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轉貼] 一枚袁大頭第二部16

作者: phantom23 (九降風)   2012-11-07 09:57:29
我心想這傢伙還真聰明,就是沒用到正地方。
琢磨著,院裡面剛好走出來一位老太太,六十來歲,見我倆就這麼在門口杵著,
警惕地問道:「兩個娃,你們做啥?」
「看著上面,別讓這傢伙發現,以為咱們是追債的,給跑了!」
殷騫走過我身旁時,低聲吩咐後,上前和老太太道:
「大娘您好,我們是來找王永利的,他在麼?」
「王永利?誰是王永利?」老太太戒心更強了,退後一步,盯著我們。
不用問,這傢伙入住的時候一定是用的化名。
殷騫沒辦法,快速指了一下二樓那扇門道:「就是住那戶的小夥子,我們找他!」
「哦,王順利啊?」老太太回頭一瞧,就知道是誰,看來應該是房主,
但她依然不肯放行,跟警察似的,繼續盤問道:「你們找他做啥?」
「我們……」殷騫眼珠子一轉,胡說道:「我們是他的同事,他說打算搬家,
讓我們來幫忙的。」
「哦~」老太太也不知怎麼的,一聽這個,頓時戒心全無,
提著籃子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那你們來晚了,他剛搬走。」
「什麼?!!!」我倆同時大叫起來,嚇了老人家一跳,殷騫趕忙攔在她前面問道:
「搬去哪兒了?什麼時候搬走的?!」
「搬去哪了不知道。」老太太回想著說道:
「走了沒一會兒吧,你們倆進來的時候沒看到麼?
他雇了輛三輪摩托,反正東西也不多,一車連人就都拉走了。
你們現在這些孩子啊,真是沒個定性,才住幾天就搬……」
趁著她嘮叨的空,殷騫早就爬上二樓查看了一下,這時跑下來對我說道:
「真搬走了,怎麼辦?」
「追!」我哪還敢猶豫,發了聲喊,扭頭就朝胡同外面衝去。
出了小胡同口,我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認識那王永利長什麼樣子,
只得等到殷騫拖著他那一百八十多斤的身軀跑出來。
我倆左顧右盼,卻發現整條大胡同裡,到處都是在後面搭了蓬的三輪摩托。
「你南邊,我北邊!半小時後沒找到再回來這裡集合!」
到這一步了我自然不肯放棄,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反正看見坐在車裡面,
還帶著行李的男人,只管拽下來問就是了。
而且據殷騫之前所說,王永利特徵應該非常明顯,因為他被剁掉了兩根手指。
我倆沒再言語,就這麼一左一右衝了出去,畢竟在胡同裡一條線還好找,
一旦到了外面大街上,四通八達,那可就真沒戲了!
我在胡同裡輾轉騰挪,前進中除了觀察身旁的每一輛三輪摩托,
還要儘量避免各類障礙物,這一行為自然招來不少罵聲。
但此刻我只想盡快來到胡同口,希望能搶在王永利出去前堵住他。
想法是好的,現實卻往往是殘酷的。
直到我衝出胡同口,來到外面的大街上,又挨個察看了停在附近的十來輛三輪,
終於不得不承認一個現實:我們錯過了這次找到王永利的絕佳機會。
二十分鐘後,我就回到了剛才和殷騫分開的地方,沒想到這傢伙比我還早到,
正坐在一家商店外面的台階上唉聲嘆氣。
我在旁邊攤上買了兩瓶可樂,挨著殷騫坐下,遞給他一瓶,
安慰道:「別這麼垂頭喪氣的!這次找不到,還有下次嘛!
不行咱們再去賭場打聽,我跟你一起去!」
「恐怕難嘍!」殷騫嘆了口氣道:
「上次我那是僥倖,剛好碰到的那個人,頭天晚上看見了王永利,
我在附近蹲守了兩天才找到他。
這傢伙現在一身是債,恨不得躲到外地去,我看這次他那賭癮想不戒都不行了!」
「那也沒關係!咱們是干嘛的?」
我知道殷騫為了這事兒總是耿耿於懷,給他寬心道:
「咱們收古物的,還怕這種東西以後不常見麼?
再說了,我舅爺就那麼一說,什麼二十三歲是個坎兒,我今年才十九,還好幾年時間呢!
不用急!~」
「不急!不急!你整天就是不急!」
沒想到殷騫一反常態,站起來指著我道:「賀朝陽,我問你,
你是不是真不拿自己的命當成一回事兒?
但你有沒有替身邊人想過,替你的家人想過,
萬一到時候你有個好歹,變傻了、變痴了、或者更乾脆死了。
是,你是什麼都不知道了,那你父母呢?
你爺爺奶奶呢?他們該多難過?你想過沒有?!」
「沒……沒那麼嚴重吧?」我被他說得一時有點不知所措,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過。
殷騫可能是壓抑得久了,還不解氣,繼續道:
「是,你舅爺就說了一個坎兒。
但我覺得,如果是一般情況,甚至哪怕再嚴重那麼一點兒,他都不見得會告訴你。
畢竟你那時候還是個孩子,完全沒有必要承擔這麼重的心理負擔。
所以,既然老爺子選擇了告訴你,而且是臨終前反覆提醒,就足以說明其重要性!
你如果還像現在這樣等閒視之,那麼我也告訴你,
到最後不光你會痛苦,連帶你身邊的一圈人,
你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兄弟姐妹,包括我們這些朋友,哪一個不會難受?
難道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說完,殷騫就轉過身去,顯然有氣,可能沒想到自己這麼努力再幫我,
我卻根本不怎麼上心。
是,經過殷騫這麼一說,我也開始意識到一些問題。
我總是能拖就拖,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後天,拖來拖去,
最後受傷的還不光是自己。
這裡面主要也是因為自己的性子使然。
當然,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最明白不過。
只是沒想到殷騫竟因為這件事關切至此。
足見我們這些年來的交情實深。
嘆了口氣,我站起來,拍著他肩膀正色道:
「你放心吧,我不會那樣的。
就算老天肯,我也不肯!不過這事情呢,你也看到了,不是咱們所能左右的。
當然,我向你保證,但凡有半分希望,我就會用十二分的努力去爭取。
你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知道不?」
「……」殷騫沒說什麼,沉默地點了點頭。我趁機攬著他肩膀道:
「呵呵,走吧!晚上帶著咱們的小妹妹去吃個夜市。
不管將來怎樣,專注眼前,做咱們力所能及的,這就足夠了!」
其實我怎能不急?說不在乎那是假的!
明知道自己要遭罪,不想辦法,還樂呵呵地一點也不上心,等著去遭罪,
那不叫勇氣,叫缺心眼兒!
但是我又不能在殷騫他們面前表現出來。
我自己的事情,總不能害得身邊所有人都悶悶不樂的吧?
當然,殷騫的急,只不過是對於這段日子來他神經緊繃的一種發洩罷了。
這傢伙始終以為會鬧到現在的地步,是因為當初沒有收下那塊齒寒鐵所惹的禍。
所以,他實際上的心理壓力要比我大得多。
好在走了一會兒,殷騫也慢慢開朗了些,我倆正打算回御寶齋,
途徑一個工地時,我剛抬頭想看看這新樓蓋到了幾層,卻瞧見一個人形黑影從天而降,
然後「砰」地一聲摔在了圍牆後的工地裡。
不好!有人掉下來了!我只是一愣神,就立刻拉著殷騫跑進了施工工地內。
「怎麼回事兒?出人命了?」
殷騫雖然沒看到人掉下來的場景,但卻聽到了那一聲,再看周圍人的表情,
猜也猜得出是怎麼回事兒。
工地雖大,但人並不難找,因為有一片地方正往四周瀰漫著陣陣灰塵。
那是人掉下來時所夾帶的風造成的。
我在奔跑中再次往上方瞧了瞧,發現樓已經蓋到第八層,
而且這一整面此時連一個工人都沒有。
那這個人究竟是怎麼掉下來的?是因為施工造成的悲劇?恐怕很難讓我相信。
本以為我倆是第一批到現場的人,但衝進那灰塵中,跑到跟前,
才發現竟然已經有位女性正在觀察掉下來那人的傷勢。
從裝束看,掉下來的是位標準的工人,渾身上下都穿著灰色的工作服,
此時仰面躺在地上,嘴中正一口一口地向外吐著鮮血,四肢還在不停抽搐。
看到這情景,我不禁搖了搖頭。
如果是平著拍在地上,別說是八樓,八米以上,基本上就很難救得活了。
因為內臟在如此猛烈的一擊之下,能碎的都已經碎完。
塵煙漸漸散去,當我瞧清了這方圓幾米內的情況,頓時大吃一驚!
只見那工人剛巧掉落在一塊直徑約有三米的六方形水泥槽內,
底部是平的,深不足一米。
而且這六邊形的每個角上,都鑲了一塊圓形的白瓷片。
我使了個顏色,讓殷騫幫忙打著掩護,自己蹲到一塊白瓷片前,
悄悄用手摳了摳……沒能扣掉。
不得已我又掏出那把瑞士軍刀,將最厚的鋼鋸取出來,從縫隙中插進去,
用了幾下力,那瓷片承受不住,從中間裂開,崩飛了一半。
我低頭看去,下面竟然還埋著一根鋼管,直徑有雞蛋粗細,頂端已被個小鐵片死死焊住,
為的就是不讓人輕易打開。
都在我的推斷之內,一切情況似乎越來越明顯,我此時真的希望能夠發生奇蹟,
那工人不要死!如果他這一死,必然會遭受無盡之苦!
想了想,我跳進這六角形水泥槽內,搶上前蹲在正施救的女人對面,
把了把地上那工人的脈搏。
「什麼情況?」殷騫也跟著跳了下來,蹲在我身旁小聲問道。
「唉!~」我嘆了口氣說道:「不行了,他們這是要奠鎮魂基啊!」
「點……什麼雞?」殷騫沒聽過這個詞,忍不住追問道。
奠基我想大家都知道,蓋樓、施工動土前,都會埋一塊石碑,
上面寫著「奠基」兩個字,然後領導象徵性地動上幾鏟子,
將其埋著,這其實是有說法的。
奠基儀式中國自古有之,就好像是有些樓前面和那太平間裡的「泰山石敢當」一樣,
起的作用是保護建築物不受無妄之災。
雖然現在看來奠基更多的是一種形式,討個綵頭,但依然是有其實際用處的,
許多人在蓋樓時也都會這麼做。
基石越牢固,年歲越久遠,越能鎮得住,保這一方土地不受干擾。
當然,這用做奠基的基石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塊石頭就行,非名山不取。
就拿泰山來說,「泰山石敢當」用的是泰山之巔的石頭,所以需要露在外面,
如果將建築比做一棵樹,那它護的就是莖和葉。
而基石則正好相反,一定要用泰山之根的石頭,也就是山腳下那些,
且越接近中心的越好。它護的,則是一幢建築物的根。
一般情況下,如果一幢建築有了基石,是不會再放「泰山石敢當」的,
因為護住根已經足夠了。
如果放,那就說明這幢建築當初蓋的時候肯定沒有放置基石,
或者基石的選材並不怎麼好,無法達到預期的效果。
所以,許多人並不知道的是,在電視上看到的那塊刻著「奠基」二字的石碑,
幾乎都是不遠千里,從各地名山山腳下取來的。
有的甚至是不惜耗費大量財力、人力、物力、在山腳下打洞,鑽進山體內,
只為取一塊奠基用的上好石料。
而這些基石的價格也往往不菲。
那些打洞取石的,動輒就要幾萬、幾十萬、甚至上百萬一塊。
不過隨著時代的發展,一些修習異術的人們慢慢發現,在基石不好的情況下,
完全可以通過許多其他物品,來達到強化基石的目的,而且比起開山取石的代價要小得多。
所以我們也經常能看到或者聽到,特別是在農村,誰誰誰家蓋了新房子,
殺了兩隻雞,一隻羊來慶祝。
當你應邀去吃飯的時候就會發現,雞血和羊血都不翼而飛了,
因為都將其潑在了基石上,以增強其作為建築根部的力量,來保一家平安。
所以,後來就慢慢出現了鋑血基(用動物血輔助奠基)、
鋑金基(用寶物或者金子來輔助奠基)、
僶神基(將基石雕刻為佛爺或是神仙的造型來輔助奠基)等各種奠基方法。
我還聽舅爺說過,老家縣城有戶人家,幾年來家中總是出事兒,到後來沒辦法,
甚至將先人的棺材挖出來埋在堂屋中間充當基石。
而這其中最管用,且最為人所不齒的,就是鎮魂基。
所謂鎮魂基,是奠基裡面最強悍,也是最邪惡的一種做法。
據說萬里長城之所以能屹立千年而不倒,
就是因為當年秦始皇將下令將築造長城時累死的工匠一同砌在了城牆裡。
過了這麼多年,雖然上面的早已腐朽不堪,但只要基還在,就不會倒。
普通的奠基,多是以陽克陰,只要讓建築內陽氣時刻都大於陰氣,
就能保證不會出什麼事情。
而鎮魂基則剛好相反,是以陰治陰,故意埋下一股極強的陰氣,
用它來克制其他陰氣,雖然建築蓋好後會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但居然也能不出事兒。
這時候,唯一需要的,就是一個冤死之人的魂魄,因為冤死的人,怨氣和陰氣也最重。
也就是說,當我第一眼看到那六邊形水泥槽的時候,基本上就明白了,
這是奠鎮魂基鎮的標準做法。
六個角上的鐵管裡,也一定埋了相應的東西,
以保證冤死之人的魂魄在這裡面絕對出不去。
想到這裡,我正打算先簡單給殷騫解釋兩句,
卻沒想到對面突然傳來一句話:「請問您二位是醫生麼?」
抬頭一看,開口的是始終搶救著工人的那位女性。
她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紀,不得不說,長得非常好看,瓜子臉尖下巴,
五官都精緻地幾乎挑不出毛病,腦袋上紮著一個高高的馬尾辮,
前面還在額頭上斜搭著一撮劉海。
這個造型倒讓我想起了蕭雨佳。
只不過一個天真有活力,一個更加具有成熟韻味。
更難得的是,眼前這位那小麥色的肌膚看起來非常舒服,
再配著一身淺藍色的運動服,充滿著動感的野性誘惑。
只不過她一張嘴,竟是一口聽起來較為彆扭的普通話。
我不是說她聲音不好聽,只是這發音有點像……對!就像那種港台劇裡面女演員的語調。
愣了一下神,發現人家還瞧往這裡,我使勁兒咬了下舌頭,暗自罵道:
人命關天的時候,還有閒心去評論人家大姑娘的長相!真是沒心沒肺!
「請問!你們是醫生嗎?!」姑娘見我呆看著她不吭氣,加重了語氣又問一次。
「……不是。」我如實答道。
「那您二位學過急救知識?」姑娘又問。
「……學過一點。」我那些本事,在正規醫生看來,是很要不得的。
「那您看……」這姑娘的確客氣,一口一個您。
但我並沒有聽她在說什麼,此時圍在外面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身後一些附近的居民也在紛紛議論:
「這個工地還真不太平啊,前兩個月剛著了次火,還說萬幸沒燒著人呢!
今天可就摔下來一個!」
「可不是咋的?!這些個蓋樓的都黑了心了!能省則省,一點安全措施都沒有!」
「……」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幢樓的基石一定有問題!
像這種情況,一般都是樓還沒蓋好,基石就已經鎮不住了,才會有人想到用這種損辦法。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