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就是來關心一下囉！」老顏又變回原先當店長的模樣。
　　　　　　　　　　　　　　　　　　　　　　　
　　「他到底怎麼了？」苗影柔看到病床上的小強，許多地方綁著紗布，昏昏睡去。
　　　　　　　　　　　　　　
　　「喔！小強拿了傳單後，大概過幾小時吧！跑去香腸攤賭錢，金額還滿大的，結果他
賭輸了，付不出來，結果就被打得很慘了。」老顏好像是小強的背後靈，說明得很清楚。
　　　　　　　　　　　　　
　　「看來他本性未改，難怪會流落街頭。」張君雅搖搖頭。
　　　　　　　　　　　　　
　　「所以啦！才會把他交給你。不過，他還是有救的。」老顏拍拍張君雅的肩膀。
　　　　　　　　　　　　　　　
　　「有救？你是說，他不會掛掉吧！」苗影柔問。
　　　　　　　　　　　　　
　　「現在應該不會吧！我晚上來這兒，不是來接他的。」
　　　　　　　　　　　　　　　　　　　　　　　　
　　「接他？你是說？」　　
　　　　　　　　　　　　　　　　
　　老顏知道苗影柔的意思，點點頭。醫院是生命來來去去的地方，既然有新生兒誕生，
當然也有生命流逝。只是苗影柔很好奇，接引亡魂，什麼時候變成老顏要做的事了？在傳
說裡，不都是由什麼使者來做的嗎？
　　　　　　　　　　　　　　
　　「看妳表情，我知道妳在想什麼，我通常不負責做這個，是小何和白白在處理，有時
老鍾或牛頭馬面也會來兼職，不過，既然我最近跑來人間，剛好又是接引的日子，就順便
串門子，先對他們寒喧一下，免得他們到時看到我就挫賽，我可是很親切的。」老顏現在
笑容滿面，比較像玉皇大帝，而不是大家印象中陰冷的閻羅王。
　　　　　　　　　　　
　　「嗨！妳終於來了。」老顏對一位護士打招呼，原來是白白。
　　　　　　　　　　
　　「真是抱歉，剛才在漫畫店晃了一下。」白白吐著舌頭，很可愛的模樣。
　　　　　　　　　
　　「你和白白跑來這裡，店還有人顧嗎？」
　　　　　　　　
　　「這妳不用擔心，我們有分身術，可以同時出現在許多地方，不過我現在沒有用這招
，店裡還是有白白和小何在看的。」
　　　　　
　　「喔！」
　　　　　　　　　　
　　「如果妳有興趣，可以讓妳瞧瞧他們。」張君雅的提議，聽起來不錯。
　　　　　　　　　　　　
　　「你是說，那些剛成為阿飄的……？」苗影柔看著老顏、白白。
　　　　　　　
　　「可以啊！」白白一說完，在苗影柔臉上吹了一口氣。
　　　　　　　　　　　　　　　　　
　　苗影柔的眼前煙霧迷漫，好像處在乾冰陣裡。不過，當濃霧散去後，景象完全不一樣
。她處在一個像火車站的月台裡，只不過，平台延伸地非常長，似乎沒有盡頭，在昏黄神
秘的光線中，列車正緩緩靠站。
　　　　　　　　　　　　
　　寬廣的平台上，每一區都站了不少「人」，他們或坐或站，前面都有一位像白白的女
生在領引。
　　　　　　　　　
　　「這是妳的分身嗎？」苗影柔問白白。
　　　　　　　　　　　　
　　「是的，她們都是白無常，今天要送他們到老顏的地盤了。」白白點頭，語氣有些低
沈。
　　　　　　　　　　　　　　　　
　　白白這麼說，讓苗影柔覺得感傷，目睹的這一刻，就是生離死別了。人離開世間後，
究竟會往那裡去，有成千上萬的說法，而今天，她竟然做了見證人。
　　　　　　　　　　
　　「要瞧瞧嗎？」老顏從口袋裡，拿出一台玩具車，放在地上，幾秒鐘後，變成賓士的
敞篷車。
　　　　　　　　　　
　　「女士優先。」張君雅開了後座的門，邀苗影柔入座，接著白白坐了前座，最後是老
顏，他準備當司機。
　　　　　　　　　　
　　「歡迎來到南無車站！」老顏發動引擎，厚重的嗓聲，替月台上的亡靈揭開安魂曲。
　　　　　　　　　　　　　　　　　　　
　　老顏的賓士跑車，在月台中間奔馳，苗影柔想到「路上行人欲斷魂」這句。的確，在
月台等待上車的，都是剛離開人世的魂魄，他們形形色色，男女老少都有，有的臉上寫著
茫然，有的散發光芒，有的滿臉憎恨。人生，終舊來到了終點。
　　　　　　　
　　「這月台有多長啊？好像開了十分鐘了。而且火車還沒看到最後一節耶！」
　　　　　　　
　　「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白白的歌聲，從前座傳來。
　　　　　　　　
　　「真的有一千公里嗎？」苗影柔不敢置信。
　　　　　　　
　　「應該沒有！了不起幾十公里，我們不會一次送這麼多人的。」老顏轉過頭說。
　　　　　　　
　　「要不要下來，和他們打個招呼？」張君雅問。
　　　　　　
　　「可以嗎？」
　　　　　　　　　　　　
　　這時，老顏把車停下，對苗影柔微笑著。她走下車，發現月台前，有一對男女，都是
古裝打扮，一位君王，一位古典美女。
　　　　　　　
　　「為大王彈奏一曲！」君王色瞇瞇看著美女。
　　　　　　
　　「你要殺便殺，何須多言？」美女完全不領情。
　　　　　　　
　　「我不會殺你，我會好好的愛你。」君王想摸美女的下巴，卻被美女別過頭去。
　　　　　　　　　
　　「哈囉！哈囉！你們在拍線上遊戲廣告嗎？」苗影柔走到他們前面，揮著手。
　　　　　　　　　
　　「他們看不見你的。」張君雅悄聲說。
　　　　　　　　　　　　　
　　「喔！」
　　　　　　　　　　　
　　張君雅在美女耳邊說了幾句，又對君王咕嚕咕嚕說。沒想到，美女立刻改變態度，嬌
喘一聲，倒在君王懷裡。
　　　　　　　　
　　「萌萌，站起來！」美女說得嬌羞。
　　　　　　　　　　　　　　　
　　君王摸著美女的頭髮，眼睛正在放電，苗影柔看得嘖嘖稱奇。　　　
　　　　　　　　　
　　「你和他們說了什麼？為什麼女生態度變這麼快？」苗影柔問張君雅。
　　　　　　　　　　　　　　　　
　　「我跟女的說，妳不是隋棠，妳是志玲，然後和男的說，你不是曹操，你是偉仔，就
搞定了。」張君雅說時，還和君王比了大姆指。
　　　　　　　　　　　　　
　　「其實這一對嗑藥嗑很久了，他們在房間還cosplay，以為自己是曹操、小喬，結果
就來到這裡了。」說話的是月台的白白，她還和車上的白白打招呼。
　　　　　　　　　　　
　　「等一下跟我上車唷！」白白叮嚀著這對嗑藥情侶，他們連忙說好。
　　　　　　　　　　　　
　　回到老顏的賓士跑車裡，他繼續帶著苗影柔往前逛，有些景象就有點難受了，看起來
像是兇殺案的苦主，或泡在水裡很久，全身都浮腫，散發著臭味。苗影柔見到很多白白，
迅速地替他們清理外表。
　　　　　　　　　　
　　白白的手工藝不錯，二三下，就讓往生者恢復整齊清潔的面容了。
　　　　　　　　　　　
　　「哇！妳好忙唷！」苗影柔拍了拍坐在前頭的白白。
　　　　　　　　　　
　　「這也沒辦法，這些人都是因為之前的業障，所以都不得善終。」白白這句話，很有
警示意味。
　　　　　　　　　　
　　「明白。」
　　　　　　　　
　　「妳還要逛嗎？火車快發動了，他們要去見老鍾。」老顏問。
　　　　　　　　
　　「那就回去吧！」
　　　　　　　　　　　　　　　　　　　
　　白白轉過頭，對苗影柔吹了一口氣，同樣地，她眼前白霧繚繞，伸手不見五指。當霧
氣散去後，自己又回到急診室，看著小強掛點滴。
　　　　　　　　　　　　　
　　「等一下，會有護士要妳替他辦入院，這就麻煩你了。」老顏說。
　　　　　　　　
　　「沒問題，他之前有提醒我。」
　　　　　　　　　　　　　　　　　　　　　　
　　「嗯！我要想想看，該怎麼安排小強了，我可不想做苦工啊！」張君雅擠眉弄眼，故
意裝痛苦的表情很好玩。
　　　　　　　　　
　　「是啊！哈！哈！」老顏大笑。　
　　　　　　　　　　　　
　　就像老顏說的，很快地，一位護士走過來問誰是小強的家屬，不等張君雅使眼色，苗
影柔就說，她是他的表姐，然後替他辦好住院。這種感覺很熟悉，以前爺爺、奶奶住院時
，她也是這麼做的。
　　　　　　　　　　　　　　
　　送到病房後，小強還在昏睡，張君雅建議可以找一位看護阿姨，這樣苗影柔也可以回
去休息，等明天早上再來看小強。
　　　　　　　　　　　　　　　　
　　這意見不錯，沒多久，來了一位看護阿姨，看樣子，小強有完善的照顧，就算掛了，
白白和老顏就在旁邊，可以立刻帶他去南無車站，不用讓苗影柔太擔心。
　　　　　　　　　　　
　　「不好意思，今天麻煩妳了。」在病房外，張君雅帶著歉意說。
　　　　　　　　
　　「不用客氣啦！我好像也沒做什麼。」
　　　　　　　　　　　　
　　「我想，小強賭性未改，去發傳單好像沒什麼用，而且，那位老闆大概不會再用他了
。」張君雅搖搖頭，一旁的老顏，已換成原先店長的樣子，對旁邊經過的護士拋媚眼，護
士美眉對他揮揮手，好像就要上勾。
　　　　　　　　　　　　
　　老顏看到苗影柔在注意他，露出無所謂的表情。苗影柔慶幸，那位護士美眉不知道老
顏的真實身份。
　　　　　　　　　　　　　
　　「是啊！」苗影柔無奈地說。
　　　　　　　　　　　　　
　　「我給個提示吧！今天白白接送的人，有一個是你們公司的。」老顏看著苗影柔說。
　　　　　　　　
　　「真的嗎？」張君雅問。
　　　　　　　　　　　　　
　　「對，妳應該知道，你們公司這幾天，也新開了『男傭咖厚』吧！」老顏的問題，丟
到苗影柔面前。
　　　　　　　　　　　　　
　　聽老顏這麼一說，苗影柔才想到，最近公司版圖，的確多了「男傭咖厚」，賴總裁說
，這是為了要開拓熟女巿場，所做的擴張決定。找來的男傭服務生，都是高帥俊俏，可以
比美言承旭、吳尊、Rain。苗影柔只是不確定，賴總裁在半夜，要不要面試這些帥哥男傭
？
　　　　　　　　　　　
　　「你真是『鬼』通廣大啊！」苗影柔特地加重「鬼」這個字，代表對老顏的尊敬。
　　　　　　　　　　　　
　　「滿可惜的，他有心臟病，在『男傭咖厚』做了幾天，昨天晚上突然發作，結果就走
了。不過，他的日子，其實也就是到昨晚了。」換成時髦打扮的白白，平靜地說。
　　　　　　　　　　　　　　　　　　　
　　「可以讓小強去『男傭咖厚』頂替嗎？」張君雅問。
　　　　　　　　　　　
　　「好主意，我問問看。」老顏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說了起來。
　　　　　　　　　　　　　　
　　苗影柔聽到裡面的內容，老顏應該是打給那間『男傭咖厚』的經理，現在是午夜十二
點半，所以還沒打烊。老顏說了幾句，接著是說「好、好、謝謝！」這樣大概表示，小強
有新工作了。
　　　　　　　　　　　　
　　「如果明天下午，他好一點的話，就可以帶他過去了，我告訴你地址。」老顏一說，
張君雅連忙記下來。
　　　　　　　　　
　　「這麼快就會好嗎？」苗影柔問。
　　　　　　　　　　　　　
　　「我想應該會的，不然就麻煩大了，不是嗎？」白白一語雙關，張君雅只有無奈地笑
。
　　　　　　　　　　　
　　「那就差不多囉！我們先走囉。」老顏和白白一揮手，消失在苗影柔面前，就連張君
雅也不知蹤影。
　　　　　　　　　　　　
　　苗影柔不禁要問，為什麼張君雅會不見？隨後拍拍腦袋，大叫一聲。這個問題很好回
答，張君雅終究是阿飄，當然是跟著老顏、白白一起回去了。
　　　　　　　　　　　　　
　　這時，苗影柔又走進病房，看護阿姨正看著佛經，手上不停轉佛珠。
　　　　　　　　　
　　「放心，我會照顧好妳表弟的，妳先回去吧！」
　　　　　　　　　　
　　苗影柔不禁覺得好笑，竟然多一位表弟出來，還真的是要感謝老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