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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申虹
湯大哥和柏楊老師、李敖兩位見面了，柏老和李敖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而他們兩位
也都聽過了我對湯大哥的介紹，所以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大家都似乎已經相當熟識的樣
子，很快的就談到了合作的事。
湯大哥對和李敖合辦雜誌的事很有興趣，但是也很謹慎，他很懇切的對他們說，原則
上非常喜歡和李敖合作，但是在細節上，還要好好的思考一下。
我覺得湯大哥不應該如此不乾脆，正要講話，李敖已經搶了說：『 湯先生說得對，
我們今天只是講原則，細節一定要用書面寫出草約，再仔細的談，過幾天我聽申虹的電話
』，李敖的話讓湯大哥非常高興，後來我們就開心的吃飯、聊的都是一些好玩的事，他們
三位都是見多識廣、又是自己都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物、當然故事很多，我在上海的童年
，雖然在生活方面不算豐腴、不過在十里洋場碰到的趣事還是不少、所以三位學養經驗都
比我強的知名人物、也都被我的故事逗得大笑。
吃過飯以後，我陪湯大哥回家，他當了我的面對湯大嫂說：『 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李
敖，是這麼一個謙虛而又體諒別人的人』、大嫂笑著說了一句廣東話、意思是說『想不到
你今天也會誇獎李敖了』。
後來湯大嫂到幼稚園去接湯克定 ( 湯先生的兒子 )，家裡只有我和湯大哥兩個人，他把
大嫂為什麼笑他的事告訴了我，原來湯大哥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都不欣賞李敖，有一次湯
大嫂在看一本李敖寫的『傳統下的獨白』，湯大哥卻趁大嫂不在家的時候把書收了起來，
而且在大嫂找書的時候，還騙她說，書被朋友借走了，借給了誰，又不肯說，大嫂生氣了
，當天就到書店去又買了一本，幸虧大嫂嫁的湯大哥是一位非常有修養的先生，否則，後
果可能就不堪設想了。
過了一會，湯大哥又有點不好意思的對我說：『 申虹，我有幾句話，你聽了不要發
火』，我笑著看他，不知道他要說什麼話，他看出我的表情，於是很慈祥地對我說：『本
來我以為你已經很不錯了，但是今天看到了李敖以後，我發現他的年紀和你差不多，但是
他書唸得比你好，而且也比你懂事得多』，我聽了大哥的話，覺得他實在是多慮了，雖然
我當時和李敖認識不久，但是在談話和相處的感受裡，我心裡對李敖的嘹解，就是他比我
理性，而且他唸的書比我多得太多，他念書又念得比我用功，唸得非常通透，比起我把唸
書當成看小說的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就以他在席間知道我可能會對湯大哥講難聽話的
時候，立刻把話搶了過去，讓湯大哥不會難堪，這種修養，我在當時也是根本做不到的，
所以我立刻對湯大哥說：『我當然知道，要不然，我也可能不會和他交朋友，更不會把他
介紹給你了』。
李敖和湯大哥會過面以後，就開始準備了，他把我帶到了他的家裡，那時候他家住在
台北信義路一棟公寓的頂樓，兩戶房子打通，空間很大，最讓我大開眼界的、他的家一進
門就看到了滿房間的書，書架都是木質訂製的，從地面一直到天花板，而且他告訴我，他
想把雜誌社的社址，放在他的家裡，我和他在編書的時候，書架上的書可以讓我隨意看，
但是看了以後要歸還原位，而且只能在他家看，假如想帶回去看，要寫借條，他又笑著對
我說：『我最怕人家借書，尤其更怕一去不還，認為書是他自己的，因為我自己的書就是
這麼來的』。
我們兩個都大聲笑了起來，張伯母從房間裡出來了，李敖為我介紹，我很恭敬地向伯
母鞠了一個躬，張伯母趕緊叫我不要客氣，我說：『因為在台灣了，所以我只是鞠躬，假
如在上海，見了長輩是要叩頭的』，張伯母笑了起來，對李敖說：『 你看人家多禮貌，
你就是沒大沒小的』，李敖立刻回應：『他習慣叩頭，而且他也應該叩頭，因為你馬上要
嫁給老和尚了』。
張伯母笑著罵他沒規拘，我看他們母子那種笑笑鬧鬧的親子之情，真的好羨慕，因為
那種親子關係，是我從來沒有享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