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推 cubec : 中國人唸硅谷唸做 龜谷 04/13 23:52
: → cubec : 第一次聽到這樣唸滿訝異的 04/13 23:53
大陸會念硅,台灣會唸矽是有歷史典故的
http://www.ywpw.com/forums/history/p0/html/944.html
今天如還有人不識得矽字,必定是對近代科技進步從不關心的,甚至
是沒有上過學的。矽是一種化學元素,在現代科技中矽及其化合物在
新型材料中扮演著重要角色。是半導體器材、光電轉換元件、大型積
體電路、光纖、矽橡膠和石英振子等高科技設備的原料和玻璃、陶瓷
、水泥等矽酸鹽工業的原料。矽是地殼裏除氧之外最豐富的元素,主
要存在在地殼裏,是多種岩石和泥沙的成份。現在按規定矽字念作gui。
但我國古代沒有矽字。漢語中原先並沒有這個詞。我們的祖先既不知
道矽這種元素的存在也沒有創造過矽字,康熙字典裏就沒有這個字。
漢字中的“矽”是民國早年創造的新字。當年西學東漸,西方的化學
知識傳入中國,中國人才開始有了元素的概念。回頭看看中國人在那
之前認識的元素,湊起來大概只有金、銀、銅、鐵、錫、鉛、汞、碳(炭)
、硫、磷(燐)、砷(砒)十一種,而還沒有元素的概念。西方文化
的東來,當年所謂元素和許多元素名稱中國人都是第一次聽說。當時
譯名十分混亂,有些是借用日本人翻譯的名稱。因爲日本向西方學習
起步比中國早,而早年清廷向日本派去過幾批東洋留學生,是他們從
日本學回來的。譬如,氧先是被日本人譯作酸素,那是德國人命的名
,因爲絕大多數酸含有氧,今天德國人仍那樣稱呼。後來又用“養氣”
來稱呼氧,寓意是養活生命所需的氣;氫被日本人譯作水素,那也是
德國人命的名,後來又稱做輕氣,因爲它比空氣輕;氮先前被日本人
譯作窒素,因爲它會引起窒息,後又稱淡氣——沖淡空氣中的氧氣;
氯早先譯作綠氣,因爲它是黃綠色的,等等。很不規範。並且與漢字
的特徵不符。
漢字是單音字,並且單音成義。因此元素名稱用漢字來表示應該只用
一個字就行。就如金、銀、銅、鐵、錫那樣。當時大量的元素名和其
他化學術語正進入中國社會。一九三二年在南京剛成立的中國化學會
面臨一項重大任務是把那些元素的名詞按漢字的規譯成中文,建立中
國人自己的化學詞庫。前輩們對這項任務十分認真,又因爲他們那代
人的文學根底比現代人厚實得多,認識的字也多。當年許多科學家能
寫詩填詞和用文言文寫很好的文章。把元素名從拉丁文譯成中文,他
們考慮到只能用造新字的辦法來解決。他們考慮的原則很完善。當時
要求創建的元素中文名,除了已爲人們熟悉的如養氣、輕氣、淡氣、綠氣
等少數元素按當時讀法改爲氧、氫、氮、氯一個字之外,其餘都用一個
新造的字來代表,但要求新字的構造,氣體元素用氣字頭;在室溫條件
下是液態的元素含水字(如溴、汞);固態非金屬元素含石字旁(如碳、磷、硒、碘等)
;固態金屬元素用金字旁(如鈉、鋁、鋅、鋇等)。並且要求新創的元
素名與拉丁名諧音,如有可能同時要求考慮會意。應該說,中國的元素
名是世界上最規範和完善的,見字就能知道它屬哪一類,矽這種元素的
拉丁名是Silicium,元素符號是Si,當時把它設計爲矽字,要求的讀音是xi,
爲的是與Si的音儘量接近。請注意:最初矽字並不念作gui而要求念作xi。
當年的學者考慮到矽是土壤的主要組成成分,土壤基本上就是混雜的矽酸鹽
。他們想到的是菜畦(xi)的畦字。畦是土壤,正好是矽酸鹽類組成的。
因此讓矽讀畦的音可以聯想到土壤,兼有諧音和會意的意思。不過今天畦字
的字典注音改讀qi了,那是後來發生了音變的緣故。
音變在漢語這種使用表意文字的語言中是經常發生的,因爲漢字不是拼音
文字,當年對漢字的注音又不規範也不被人們重視,人們不是很注意別人
把同一個字讀成有點差別的音,並且方言種類繁多,同一個字在不同的地
區或不同的年代會被念成不同的音,容易發生音變。使用拼音文字的語言
音變要少得多,因爲如果發生音變就須改變文字的拼寫。我注意到和以前
相比,在短短幾十年中有好些字的讀音現在變了。譬如大躍進運動開始時
,報紙上剛出現“大躍進”那名詞,按原來的讀法人們念成da-yao-jin
(躍字早年寫作躍,念作yao)。城裏那些平時不看報的人從廣播裏聽見了
惶惶不安。經過了三反、五反、反胡風、肅反、反右派已經搞得人心惶惶
,又經歷了“敲鑼打鼓進入社會主義”好些人被搞窮了,還以爲又在提什
麽“打妖精”的新口號,擔心又有什麽災難來臨。後來廣播裏一下子把大
躍進改念成了da-yue-jin,許多原來認識躍字和躍字的人聽見了感到很新
鮮;懷有恐懼的人們也才知道不是要打什麽妖精。那其實可能就是一次有
意的音變。又如菜肴的肴字在解放前的讀音是xiao,前幾年我才注意到現
在念成了yao。揚州、鎮江有名的肴肉,因爲肴與硝同音,以前也寫作硝肉
。現在變了,要稱yao-rou。而混淆的淆字現仍念作xiao,那卻是從肴字得
來的音。
矽(xi)字最初出現時發生的事是因爲宣傳不夠,人們不知道該怎麽念。
當時沒有今天的拉丁拼音來注釋漢字的讀音,所用的漢字注音符號(一九一三年頒佈)
沒有認真推行,大多數知識份子都不熟悉。又因爲讀作xi的矽字當時實際
上只存在了兩三年,也許還沒有哪一本新編的字典來得及把它收進去。因
此對矽這個新字該怎麽念許多人找不到根據。何況畦字可能原來就不是多
數人所熟悉的,把矽字要求按畦(xi)字念的用意更不是社會上多數人所
理解的。學者們搞得太文雅了,人們不領會他們造字的用意,沒有按他們
的原意念作xi,而想當然地按圭、桂、閨等字的讀音念成了gui。當年把矽
念作gui其實是念了別字。當年社會上多數人看見了也許就想當然地念成了gui。
主要是中學教師,尤其是教化學的教師當時自己沒有弄清讀法就教學生念
了別字,讀成了gui,造成謬種流傳。這使得那些當年造矽(xi)字的學者
們感到很遺憾了。
大約一九三五年前後,中國化學會再次集會時提到了這個問題,學者們按
照元素的中文名應與拉丁名諧音的原則決定Si這種元素的中文名仍應讀作xi
,不過不再用人們看了要讀錯的矽字,因此又造了個新字“矽”(xi)。
這樣就一目了然,人們一看都明白了。於是這種洋人教中國人知道的元素
來中國沒有兩三年就有了兩個不同的寫法,不過都要求念作xi。
我在初中開始學化學的年代是抗戰時期,老師所教的已是矽字,當時矽酸鹽
已寫作矽酸鹽。而在那之前,我從我的長輩,父親的老朋友,也是我的老師
章堯謨先生所講知道了矽早年有個字是矽,也讀xi的音,後來因被人們誤
讀而改爲矽字的經過。章先生是矽酸鹽專家,曾當過中學校長、陶瓷廠廠長
,四川江津的陶瓷業就是他開創的——那時成渝鐵路正在施工,鐵路經過江津
,他在那一帶炸山開路的路邊碎石中見到了可用來生産瓷器的矽酸鹽礦石,
就在那裏建廠生産瓷器。那時抗戰烽火剛起不久,由於戰亂,我小學沒有讀完
,有些課程沒有學完就准備考中學,1938年逃難到江津,萍水相逢般地遇見
章先生一家。那段時間父親請他幫我補習功課,準備應考;理科的課程他都
能教,而主要是給我補習算術。一次去他廠裏請他給我講課,在他辦公室的
書櫥裏見到幾本矽酸鹽工業的書,我問他矽是什麽東西,那字怎麽念,他給
我講了這字已作廢,應該念xi,但被念成了別字,現在改用矽字替代的經過
;同時教我認識了畦字。也許能把矽字(xi)的創造與畦字有聯繫,後來又
被矽字替代的經過說得清的人今天已不多了。章先生如果仍在,應是一百十幾歲的人了。
一九四九年全國解放後,樣樣都要有個新的開始,以前國民黨時期搞的那一
套科學名詞、標準也都要重新審查厘定才算,這樣革命才夠徹底,也要求中
國人今後應以此爲准。那也許意味著自然科學也有階級性?於是一九五O年
初在北京召開各專業的專家會議,對以前國民黨統制時期所制訂的專業名詞
重審。有幾位元參加過那次化學名詞審定會議的學者是我當年讀書時的老師
和前輩。我當年在重慶大學上過化工系,那時的普通化學課老師鄭蘭華教授
曾應邀參加過那次會議。會後他給學生介紹過那次會上的情況。當時正是新
中國剛成立百廢具興之際。學者們受到主人的邀請和款待,大概出於感激,
多數學者都想儘量表現得積極些,要多獻計獻策,多貢獻自己的學識和見解
,也想對自己被邀和受到的款待作爲回報。也許因爲那時剛解放不久,如果
發言不積極會被誤解爲不向黨靠攏;而發言積極可能有利於自己的前途。因此
學者們真正做到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能想到的問題都提出來了。可
能有人就有點“找些話來說”的味道。有人就掏古井似的想起了矽字有文章
可做。說是化學中音讀作xi的詞太多,譬如矽、錫、硒、醯、烯等,容易發
生混淆,說個矽酸鈉可被誤解爲錫酸鈉或硒酸鈉……。何不仍用以前的矽(gui)
字而不要用矽字,這樣可以減少些誤會……。看來提這意見的那位先生還一
直以爲矽字的念法應是作gui的,他也許還不知道那是念了別字。說化學裏
讀作xi的音的字太多,現實生活中是否會發生所想象的這類誤解是另一回事
——其實化學中這些讀作xi的字都是組成一定的片語用在一定的場合的,很
少會有可能發生如那位元先生想象的那種誤解。在那次會上,這個意見經過
一番議論,沒有人表示反對。那也許意味著中國早年第二代化學家和化學教
師中曾經把矽(xi)字念了別字的倒是多數?抑或有保留意見的人沒有發言?
也可能那次會議上的學者們都有想要顯得是擁護改革,有否定舊事物的精神
的?於是OK!竟然通過了。因此,矽字又被取消改回作矽,但規定按當年的
別字念法把矽念成了gui。後來中國科學院於一九五三年又對此項改動予以
正式肯定。我猜想鄭蘭華先生可能對矽字早先該怎麽念也許並不清楚,他沒
有提起矽字早先是怎麽念的問題。他是美國留學回來的,平時上課所講的化
學術語基本上都用英文,他只講silicon和silicates之類。學者們一時的即
興忘了這就破壞了前人制定的中文元素名與拉丁名諧音的原則。今天我們才
有可控矽、單晶矽、矽橡膠、矽酸鹽、矽化木等名詞。矽字成了所有元素名
稱中唯一既非中國文字中原先就有的,或西學東漸後人們最初熟悉的,而又
不與拉丁名諧音的例外。而是按早年念成別字的“諢名”當作正式名在使用
的。成了中國化學史上的插曲。
Si(矽)被規定重新啓用按早年讀錯了的別字gui念,當時參加審議化學名詞
的專家學者或許有人會沾沾自喜地感到自己作出了重大貢獻,解決了那個想
象中的化學中讀作xi的音的字太多會發生誤解的問題。但也許很難說得上那
有什麽實際意義。因爲實際上沒有聽說過化學中因讀xi的字多而發生過什麽
誤解的事例。也許從未發生過這類想象的誤解。今天化學裏讀作xi的字仍然
不少,不過只少了個矽字,如果真說是爲了怕發生誤解,那仍然沒有徹底解
決問題。此外,醫學界以前把石匠、開山工人和採礦工人肺部吸入岩石粉塵
(屬矽酸鹽)而發生的病,silicosis,稱爲矽肺。他們覺得改稱爲“矽肺”
那太彆扭了。至今矽肺這個詞在醫學界仍繼續通用。同時,電氣工業中使用
的矽鋼片也叫慣了,至今有不少人還那麽稱呼。因此現在大陸上矽字在矽肺
和矽鋼片兩處仍通用。這樣,Si這種元素在中國大陸有兩個名稱,矽和矽。
嚴格講,仍不夠徹底。矽字始創以來的經過大概是當年的前輩們都沒有料到
的。而臺灣對1950年在北京化學名詞審定,並於一九五三年由中國科學院公
佈的化學名詞至今不予承認,因此也不承認矽字按當年讀成別字的念法重新
啓用。矽字在那邊仍繼續沿用。七十多年過去了,他們還沒有體會到矽字的
讀音會與錫、硒、醯、烯等發生混淆帶來的麻煩。在臺灣,我們稱可控矽,
他們叫可控矽;我們叫矽橡膠,他們稱矽橡膠;我們說矽酸鹽,他們叫矽酸
鹽;單晶矽他們叫單晶矽。在那邊Silicium這種元素只有一個中文名還是矽
。今後Si的中文名如何統一,有待臺灣與大陸統一後才能再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