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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tony121010 (我是來亂的) 看板: historia
標題: [轉文] 追記「二二八」反抗軍:二七部隊
時間: Fri Feb 24 15:53:39 2017
追記「二二八」反抗軍:二七部隊
端傳媒
特約撰稿人 阿潑 發自台中
【編按】70年前,剛脫離日本殖民統治的台灣,因一場查緝私菸的衝突,爆發了全台大規
模反抗政府,最終導致大批台灣士紳、知識份子,遭國民政府派遣軍隊鎮壓、屠殺的「二
二八事件」。
這段歷史被統治當局封鎖與噤聲40多年,直到1995年,時任總統李登輝才公開向受難者道
歉。2006年,民進黨政府提出《二二八事件責任歸屬研究報告》,認定元凶為蔣介石,陳
儀、柯遠芬、彭孟緝等軍政人員應負次要責任。
走過70年,史料仍然持續出土,當年事件的輪廓越來越清晰的同時,詮釋二二八的話語權
爭奪戰也持續在不同的政治團體間展開。另一方面,台灣社會對於落實「轉型正義」的要
求呼聲愈來愈高,重返執政的民進黨籍總統蔡英文將有什麼樣的作為也備受關注。
在70週年之際,端傳媒從今天起將陸續推出二二八事件相關報導,為這段歷史留下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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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事情並非始於一九四七年二月二十八日。人們慣常提起的那根導火線——天馬茶房
前的私煙查緝衝突,那是二十七日晚上;再往前推,還有零星衝突抵抗,星火在台灣各地
竄生,最終在春天來臨前,引發燎原大火。
當時的新聞記者見證了這一切。他們記下這些政治黑暗,傳出那些民不聊生。例如《和平
日報》記者蔡鐵城揭露的「布袋事件」:戰後海禁解除,兩岸復航,日日都有一大批從日
人手上接收的物資,連同台灣產的米和糖從布袋嘴(編按:現今為嘉義縣布袋鎮)運出去
,而對岸運進的則是人和霍亂菌。嘉義沿海首當其衝成為疫區。不知如何處理的地方當局
,將布袋嘴圍堵起來,限制出入,並架起了機關槍;貧困無依的飢民,無法坐等死路,不
顧一切衝破防線,只換來槍聲與哀嚎,宛如修羅場。
政府代表找上主持《和平日報》嘉義分社的鍾逸人,希望他補救或訂正,鍾逸人拒絕了。
看盡各種不公不義的他,日後在著作《辛酸六十年》中指出:日本統治台灣五十年間不曾
鬧過米荒的台灣,在國府接收這一年間,卻出現了有錢也買不到米糧的恐慌,「住在農村
的人也許還可以找蕃薯、玉米、馬鈴薯、南瓜來充飢,可是城市人不同,他們到哪裏去找
這些雜糧呢?於是生存本能遂變成恐慌、迷惘和幻滅。甚至於衝出街頭喚起群眾向新政府
示威。」
出生於一九二一年、台中干城的鍾逸人,與台灣共產黨創辦人謝雪紅是鄰居,兒時曾被這
個當時還是童養媳的女子背着、照顧着,倆人的前半生也走在相似之途:因反日被捕入獄
,又在政權交接時,涉入亂局,扛起一支武裝部隊。但他初初是嚮往「祖國」的,日本戰
敗消息傳來,日軍還在,鍾逸人便立刻買來一面中華民國國旗懸掛在家門口,甚至加入三
民主義青年團,急着宣揚祖國。但就像大多數台灣人那樣,不久便對「祖國」失望,二月
二十七日那晚的槍聲,二月二十八日的行政長官公署前的掃射,甚至逼着這執筆的文人拿
起了槍。
鍾逸人剛開始並無武力相對的念頭。當大稻埕的槍聲傳到大台中地區時,情勢已趨於惡劣
,戒嚴令發,地方青年學子和大眾也各自組成保安隊伍、民軍部隊,負起維護治安之責。
同時間,台中的知識份子決意起身扭轉現況,鍾逸人也是其中一人,他與作家楊逵影印傳
單、分頭散發,號召舉行市民大會,希望直接訴諸民眾意見,再要求當局改進。這個時候
,他們對新政權仍有期望,認為可以協商談判。
這場在台中戲院舉行的市民大會吸引了數千人參加,會中推舉謝雪紅為主席;市民大會隔
日,陳儀軍隊出動武裝卡車進入台中,沿路掃射,民軍於是持槍抵抗,當夜教化會館(編
按:位於現今台中市公園路和繼光街口)一戰,國軍不敵,繳械投降,三月四日,民軍攻
下全台中的政府組織,包含警察局和軍營,清空整個台中的軍防警備。而被攻下的干城營
區,因備有火藥庫,也順勢成為民軍聚集駐紮之地,並改組為「二七部隊」,以紀念二月
二十七日發生的「二七事件」。
日後人們談起二七部隊,所下的定義是:二二八事件發生時,台中地區人民自發性組成,
由謝雪紅、鍾逸人、黃金島、黃信卿、蔡鐵城等多人共同組織、領導,反抗國民政府的武
裝民兵(或稱民軍)。規模約有四百人。在台灣民眾大多放棄抵抗、知識菁英帶着殘餘的
協商期望時,只有二七部隊始終奮戰不懈。三月十六日,警備隊長黃金島率領三十餘名學
生軍駐守烏牛欄吊橋,迎戰二十一師,直到彈藥用罄,遂行解散。中部地區的武力戰爭亦
告終結。
不光是補上一個碎片而已
「如果沒有堅持打,他們就不會死了。我到底有沒做錯,留給歷史定論。」
距離烏牛欄戰役將近七十年,年已九十一歲的黃金島對着鏡頭落淚--正確地說,攝影師
還沒準備妥當,老先生已經抓着導演李彥旻的手嗚咽哭泣起來,語不成聲反覆說着自己害
死了四個人。
李彥旻記得那天是二○一六年四月二十七日,紀錄片《二七部隊》正式開拍,第一場訪問
,第一顆鏡頭。在毫無心理準備下,他面對了這個內心痛苦的老人,只覺這到底是個什麼
樣的題材啊?此前,他對二七部隊毫無所知,對二二八的認識也甚為粗淺,與一般人無異
:有人受害,充滿悲情。於是一邊從頭做功課,一邊拍攝,也一邊問自己:「難道只是一
個關於台中二二八敘事紀錄片?只是要在二二八這個論述裏補上台中嗎?這個做了三十年
的題目,我們能不能談出一個新觀點?還是只是要補上一個碎片?」
這個挑戰,是台中市新文化協會給他的。為了迎接二二八七十週年,這個由台中文史工作
者與作家共同創辦的地方組織,決定深入探討二七部隊的歷史與意義。「講到台中在二二
八的投射,就是二七部隊。它是台灣唯一的一支武裝部隊,因此,在二二八中,台中產生
的意義,就是抵抗。」紀錄片製作人、台中市新文化協會執行長陳彥斌解釋,自去年的二
七部隊座談、研討會,乃至於紀錄片與紀念碑,都是回應這段屬於台中的歷史。而因接觸
全景工作室研習營,從而踏入紀錄片領域的李彥旻,便接受他們的邀請,加入這個計畫,
以不到一年時間,完成這段歷史影像紀錄。
但二七部隊的意義是什麼?長期投入二二八研究的作家李喬,說法點睛:「二七部隊是偶
然形成的。但是因為這件事情,使台中地區沒有無差別的屠殺,沒有,這是二七部隊的功
勞,功勞當然不能歸功於一個人,就那裏台中的人,尤其台中的一批年輕人,很值得欽佩
,這件事情放到歷史上,是值得大書特書的。」
這段敘事出現在《二七部隊》開頭約七分鐘。此前,鏡頭先跟隨着年已九十六歲的鍾逸人
回到綠島,再轉移到他台北的書桌,見他如何在年曆廢紙上爬寫出幾十萬字,清理出將近
一世紀的歷史。螢幕上,半長髮白的鍾逸人中氣十足描述書寫的源頭:「三十多年前,李
喬很苦心,鼓勵我要寫。突然間要我寫,我愣住了,不知道怎麼寫,他就生氣了,就來這
裏說,你怎麼搞的,你一定要寫啊,二二八的時候死了這麼多人,你多多少少做過一點事
情,能活到今天是上帝要你記下這段歷史,不然的話你憑什麼活到今天。好兇。」
然而,對李喬而言,鍾逸人是一個「理論上應該被槍斃的人」但他沒有被槍斃,簡直是被
歷史留下來。為了強迫這個二二八當事人將記憶留下,斯文的李喬不惜手腳相向,鍾逸人
也不甘示弱回手,兩個六七十歲的老人打成一團,鍾逸人終於妥協:「他說的有道理啦,
那時他很急,想說我已經七十多歲了,什麼時候會死也不知道……。我試試看。」
「他們談這些故事都不悲情,因為當時他們就是要做這些事,後來失敗了,沒辦法,但自
己沒有什麼不對,毫不冤枉。他們有很強的情緒投注裏頭,很悲憤,但不悲情。」
李彥旻
這是時間與記憶的賽跑,沒有任何一絲空間可浪擲。紀錄片《二七部隊》也是在這種急促
中完成。
「在去年舉辦的二七部隊研討會中,許多老師都談到一件事,那就是資料史料很少,幾乎
沒有。」李彥旻表示,唯一能找到的史料是當時的報紙,但報紙也是不可信的,因為媒體
受到國民黨掌控,唯一能夠依賴的,就是當事人的口述,「即使有偏差,有誤解,都是一
個開端。」
在這情況下,若要呈現當時歷史,必須要進行許多設計,甚至得演出來,然而,受限於時
間經費,李彥旻不僅無能為力,後期剪接時,幾乎崩潰:「一定要準時交差嗎?」但最後
解決這問題、安撫創作者慾望的,也是「時間」。「今年是二二八七十週年,無可諱言是
很重要的時間點,更重要的是,這些老前輩都已經八九十歲,沒有時間等待我們了。十年
二十年後,我們可以用戲劇形式表現這段歷史,但若以紀錄片形式,只有今年,這是最後
的時間點,不能再拖了。」
確實不能再拖了。紀錄片片末字幕打出的二七部隊參與者名單有五十五,是學者翻遍史料
確認的,而活着、能清楚表達的已剩六人,《二七部隊》中出現的僅有五人。
這些前輩的話語帶給李彥旻一個新的視野。過往以為談及二二八,必充滿悲情、冤枉情緒
的他,在這些二二八直接參與者的身上看到的卻是一種意志:「他們談這些故事都不悲情
,因為當時他們就是要做這些事,後來失敗了,沒辦法,但自己沒有什麼不對,毫不冤枉
。他們有很強的情緒投注裏頭,很悲憤,但不悲情。」
「我們是不是忽略二二八參與者的主動面向。他們想做什麼,他們想爭取什麼?」李彥旻
認為,不只二七部隊,當時的事件處理委員會、那些青年學生,或謝雪紅這樣的左派團體
,是都想站出來爭取台灣人的最高自治權利,方式不同,卻是唯一共識。
被逼出來的台獨意識
後人談二七部隊,各有理解詮釋。有人稱那是鍾逸人的二七部隊,有人說二七部隊是謝雪
紅創的,連成立日期、規模人數都眾說紛紜。在缺乏史料的情況下,若紀錄片全依賴當事
人的記憶和說法,勢必得從這紛雜中找出一個合理的解方。「每個人的立場都不一樣,這
也是後來我們看這些史料時很麻煩的地方,他們會互相攻擊。」李彥旻坦言困難性,但也
認為這些爭論僅只是表面,細細耙梳並不矛盾,紀錄片所要做的就是依照時序將脈絡梳理
清楚。
「我對二七部隊的初步印象,只覺得跟太陽花學運很像,都是青年群眾參與。」三月二日
,群眾攻下台中市政府機關後,紛紛取得武器,成立保安隊伍,各地巡邏。台中一中、中
商、中農等等青年學生也各有隊伍,李彥旻補充,「當然二七部隊激烈程度超越很多,但
如果我們說二七部隊是鍾逸人或謝雪紅組織的,就像我們說太陽花學運是林飛帆、陳為廷
領導的一樣,都是有偏差的,不能只是歸於這兩個人。二七部隊是自發性的組成,只是這
幾個人扮演比較強勢角色。」
儘管謝雪紅與鍾逸人是鄰居,幼時就有交情,但在鍾逸人著述中屢屢強調二七部隊和「歐
巴桑」(謝雪紅的暱稱)無關連,二七部隊並非紅軍;但在謝雪紅子弟兵的說法,若無謝
雪紅,二七部隊無法組織起來。「謝雪紅畢竟受過左派訓練的,知道如何在群眾中主導,
也比較有組織化。」陳彥斌解釋,謝雪紅在市民大會取得主席地位,是因為組織經營很久
,她從反日開始累積,終於在二二八這亂局中找到舞台和機會,「你看三月三日國軍進城
掃射,情勢緊張,她單槍匹馬進縣長官邸勸他繳械投降。這種氣慨,現在都找不到。」
謝雪紅要做什麼?無非是搞革命。陳彥斌稱,若謝雪紅要站出來當二七部隊領導人,應該
能當上,但她不能,「為什麼?台灣從日本政府到國民政府,都把共產黨當負面名詞,大
家見紅就怕。這就是鍾逸人當上部隊長的原因,即使他沒有打過仗,但因為年紀大、人面
廣,沒有共黨色彩,很適合出去談判。」
「沒有一件事比二二八對台灣影響更大,二二八的瞭解,到了今天幾十年都在談。重點是
,如何詮釋二二八的意義,詮釋之後,在思考如何改變現在的狀況、現實,改造它、修正
它,不行的話,反抗它!」
李喬
除了謝雪紅外,二七部隊還有許多出色的領導者,像是擔任部隊長的鍾逸人,僅僅是出於
記者對不公不義的憤怒,挺身而出;擔任警備隊長的黃金島是台籍日本軍,看到街上有人
被射殺,怒不可遏,投入戰鬥;當前統派大老陳明忠也是成員之一,但他拒稱自己是二七
部隊隊員,「我是台中農學院隊,後來加入埔里戰鬥。」
二七部隊從一個地方保安隊伍升級到武裝部隊,也是從此開始。為了回應陳儀政府的暴力
升級,加上擔心雙方開火殃及無辜市民,二七部隊轉進山區。三月九日,二十一師從基隆
上岸,時任高雄要塞司令的彭孟緝已經在高雄殺人,當時台中保安隊伍承受很大的壓力,
因為事件處理委員會、地方仕紳主和,要求他們不要和政府對抗,三月十二日,二十一師
進城前一天,保安隊伍就地解散,只有二七部隊轉進埔里,要長期對抗。
此刻註定二七部隊與其他保安隊伍的差異。李彥旻解釋,原因有二,一是武力足夠,二是
謝雪紅的意志,「在國共內戰下,如果可以長期盤據山區,撐個一兩年或許就能贏了。這
是她的盤算。」但二七部隊數百名青年學生並沒有一樣的意願,他們當初加入,僅是為了
維護治安,到山裏作戰,是另外一回事。因此,人數從數百人降到一兩百人,其中有許多
是謝雪紅的人馬。
《二七部隊》中描述國民黨軍隊見到這支部隊時的驚恐,不單單是裏頭有着與之敵對的共
黨,還有日本軍。他們光是看到穿着日本軍服的黃金島、以日本軍令指揮的鍾逸人,便不
敢靠近,影片中甚至出現軍情局文件,文件中指出:潛伏在埔里霧社山區的台籍暴徒,有
數千人,日本軍上萬人,五千個前日本軍,埔里五千人,霧社一萬人。「很荒謬啊,國民
黨情報竟然這麼寫。」李彥旻忍不住大笑,「這些國民黨軍隊看到這麼多山裏的日本兵,
都怕了。鍾逸人和黃金島講起這一段都很自豪,他們說自己比日本軍還日本軍。」
但日本並不是一個解答也不是唯一的元素,僅僅是個符號,李彥旻轉述陳明忠在影片裏的
說法:「謝雪紅之所以有號召力,是因為她反日。」他進一步解釋,以我們現在的概念來
看,會發現二七部隊裏頭充滿各種衝突,像是謝雪紅左派,日軍是右派,但這些最終都可
以被統一起來,「對謝雪紅反日這句話的詮釋,不是她反對日本這個符號,而是她反對殖
民政權,國民黨這個新政權,既然帶着殖民的態度,謝雪紅同樣反對。一般老百姓欽佩她
,並非她是個共黨,而是她為了反殖民者而坐牢,今日又願意站出來領導大家抵抗新殖民
政權。」
因此,《二七部隊》製作團隊認為,二二八當時知識份子與青年所爭取的,無非是一個高
度自治的空間,二七部隊想抵抗的也是貪污腐敗的政權,當時,他們心裏並沒有獨立意識
,但紀錄片卻以鍾逸人的一段話作結:「我事情做這麼大,穩死沒救的,所以對國民黨特
務審問拷打,採取不合作態度,只是一直在想什麼時候把我送去槍斃……,到那個時候,
我要留給我同胞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我滿腦子都在想這些,沒想過求活,沒想過要逃脫
,什麼都沒想,因為我已經絕望了。那我要留下什麼話呢?台灣人不是中國人!我想留下
這句話。」
李彥旻解釋這結尾並非指向國族省籍,而是凸顯台灣主體性因二二八而萌生的關係,「即
使這個意識在當時並不存在。」李彥旻說,二七部隊擁有武力,擁有組織,也就有跟政府
談判的籌碼,或許跟國民黨對抗會輸,但沒關係,有籌碼就能找到政治施展的空間,即使
當事人無這等念頭,但台獨意識確實因此萌芽,「我不是日本人,也不是中國人,那我是
什麼?台灣人。」
「確實是那個氛圍把台獨意識逼出來。」陳彥斌也認同這個結論,但他也補充,還有另一
群人則是受到左派啟蒙,「當國民黨不是對的選擇,共產黨就是一個選項,他們投入地下
黨工作……而這又是另一段白色恐怖的故事了。」
說到底,二二八與二七部隊究竟能給我們什麼啟示?或許可以再次引用李喬在紀錄片最後
的結語:「沒有一件事比二二八對台灣影響更大,二二八的瞭解,到了今天幾十年都在談
。重點是,如何詮釋二二八的意義,詮釋之後,再思考如何改變現在的狀況、現實,改造
它、修正它,不行的話,反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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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youtu.be/YuyOlPAqXR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