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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皎宏／整理】
繼《玉卿嫂》後，蕭颯再與白先勇合作改編〈孤戀花〉電影及十六集電視劇
關於改編
白先勇：我看了幾集，蠻好看的，我就一直看下去。我不覺得一定要按照小說的架構。
只要小說的精神、人物不走樣就行了。像裡頭幾個角色雲芳啊、五寶啊、娟娟啊。
他們的關係，人物的精神，整個還在那裡就行。三郎我們加了很多戲，他的歌，替所有
孤女唱出他們的心聲：「青春欉誰人害，變成落葉相思栽……。」
之前在跟導演曹瑞原，跟蕭颯討論時，我們也老早就決定，三郎是很有意思的一個角色，
在小說裡面，上海部分是一筆帶過，但是三郎和五寶的關係，五寶是原著裡面很重要的
一個角色，雖然出場不多。在電視劇裡面，就佔了非常重要的位子，而且三郎也變成一個
重要人物，他們的三角關係，很有趣。這劇編得很好，不是偏向哪一邊，都是情。
最後五寶無法承載兩邊那麼強烈的感情，也只好死了。雲芳和三郎對她的那種深情，
強烈的感情。這種的體裁，我覺得中國的電影、電視，都還沒處理過，這個是很不同的。
蕭颯：改編劇本與原創劇本，不論電影或電視確實有著很大的差異。既然是有原著的改編
劇本，還是要抓住原著精神吧？否則何必要原著呢？大可自己創作不是嗎？這是我一向的
認知。在掌握原著精神以外，將短篇小說改編成長篇幅的電視劇，最大的問題自然來自
增加寬度、廣度、深度。事實上所有創作者都知道，這是最吃力不討好的事。
小說創作和劇本創作雖然有藝術創作的共通性，但其實又是完全不同的領域。改編
〈孤戀花〉時，確實困境不少，譬如〈孤戀花〉原著進行時間是設在五○年代的台北，
故事發生時間只有數月而已。但劇本卻將其擴張延展，開始在抗戰勝利不久國共內戰失守
之前的繁華上海，也就是說，〈孤戀花〉原著中對上海的戀戀回憶部分，我們將其具像
呈現了。
關於上海
白先勇：我住上海的時候比較小，是抗戰以後，一九四五年底一九四六年初。哇！剛到
上海的時候，好像是花花世界一樣，我們在重慶，又落後，又黃土漫天的山城。上海，
到處的霓虹燈，到處的歐式房子，洋派得很，像現在的上海。南京路那些大公司，
三○年代就是那個樣子，四○年代就是那個味道。我們住的房子，就是汾陽路，現在叫做
寶寶啤酒屋那裡，很紅火的那個，裡面也有跳舞的，我就住過那個大房子。所以上海對我
來說是花花世界，是一個國際性都市，現在一下子翻身，又回頭了，更加是熱鬧了。
蕭颯：答應接〈孤戀花〉時，我從上海回台北不及兩個月，所以對新興的上海印象深刻，
對當地尚存的老舊文化也多有接觸。再加上我自己幼時左鄰右舍住的全是經歷過三○年代
動亂的上海人家庭。他們每天談的說的，都是三○年代上海的美好。因此，就算我第一趟
抵達上海時，上海話我都能聽；進了餐廳也能點菜；還能拒絕「上海歌劇院」黃牛票……
，加上魯迅晚年的上海，張愛玲的上海，《海上花列傳》的上海，宋氏姊妹的上海，
徐悲鴻和蔣碧微的上海，杜月笙的上海，……。總之，上海對我來說並不那麼陌生，
尤其是三○年代的上海。
關於同性戀
白先勇：小說裡的確沒有刻意凸出同志、性方面。女角雲芳不自覺地就是這麼一個人了。
編劇處理得好，也是在這裡。也沒有刻意說雲芳這角色是女同志。你看她也就是一個女人
，只是特別喜歡、憐惜一些受苦受難的小女孩。她就是這麼一個女人。你把她說成什麼
樣子都可以。但雲芳當然是「同志性向」，否則以她的那個相貌呀，老早嫁人了。但是
導演並沒有刻意要告訴觀眾：雲芳她是個女同志，我認為這點處理得很好，讓她很自然地
就流露出來。
蕭颯：雲芳初遇五寶時，是因為同情與俠義心而救了她。但是相處日久，便產生了情愫；
雲芳是認真地愛上了五寶。那確實是同性戀情，對同性戀的理解，我認為是天生而且無法
改變的，它與異性戀一樣並無二致，甚至在愛情本質上，同性戀和異性戀也是沒有差別。
五寶對待雲芳，是恩義重過情愛，她是不折不扣的異性戀者，因為要還雲芳恩情，
不得不捨棄她與三郎的愛情，而回報雲芳。
【2005/04/11 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