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真的降臨了,我必須穿上最厚的一件外套才敢到戶外去。如果我沒記錯,這件外套已
經被我穿了五個冬天。破了就補、補了又破,從太大被我穿到合身,就這樣撐過了這些年
頭。雖說它的顏色不是太合我的胃口(藍不藍綠不綠的),它還是件稱職的外套。
夏天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就離開了,自我有印象以來每年都是如此。夏冬之間不會有什
麼過渡時期,當夏末的風開始變得涼颼颼,那就是冬日快要來臨的徵兆。而在冬天真正到
來之前,只會有幾天的時間讓我們準備過冬物品。
空氣變得又冷又乾。只要一陣風吹來,我便會覺得臉快要乾裂開來。聽說冬天時,地
面居民會在臉上塗上厚厚一層乳霜(那究竟是什麼玩意兒?),以維持臉部皮膚的滋潤。每
次看到他們吹彈可破的肌膚,我都會聯想到作工精緻的陶瓷娃娃,而我們就像摔裂的瑕疵
品。
我站在兩百公尺射擊位置準備射擊,但柯奇卻要我暫停動作。「等一下。」他說完便
走向標靶位置。
透過瞄準鏡我看到柯奇似乎在靶牆後方做了些什麼事,然後是一陣機器運作的聲音從
那邊傳過來。我放下弓,瞇眼蹙眉望向那在靶牆上方左右移動的……靶?
「那是怎麼回事?」我對著正向我走回來的柯奇大聲問道。
「活動標靶。」柯奇說,「妳正式進入活動標靶射擊訓練。」
「噢,我明白了。」
早該進入這個階段,不然等我將來進入森林該怎麼對付那些動作迅捷的獵物?我並不
害怕訓練的難度增加,反而覺得新奇,躍躍欲試。
我舉起小紅鷹瞄準那些左右移動的靶。我看見靶牆上緣竄出一根金屬桿子,上端連接
著圓靶;而桿子是由機器操控,在靶牆上方來回移動。
「這速度是不是有點慢啊?」我舉著武器問道。
「這是最慢的速度,等妳能順利射中目標之後我再去調快。少說廢話,快射擊吧。」柯
奇補充:「妳得瞄準目標移動的下一步,而不是直接瞄準目標。」
也就是說我必須猜出目標想要去的地方,然後瞄準那個地方而不是目標本身。我瞄著
那正從右移到左的圓靶,朝它即將到達的位置射出箭矢。箭擦過它的邊緣飛向後方,沒射
中。我放下武器,深吸口氣;舉起弓,再度瞄準。
一整天我都在進行活動標靶射擊的訓練。一直到接近傍晚時分,我的箭矢才終於穩穩
地插在靶上,但不是紅心。我有些喪氣地垮下肩膀,呆望著遠方的標靶活潑地變換位置。
柯奇走到我身旁,「妳的表現已經很好了。」他將左手搭在我下垂的右肩上。
我沒有說話,將臉轉向柯奇擠出一個要他放心的笑容。我面對西方就地而坐,看著天
空被初冬踩過而留下灰灰髒髒的腳印。冬風凜冽地颳起,我拉緊了外套的領子,將脖子整
個縮在布料裡面。柯奇在我旁邊坐下,從他的背袋裡拿出一個小水壺。他旋開水壺,將壺
蓋當作杯子倒進某種液體。「試試看。」他把杯子遞給我。
我接過杯子查看裡頭冒煙的深色飲料,有淡淡的嗆鼻味撲過來。我喝了一口,有點辣
辣的,「這是什麼?」我皺著臉問道。
「薑茶,禦寒聖品。」
我並不是很喜歡薑茶的味道,但它有著意想不到的暖胃效果。「好吧,勉強在冬天接
受它。」我喝光薑茶,將杯子還給柯奇。
「我好像沒有問過你,」我說,「你當初為什麼會想要選擇狩獵隊?」
柯奇轉頭對我笑了一下並聳聳肩,「除了狩獵者我想不到其他更適合我的職業。」
「你不想加入軍隊嗎?至少待遇比狩獵隊要好。」
「一點都不想。」柯奇說,「那種完全沒有自由時間的生活會令我抓狂。」
我悶笑一聲。「我再認同不過了。」
想著「自由」二字,我突然覺得它的意義根本一片模糊。這個世界存在著真正的自由
嗎?也許每個人心中對於自由的定義都不同,而我呢?我所嚮往的是何種自由?一個人真
的能擁有不被任何慾望與人事物干擾的自由嗎?我抬頭望向天際,一群雁鳥振翅飛過,我
羨慕牠們自由翱翔的快樂,但或許牠們也正羨慕著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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