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過春天,死沉了夏季,我在秋天醒來。
蛋糕上插著問號蠟燭,我知道自己有點老了,是二三十歲年輕人心底的老人了,
該走進另一個階段,對世界存在著的不再只有唯美的浪漫主義,才得以參進了許
多存在先於本質的概念。
終於我了解到這不是一個好心有好報的社會但也不厭惡它,終於知道了對別人付
出不見得能得到期望中的回報而我也不感到憤怒,終於我明白了那一些曾經汲汲
營營的都有被冷落到一旁的時候;我重歷了自己青春期曾經有過類似「少年維特
的煩惱」那般的折磨,只是這次我不再是思考自己存的的意義與價值為何?此刻
讓我感到揉擾的是,自己的存在能帶給這個世界或人們怎麼樣的意義?
我搖著筆桿,坐在黑色鋼琴烤漆面的大桌前不安著,門外剛走過的年輕工讀生望
向我對我微笑了一下,我嘗試回以微笑好掩蓋內心不安的起伏。拉開抽屜,抽屜
的右邊淺灰色小方格散落著彩色迴紋針,旁邊的綠色小盒子裝著一隻我鍾愛的奶
油獅,左邊的黑色盒子裡放著總是默默減少中的頭痛藥,我打開它並仔細翻找了
一下,心理猛然出現了自言自語:「看來有空又得去買些頭痛藥回來囤積了!」
翻開行事曆,用黑色鋼筆在10/17日這格寫下:
#止痛藥,缺
# 下午三點十六分分茫然
# 我空降到自己的身體裡然後醒來發現自己正沉睡著
闔上行事曆,我選轉了自己的椅子,想著收到的這一些禮物該怎麼一一檢視並
且禮貌回覆致意,想著今天漏接的這些電話每通都打回去就得花去好幾個小時
去對著電話筒說話,想著手機今天出現的這些簡訊該不該像年輕時那樣總是留
著捨不得刪直到塞爆整隻手機。
突然覺得回應別人的祝福是件難事,如果可以沒有生日也許對我來說會好一點
。除了有強烈的個體距離和人群恐懼症,我發現了我有回應祝福恐懼症。
我害怕去接那些別人對我祝福的電話,莫明害怕。
但這,也許就是我能替身邊的人群做的小小的事吧!
接受他們的祝福並且官場式的表示喜悅,讓他們放心、開心、認為他們自己是
很上道的並且很棒的朋友。他們始終是,是非常棒的朋友,只是他們從不知道
,我討厭重複的事件發生,這讓我有種突然開機卻又立刻呈現 CPU使用100%的
尷尬感覺。
一整天從頭到尾說著類似的話、聽著類似的祝福....讓我想起小時候艱苦的藝
術治療時我的治療師為了糾正我不斷前後搖晃而重複的失去耐心的咆嘯,我當
時不懂的話語:
「妳想永遠當別人眼中的怪物嗎?妳想永遠當別人眼中的怪物嗎?妳想永遠當
別人眼中的怪物嗎?妳想永遠當別人眼中的怪物嗎?妳想永遠當別人眼中的
怪物嗎?妳想永遠當別人眼中的怪物嗎?妳想永遠當別人眼中的怪物嗎?妳
妳想永遠當別人眼中的怪物嗎?妳想永遠當別人眼中的怪物嗎?妳想永遠當
別人眼中的怪物嗎?妳想永遠當別人眼中的怪物嗎?妳想永遠當別人眼中的
怪物嗎?妳想永遠當別人眼中的怪物嗎?妳想永遠當別人眼中的怪物嗎。。」
現在終於明白,我確實是怪物,只是一直掩飾得很好。
有沒有誰懷疑過我只是把我的腦部疾病掩飾得很好?親愛的朋友?有沒有人知
道這些小小的平常人都可以順利經歷的大量祝福與被祝福我得花上一整天的時
間去強迫自己才能好好面對?
我醒來,發現自己確實活著,生命總是充滿大大小小的風險,我的腦神經正承
擔著。
真正的我很難搞,抱歉!!但我會把那個我藏的很好,不困擾你們,只有愛必
須經歷,這個秋天醒來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