報犯」原本被排除在「可探視」的範圍外,但九月初傳
出的消息是台灣已考慮向對岸主張將「情報犯」加入可探視的對象裡。
在當事人家屬、學者、退休官員和民意代表不斷關注和努力之下,馬英九政府總算給出些
許微弱的正面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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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情報的,真的是軍人當中最可憐的啊
作者: Becuzlove (阿嗚阿嗚阿嗚嗚~)   2014-10-26 01:38:00
就跟臥底一樣呀 見不得光
作者: ssarc (ftb)   2014-10-26 01:45:00
沒看過好萊塢的電影嗎? 要為自己留後路
作者: crazypeo45 (死刑)   2014-10-26 01:54:00
留再多後路也沒用 失敗了好一點嚴刑拷打 壞就人間蒸發
作者: asdfghjklasd (好累的大一生活)   2014-10-26 02:52:00
最該死的是誰?
作者: yudi1991   2014-10-26 18:44:00
看完只能說辛苦了,佩服
作者: tn00210585 (*〞︶〝*)   2014-10-26 19:12:00
幹這行本來就是賣命的 我覺得比起保障幹員人身安全
作者: alex2426chen   2014-10-27 01:12:00
情報界這行的 全世界都一樣
作者: tn00210585 (*〞︶〝*)   2014-10-27 01:38:00
我居然沒推完.. 安家費等相關處置才是重點
作者: fr373969 (Brian)   2014-10-27 07:36:00
作者: lwjan   2014-10-27 22:49:00
推!一群無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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