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腳上有傷,如果要去洗手間的話,記得要慢慢下床,再拉著點滴架慢慢走過去。」
「好。」
「傷口會癢的話,不能抓,只能輕輕地拍。」
「好。」
「不要讓傷口碰到水。」
「好....」
將病床上的嘉峰盡可能地打理到讓自己安心,又仔仔細細地叮囑一遍後,
靜玉背起她的小皮包,走出了嘉峰的病房,準備前往位於一樓的美食廣場。
等待電梯的空檔,靜玉拿起了手機,看著上面未接來電的訊息。
小宇四通,武信賢六十二通。
待會還是得回個電話給小宇哥哥,不然他會擔心的。
靜玉也順便把武信賢的號碼暫時加入封鎖名單,
她累了,她至少半個月內都不想再聽到關於這個人的消息了。
他的父親和母親,可以肆無忌憚地用言語羞辱我;
他說他愛我,卻試圖用挑撥離間的方式來徹底得到我。
她曾覺得他身上有股莫名的熟悉感,這可能就是讓她盲目而輕易答應交往的原因。
她喜歡過和他彼此同病相憐的感覺,但也許那並不算愛情,或者愛不能只是這樣。
如果愛需要算計,甚至只剩下單方面的佔有慾,那就不能算是愛了。
過一陣子我會跟他講明白的,但目前的首要任務,是照顧好羅嘉峰。
替他買些營養的食物,不要太辣或太鹹,最好還要含有豐富蛋白質....
靜玉一面思索著,一面走出了電梯,
絲毫沒注意到有位美麗但神色焦急的少婦,在踏入隔壁電梯的剎那與她擦身而過。
看著靜玉走出病房後,嘉峰離開了病床,去了一趟洗手間。
小腿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他按著靜玉的吩咐慢慢下床,再握著點滴架慢慢地移動。
病房是嘉峰與靜玉緣起的所在,她像黑暗中的一束光,將車禍後失明的他救出萬丈深淵;
病房也承載嘉峰痛楚的回憶,他一聞到水仙百合的香氣,就會想起沉睡在病床上的靜玉。
五年了,嘉峰的睡美人還沒真正地醒來。
文堯和他都不願勉強靜玉,但嘉峰仍希望世界上能有比天公伯更靈驗的存在。
洗好雙手後,嘉峰推著點滴架慢慢走出來,隨即錯愕地看著站在房裡雙眼通紅的子茜。
「子茜?妳怎麼會....」
「我和智瀚兩個人分頭找了全台北市的醫院一下午,總算是在這裡找到你了;
我們從離武家最近的醫院開始找,沒想到你卻被送到距離最遠的這一家。」
「上救護車時我好像短暫地失去意識了,抱歉。但是、為什麼你們知道....」
「武信賢跑去黑旗集團大鬧,在一樓大廳大吼大叫地說出你中午做了什麼事,
還嚷嚷著要陳長勝開除像你這麼....這麼丟人現眼的員工。」
嘉峰閉起了雙眼,沉重地深吐一口氣,
他不會捨不得這四萬多元的薪水,但是他還有必須待在黑旗集團的理由。
「我有請特休,我是為了靜玉。」
「當然是為了靜玉,否則你怎麼會這麼傻,連燒紅的火炭你都敢直接踩上去!
羅嘉峰,你實在....實在是....!」
一連串的重話到了嘴邊,又被子茜硬生生地吞回去化成心裡的酸楚,
畢竟今天沒有酒精的麻醉,畢竟她很清楚羅嘉峰這五年來是如何牽掛吳靜玉,
畢竟易地而處的話,或許她也會做出一樣的事。
嘉峰靜靜地等著子茜說完接下來的話,見她許久未曾開口後,才沉聲做出了回應。
「妳是不是也覺得我很悲哀?」
我比較悲哀。
林子茜在心裡這麼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