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po是一位中國教師博客發的文,旨在針對中國教育部準備推行的教師五年一次注冊制度
提供不同意見。舉的例是現在美國教育界的問題,也值得台灣國內教育主管和教師們關注
的觀點。
http://blog.sina.com.cn/s/blog_9ec6cf980102x0bk.html?tj=edu
無論是中國還是美國,社會對教師都是不尊重的,普遍的看法就是在制度上和人們的心底
裡面不承認教師是跟醫生,工程師,律師,會計師一樣的專業人員。對於普通人的常識來
說,不可能人人都懂得打針開刀,也不是人人都懂設計機器建造橋樑。可是,人人都感覺
只要讓我站上講臺,給中小學生講個課,誰不會?這種“自認為誰都能教書”的想法就是
導致不承認教師是專業人員的最根本原因。
假如不承認教師是專業人員,就會出現一些對教師的荒誕要求。比如“沒有不能教好的學
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就是極為荒誕的說法。學生能不能教好,並不是教師一個人就
能決定的。為什麼沒有“沒有不能治好的病人,只有不會治病的醫生。”這樣的說法?那
是因為大家基本上都知道能不能治好病,並不完全能由醫生決定的。(雖然最近的很多醫
鬧,都是認為醫生就必須治好病人,治不好就是醫生的錯,但這基本上是發生在沒有什麼
知識,半文盲的人群中。)
既然不承認教師是跟醫生工程師一樣的,不能輕易找人替代的專業人士,假如認為人人都
能當教師,那麼一件誰都能做的事情,薪水待遇肯定不會高。(比如誰都能掃地,那麼掃
地的工作肯定不會有高待遇。)無論是中國還是美國,教師的基本工資在社會上絕對不會
是屬於高收入那群。(中國連醫生都沒有高工資,這有其它原因,不在這裡討論。)
因為教師的待遇不高,這個社會最優秀的人才當然就不會以當教師為理想職業,即使剛開
始工作的時候當了教師,也會很快離開。假如教師的待遇高的話,馬雲和何炅現在就仍然
還在當教師了。在美國,根據統計,教師剛開始工作的第四年和第八年,離職的比例是最
高的。
但是,在教師的重要性來說,人類文明的傳承必須是通過教師來實現的。很多人工作以後
經常會說,讀中小學的時候什麼都沒學到,現在一樣成功。其實他們忘記了中小學的時候
每天上學潛移默化的學習,這種在大環境裡面,在教師的引導下掌握知識的過程,不是人
人都能靠自學,或者靠父母教而能達到的。
這樣,一方面社會上認為教師非常重要,畢竟人人的孩子都要靠好教師來教導才有希望成
材;而另一方面卻不承認教師是專業人士。這種矛盾的思想之下,就產生了一個妥協:因
為教師不是專業人士,而且也不像工程師、電腦程式師那樣,有產品生產出來賺錢,所以
,工資待遇不可能高。然而,教師畢竟是非常重要的職業,跟醫生一樣,越有經驗的教師
,會教得越好。所以,假如讓教師的工作比較穩定,有個鐵飯碗,還是可以吸引一些願意
從事這種工作的人入行的。於是,美國的公立教師基本上都是鐵飯碗,退休了有長俸(接
近於退休前工資的退休金待遇)。美國的其它行業基本是沒有長俸的,假如退休以後拿社
安退休金的話,最多也拿不到退休前工資的一半,因此,平時工作的時候需要為退休的時
候存退休金,否則到退休以後會變成窮人。國內的教師也差不多,入行以後基本就是鐵飯
碗,工資不高,但是穩定。(開補習班賺暴利或者開“新東方”,上市變成“全球最富有
的教師”的情形不屬於正常,不在這裡討論。)
美國民間對於公立學校教師水準低下早有詬病,光是加州,就一直有改善公立學校教師水
準的各種運動和法案。多年前的“威廉斯法案”,就規定了公立學校不能使用代課教師或
者不具備某科教學資格的教師任課,否則就犯法。剛出了結果的“維哥斯案”,則賦予了
地方教育行政當局(美國稱為“校區”)更容易開除不合格教師的權力。
民間的意見當然就會通過民意代表反映到官方層面。在美國,因應布希政府的“無一孩子
落後”法案對教師資格的要求,加州也提高了對教師專業資格的要求。比如,要當小學教
師,最低的要求,從前只需要大學畢業,考過“加州基本教育測試”,假如大學是讀“百
科學習專業”(liberalarts)的,就無需再考任何試,再讀一年半的教師證書課程,就能
獲得初級教師執照,可以教書了。但是,現在無論大學是讀何種專業的,一律要通過全州
的“多科教師能力資格考試”,還要通過“教授閱讀資格考試”,還要再讀額外的如何教
英語為第二語言學生的課程,再加上原先的要求,才有資格當小學教師。這些增加的額外
考試,因為要求非常高,通過率很低。
其實,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很清楚:提高教師的專業要求,但是不提高教師的待遇,是根
本不可能吸引高端人才前來當教師的。美國的醫生專業要求也很高,但是因為待遇非常高
,所以還是有高端人才入行。但是,在美國三藩市,教師的待遇只比肉聯廠扛肉的工人高
一點,比工地搬磚的工人還低。讀了至少六年大學加教師執照課程,起薪只是年薪五萬美
元的三藩市教師,跟讀了至少四年大學,起薪就達到年薪十六萬到十九萬美元的電腦程式
師相比,在平均月租一個房間三千五百美元的三藩市,相信選擇哪個行業,根本就是生存
與死亡的關係了。這樣的差別,怎麼能吸引人才去當教師?
正因為美國教師的待遇太低,拼命提高教師的專業要求,無異於緣木求魚,水中撈月,因
為根本就不會有合資格的人前來當教師。就等於你有一堆不值錢的爛磚頭,硬要把價錢提
高到鑽石一樣,認為這樣就可以提高磚頭的身價了,結果就是根本不會有人看,更加不會
買了。
加州盲目提高教師專業要求的辦法,導致的結果就是越來越多的公校請不到合格教師,教
師荒隨著嬰兒潮老教師的退休而越來越嚴重。因為請不到合格教師,越來越多的學校只好
使用臨時教師的辦法來填補教職的空缺。法律規定一個不具備教師資格的人可以通過教育
局申請“臨時教師”的方式教一年書,在這一年內,假如能完成教師資格的要求,就能轉
正。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任務,根據校區的內部統計,“臨時教師”在一年內竟然可以在教
師工作的每天五個課時以外能完成一年半的教師執照課程,通過三四個教師資格試的,不
足百分之零點零二。其後果就是美國加州公立學校的學生很多是每個學期換幾個老師,一
些學校每年的教師有一半是新來的,工作一年又換一批。連“越老經驗越豐富”這點都無
法做到的時候,教育就已經遭到毀滅性打擊了。
總結美國的經驗,我們就能看到,假如中國也走美國那一套,拼命提高教師的要求,卻不
相應大幅度提高教師待遇,其結果,要麼就沒有人當教師,只能靠代課,嚴重影響整個民
族的素質;要麼就導致只有最差的人才去當教師,混五年,到了要註冊續執照的時候,就
走人,永遠是最不合格的人去當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