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述《deathsong (林義雄殺了北極熊)》之銘言:
: 稍微查了一下
: 發現台灣的戰前大站保存量放眼全日本
: 也算是領先 台鐵其實算是不太拆舊站的
: 以州廳所在地來說
: 所以一直抓著基隆車站來追打台鐵 我覺得是不公平的事情
: 當年國鐵拆得更兇 蓋了更多比基隆車站還阿里不打的建築
: 甚至有的建築是早在美軍空襲前就遭到改建
: 反倒台北披薩屋相較之下還算是精心設計的建築
: 而且台鐵還比日本保留了更多的行政中心大站(全日本有N個車站 所以只比較行政中心)
: 所以應該要從整個時代背景來看建築變遷
: 而不是自己發明出一個中華民國美學的稻草人拿來扎
: 該哭的應該是日本的鐵道迷才對
: 如果台鐵拆基隆車站是反日 只想反攻大陸
: 我想日本國鐵高層應該是很想反攻珍珠港
"中華民國美學"現在還不是中立的分析, 但可以努力去客觀化。
此篇沒有配圖, 想說嘗試用文字說。
1) 原推文也有人提到: 札幌車站就單純是個水平延展の水泥架;
同樣的水泥層架, 在基隆車站就變成「垂直柱子撐起一片大屋頂」。
這就是視覺上, 日本美學與台灣戰後的不同之處。
2) 現代建築是1920西歐開始的風潮, 到1950才大獲全勝, 隨著美國勢力普及世界。
現代建築在發展的時候, 有"反紀念性"的革命傾向, 強調機能 理性,
並與社會主義連動:政治道統歷史不重要, 老百姓食衣住行才是重點。
我的觀察是, 日本落實這點似乎比台灣普及,
要期待台灣戰後政權接受有社會主義理論支持的現代建築, 恐怕不容易。
當建築師想依某個概念, 卻受到政治指導, 可以抵抗、修改(王大閎);
也可以提早做準備, 把某造型換個說法呼應"主流", 說久了自己也就相信了
(多數留名建築師的選擇)。大多數人在底層匍匐, 做小生意或教書,
少數或出國尋找自由的環境, 回國改革, 有些人就永遠離開了。
在建築外觀上, 很粗略地說, 台灣不少戰後建築強調雕塑性強的幾何外觀
(也就是原po說的台鐵美學所在), 僅只於此。
但日本建築卻能夠與社會連動發展, 在空間、造型、理念上辯論,
於經濟起飛同時的1960年代, 就誕生蜚聲國際的代謝派, 並非偶然。
台灣後來也有某種開花結果, 就是雄壯威武如衙門, 動線如迷宮,
中體西用的霸王花--台北車站披薩屋。也是眼下被揶揄的中華民國美學。
3) 對於台灣的大多數人, 從日本時代到戰後, "建築"就是遙遠的事情。
政權來去, 蓋他的神社總督府車站圓山飯店, 自己只在意能否溫飽續命繁衍後代。
我們真得相信建築師, 相信建築教育嗎?
要不是貨比三家處處提防, 就是利用國家給建築師的章戳, 慷人之慨。
這種官/民二元對立的社會, 自己可全然掌控的東西被壓迫到邊緣,
極為輕薄, 也很有彈性... 就是台灣的鐵皮屋海。
於是, 中壢車站的現況: 威權時代的台鐵幾何雕塑+鐵皮屋。
美學什麼不重要了, 堪用就好。所以也有人說中華民國美學=沒有美學。
4) 以上兩種美學的"狀況", 其實是挫敗的, 相對消極的,
產生這種美學的專業領域, 也很難有嶄新的開創。
"中華民國美學"的確是這幾年的發明, 不得不承認這種發明的算是成功,
(話說回來, 五族共和的"中國", 則是一百多年前慘烈的發明~(茶))
華國美學的說法, 帶動更多人, 以台灣喜歡的熱熱鬧鬧的方式, 來討論建築與美學。
但這個描述主要的貢獻與紛爭, 還是在當前政治上的。
我們可以指認出生成建築中, 被糟糕政治掣肘的"不美"之處,
但要建構起一個自由, 受使用者愛戴的新建築, 還是要面對
我們要採取"什麼美學"的問題。
5) 原po推文有提到, 花東的新車站蓋的很好。
台鐵曾經在北車大廳, 辦過"新車站運動"展覽, 其中很重要的部分,
就是把車站與周邊的歷史講清楚, 特別是1980年代諸多東拓標準站的繼承與再造。
在較明確細緻的建築史分析下, 新的設計也有文化美學的材料可依循;
譬如瑞源站原本有著倒傘狀水泥薄殼屋頂, 新設計則用鋼鐵撐起了新的傘狀空間。
相對之下屏東新車站, 就只呼應了原屏東車站的入口雨遮,
而沒有對空間氛圍更完整的想法(倒是有許多招商困難的店面...), 有點美中不足。
基隆車站也有類似的問題, 這部分需要更多建築工程掌控的專業進一步評論,
回答為什麼我們的新車站, 普遍達不到1997年京都車站那種建築空間品質?
6) 結論: 其實很多時候"國家"可以代換成"建築", 反正都是西方文化的一部分。
我自己會定位"中華民國美學"為一個暫時的、遠遠看過去的解釋,
要求取台灣建築美學或新車站的好品質, 日本人中國人西洋人, 都只能幫上部分的忙,
還是要靠台灣人多認識自己, 自己努力。
落落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