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麼多老校友、名譽教授、現任教授跳出來反對人文大樓,
挾其在公眾論述與媒體上的優勢話語權,試圖影響輿論,
寫了這麼多文章,老實說,內容實在讓人看了不敢恭維。
究其爭議,「美學」和「實際的使用需求」到底孰輕孰重?
我想這是目前兩派最大的爭議點。
但我不能忍受的是,
這些以「美學」訴求為由,反對人文大樓興建的人們,
以某種特定價值作為絕對的判準而之為「美」,之為「謙遜」,之為「文化」,
去定義另一種建築表現為「低俗」、「暴發戶感」,
所以不配留在具有「謙遜精神」,溫文儒雅的「文化品味」的校門口。
究竟是怎麼樣的優越感,可以讓某部分群體的價值觀凌駕於他者之上?
葉教授在文中所言,解決校內空間不足的問題,
「需要用上心、用上情,也需要有著最起碼的文化(特別美學)品味,
否則,只會讓整個世界的文化人恥笑,成為世界大學史上的負面教材。」
對不起,看到這段話,我的理智就斷線了,
請問是誰的文化?誰的美學?誰的品味?
誠然,台大欠缺完善長遠的校園總體規劃,
長期以來居於弱勢的文學院也因此被忽視、各系散落,
對人哲兩系學生來說更不滿的,就是系館當年被拆除,乃至「發配邊疆」。
文學院師生從來都沒有被好好的規劃、安置,有自己的空間過!
而本就屬於人類、哲學兩系的洞洞館原址,
與旁邊的人類學博物館,現今擠在校史館地下室的日文系、
樂學館的語言所、藝術所、音樂所,再到一旁的文學院,
形成一落勉強還算是互通聲息的文學院區。
這是我們理所當然的生活空間,
也是校園整體規劃長期退位的結果下,文學院裡的「人」得以安身立命之處。
撇開水源校區本來就應該要有(或是將要會有嗎?)的校園規劃,
若如文中所提,欲將水源校區規劃為一個專屬校區,
是完全沒有考量到現行在總區文院,擠在一起的中文、歷史、外文三系文院師生的說法,
也對文學院學生非常不尊重。
解決不一樣的價值觀、不一樣的需求方式,就是利用優勢的話語權,
抹除、遷移、眼不見為淨嗎?
好強烈的既視感啊!
至於何以判定一所大學之偉大?
在學術市場商品化、學術資本化下,
依據某種立場或價值判準下的評鑑指標早就是值得批判反省的事情,不消多說。
所以我們應當討論的是,這所大學有什麼樣的內蘊,展現出什麼樣的精神?
鹿橋在未央歌中討論「校風」,正是討論一所偉大的大學所應有的精神與圖像,
我們想要希望自己成為什麼樣的「人」,
我們希望在這所大學裡面學習如何「做人」,如何「愛人」,
如何追求、展現自我作為「人」的價值,
當一所大學包含多種不同的「人」和「價值」,才是偉大的大學精神。
大學精神在於你我,在於我們的日常生活、言論、思想,在於我們對於未來的想像,
「人」才是這所大學的精神與價值之所在!
為什麼校門口不在新生南路側?因為那裡從前是瑠公圳。
椰林大道很崇高嗎?我倒覺得還好,因為多數的行路經驗總是很熱很擠很不舒服,
高大的椰子樹時不時還會掉葉子下來打人,我一點也不覺得溫馨。
更尤其是,當從校門口往總圖方向走時,
整條椰林大道的坡度是向上的,騎腳踏車的同學們都會有感覺,
你要努力的踩,一腳一腳才能到總圖。
這是我從在台大行路的每個日常生活,
以及與照顧我的老師們、同學之間的相處往來,
才感到這所大學的「崇高」、「偉大」和「溫馨」,也才更讓自己學到「謙遜」與感恩。
人文大樓已經歷十案討論,設計也已大幅修改,在高度上早已沒有「突兀」的疑慮。
在人文大樓最初的設計圖出來時,我也曾經覺得這棟大樓很醜,非常醜,
甚至,真要談到個人喜好,
我也認為博雅、普通、新社科院這三個水泥立方體真的長得不怎麼樣,
但身為文學院的流浪學生,我還是深深感謝前兩棟大樓給我上課與容身之處。
這些都反映出一個問題,也就是人文大樓爭議需要讓我們思考的,
台大校園的空間規劃政策是否有需要反省之處?
或是,一棟建築的拆遷與興建,「人」要在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我們要如何對一個空間產生認同並賦予意義?
更進一步論之,我們更該思考的是,
在一個有各種不同需求、各種不同價值觀的校園空間之內,
我們應當都是校園共同體的一部分,我們承載過去,走在當下,影響未來,
在各種不同的人與價值觀之中,一同協商、賦予出這個空間對「人」的實際意義,
而非以特定的價值觀判準為絕對,凌駕於所有討論的前提,
對我來說,這才是台大應該要思考的事情,也才是這所大學應該要有的關懷與人文精神。
聽說在這裡發文要署名是吧
中文、人類五 林孟瑢
※ 引述《bigfish0330 (大魚0330)》之銘言:
: http://opinion.cw.com.tw/blog/profile/52/article/2553
: 我是1961年進台灣大學就讀的。當時,正對著校門入口,是一排臨時搭建的矮平房,灰黑
: 的屋頂,灰白的外壁,與椰林大道整排的原有建築很不搭調,有點突兀,令人直感覺到彷
: 彿是進入一個破落的大戶人家,看到的是,在原本是輝煌的家門口,蓋了一幢違章建築應
: 急使用一般,有著相當傷感的諷刺意味。但是,畢竟,這不會讓人們有著強烈的壓迫感,
: 同時,也知道這只是一時應急用的臨時建築而己,遲早是會拆除的。在那個一切為反攻大
: 陸的「艱困」時代裡,這樣的應急作為似乎可以理解,甚至可以原諒的。
: 後來,果然把臨時教室全拆除了,換來的是我們學生慣稱的「洞洞館」,原先是兩棟,一
: 棟是面對著大門的農業陳列館,另一則是在其左側農業經濟學系與農業推廣學系共用的系
: 館。有些年後,考古人類學系需要一個完整的陳列館,於是,依照原有兩棟的格式,於右
: 側加蓋了一棟,形成一座ㄇ字型的聚落建築。儘管,一樣的,與椰林大道兩邊原有建築的
: 風格是不協調的,但是,因為整個建築群的高度不高,突兀是有點突兀,倒也因此一不協
: 調,把洞洞館的風格突顯出來,勉強有了具崇高(sublime)或震撼(shock)作用的美學
: 效果,說來,至少是可以「忍受」的。更不說,
: 據說這座洞洞館的聚落在建築學上有其特色,堪謂台大一景,值得保存,儘管現實上或許
: 是不好使用。
: 把原有的兩幢洞洞館拆除了,或許是台大校園建築史上的一大敗筆,但是,如今從校門口
: 往校園內一望,看到的是一片開敞的空地,賜予人們的是一種悠閒、平靜、和詳的感覺,
: 讓人們有著想立刻走進入校園的念頭。一走進,只要驀然往右一望,一幅開敞暢通的景象
: 立刻在眼前流動地展開,兩旁聳立的大王椰群搭配著一座座不是很囂張的建築恭迎著來客
: 。我必須坦白承認,我是不懂學院裡的建築美學原理,對建築史也相當陌生,但是,憑著
: 一般人所具有之感應力的經驗,我還是可以感受到,椰林大道兩旁原有建築紅黃調配的色
: 調令人感到的是溫馨、平易近人而不誇張。建築的線條顯出的,是平實堅毅、但卻又不至
: 於令人感到呆板窒息,剔透出一股肅穆端莊的氣息。但是,問題在於這樣的感覺怎樣營造
: 得出來呢?這樣看來當然是頗為主觀的感覺,因此是我們應當細細討論的問題。
: 我不知道當初日本人設計校園時為什麼把校門安置在現在這樣的位置上,而不是在新生南
: 路上讓校門直對著椰林大道。對我來說,當前這樣的校門設計,頗有讓人們在視覺上有著
: 緩衝停頓的美學效果。倘若大門是在新生南路旁而讓校門直對著椰林大道,那麼,在視覺
: 上,就會讓人們未進校門前立刻就把整個椰林大道一覽無遺,在視覺上展顯出來的,只會
: 是讓整個椰林大道的氣勢赤裸裸地爆發在眼前,有的只是一種跡近暴發戶般的囂張和低俗
: 。我在前面所提到整個椰林大道配合著兩旁之建築所可以營造的那種溫馨、平易近人而不
: 誇張的感覺,自然也就跟著剔透不出來。
: 但是,依著現今的校門安排,整個視覺效果則全然不一樣了。在進校門前,先即面對一片
: 開敞的空地,在心理上留給人們一個停頓喘息的等待空間,準備在一進大門即可以在驀然
: 一望之下接受到視覺上的「崇高」震撼感覺。這一轉折,使得整個震撼不是囂張,而是可
: 以在開敞之中流暢地泌出一種具有著謙遜、寧靜、平易色調的內斂性格。這可以說是充分
: 地展現著東方文明特有的人文精神的。在此,我要特別地強調,這樣之精神所以剔透得出
: 來,完全在於一進校門口就留有一塊開敞的空地所發揮的心理「轉圜」作用使然的。我始
: 終認為,正是這樣的「轉圜」空間讓椰林大道所代表的台大精神得以成形,也才得以衍展
: 出來。
: 如今,倘若我們在這塊空地上蓋了一座龐然大物突兀地聳立在眼前,不管把高度壓得多麼
: 地低,都會把天際線的美學效果破壞無遺,除了確實可以讓人感到「震驚」之外,卻絲毫
: 起不了「崇高」的美學效果,有的將只會是一種極為誇張炫耀的低俗暴發戶感,絕對是把
: 原本所具謙虛而內斂、但又不失有個性的精神破壞無遺。
: 大學,尤其具標竿性質的領頭大學,是反映一個社會之文化品質與格調的重要指標場域,
: 其中,校園建築風格可以說即是可資觀察參考之最起碼的具體指標。這些年來,我們不是
: 一直強調著什麼追求卓越,要擠入世界百大嗎?依我個人的見解,卓越指的不應只是以數
: 字來堆砌的那些建制性的指標,這是極端沒有自信心與自我主見、且有著文化自卑感的人
: 們的一種庸俗「無聊」作為。今天在此,我不擬以長篇大論的方式來批評時下高等教育之
: 領導者心目中對所謂「卓越」的想法,而僅僅闡明一個基本的立場,這個立場是:要卓越
: ,首先即表現在於校園的建築門面,這是最容易做到,也是最起碼的要件,因為這最能立即呈現出這個社會裡之菁英的文化水準。我不願
: 完全否定這半個多世紀來所有台大同仁們的用心努力,也不懷疑大家熱愛台大的感情,但
: 是,單就這個建築的整體設計來說,我不得不極不客氣地說,學校裡頭有權做決定的這群
: 領導者的文化品味與基本美感是令人質疑,更是叫人擔心。說來,這可以看成是長期來整
: 個人文教育徹底失敗的最佳指標。
: 位居整個大學的首席學院,文學院確實需要一個像樣的「家」,但是,絕不是有著如此一
: 般之一個囂張、粗野的龐大家居空間。對負有形塑人文氣息之教育宗旨的文學院來說,這
: 無疑地是一項極大的諷刺,不是嗎?沒錯,整個台大校總區缺乏空間,這是大家都有的共
: 識,誰都知道,學校當局確實是有困難,但是,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只不過,我們需要
: 用上心、用上情,也需要有著最起碼的文化(特別美學)品味,否則,只會讓整個世界的
: 文化人恥笑,成為世界大學史上的負面教材。當然,對很多手握決定權力的學院領導者,
: 或許,他們並不在乎什麼文化品味或建築美學,
: 因為他們在乎是另外的東西-這讓大家自己去想像吧!若是,我也就沒話可說,更不需要
: 據理力爭了。
: 其實,話說回來,校方何不考慮把水源校區規劃成為文學院、未來的藝術學院,甚至包含
: 社會科學院的專屬校區。如此,既可以讓這些性質較相近的學院在一起,發揮相互支援、
: 交流與砥礪的作用,更重要的,這樣更可以疏解總區擁擠的空間壓力,同時,也藉此永續
: 地經營出一個具有特殊人文風格的新校區,展現台大人的文化水準。說真的,我實在不明
: 白何以非在校門口蓋這麼一棟大樓不可?十分奇怪!!
: 最後,讓我再強調一次,一個大學卓越與否,並非首在於強調在什麼SCI或SSCI這類之制式指標上面的排行。對一個大學經營來說,以這樣的期許作為學校發展的首要標的,是一種懶惰的表現,是低俗,更是墮落的。一個大學的卓越與否,首在於孕育與矜持一種具有著一定品味之特殊風格的人文精神,而校園門面建築的表現無疑地是最起碼、且經常立即可以做到的基本要件。
: 希望有權力做決定的領導們聽得進這些話!!!
: (作者為台大社會學系退休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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