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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學執教那麼多年，廖教授從來沒有看過那麼有勇氣的研究生。要知道，這群研究
生要在學校待多久，基本上都掌握在教授的手裡，所以他所下的命令，沒有一個學生敢違
抗。
　　要在這裡待多久，是你自己決定的啊！他常這樣跟學生說。
　　在與朋友的聚餐上，總是有人對他舉著酒杯：「哎呀！我們業界就是需要這種被磨練
過的人才！正所謂嚴師出高徒啊！」教授總是一口乾下，享受酒精與恭維一起帶來的飄飄
然。
　　「我都是為了學生好啊！」每每準備離開實驗室的時候，他看著準備挑燈夜戰的學生
，他都是這樣認為的。
　　沒想到今天有個學生居然敢在他設下報告死線後，連續曠課五天？
　　「我是沒有很想聽你有什麼理由啦，不過我想你應該也做好覺悟了吧，」廖教授冷笑
著，憤怒讓他的聲音變得有些發抖：「今天你就把你的東西收一收，休學快去申請申請，
然後去滾去當你他媽的兵。」
　　「老闆……」馬力行開口，似乎是想辯解些什麼。
　　「閉嘴，我再跟你說一件事情。你退伍出來也不用想要在這個圈子找什麼工作，我認
識很多大公司的老闆，我會把你在實驗室的所作所為告訴他們，我看你要怎麼找工作！」
廖教授說到情緒激昂的時候，伸出了食指不斷地指著馬力行的鼻頭：「其他的學弟妹，好
好記住這個學長的教訓啊！這座實驗室可不是讓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只見馬力行伸出手，將指在他面前的食指給撥開，並且直直瞪向廖教授的眼睛。此時
廖教授才發覺到馬力行體型的變化，在短短這幾天當中，他怎麼變得那麼壯？剛剛高漲的
氣焰，頓時收了不少。
　　而且原本馬力行無神的眼睛，也突然在今天變得銳利了起來，當中還帶著一些怒火，
看來馬力行現在已經不是塊任他刀俎的魚肉了。
　　「怎……怎麼樣？想打人了是不是？我……我警告你喔，你敢……敢讓我掉一根頭髮
，我一定告死你！」廖教授退了幾步，汗水沒一會兒就浸濕了他的襯衫。
　　馬力行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對於教授那種態度，他的確是生氣了。反正都決定好
要休學了，自己好像也沒什麼好害怕的了。馬力行在剛剛發現自己的改變之後，來這裡單
純就只是想把這兩年多的生活作個了結。
　　他盯著畏畏縮縮的教授，愈來愈能感受到自己的截然不同，自己的精神力彷彿能夠鎖
著教授的情緒，讓他一直保持在這種既生氣又害怕的狀態中，再從教授的心跳聲，去判斷
自己是否需要給予教授更大的壓力。沒多久，教授就已經出現了些微的過度換氣的症狀。
　　不想把事情鬧得太死的狀況下，馬力行收回了對教授精神力的壓迫，他知道自己已經
不需要再怕他了。
　　「老闆，我再幫您回想一次，當初要我用那兩種金屬去熔成合金的人是您，我絕對不
敢擅作主張的去做您沒交辦的事情。」馬力行說得慢條斯理：「所以您因為這件事情把我
臭罵一頓，再叫我用不科學的速度去完成新的數據，這是完全不合理的。」
　　「……就算是那樣好了，你都讀到碩三了，難不成連判斷正確錯誤的能力都沒有？」
廖教授見那無形的壓力消失的無影無蹤，講話的聲音又大了起來：「這個正是我給你出的
測驗啊！看你對我的研究有沒有概念啊！」
　　馬力行聽到這句話，突然完全不氣了。他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管對他說什麼，他
都絕對不會認錯。在這個男人的眼中看來，錯的永遠是底下的學生，自己高高在上，就算
做了錯誤的決定也是對學生的考驗。
　　他永遠是對的。
　　「你在說什麼鬼話？」站在一旁的賴語蕎終於忍不住了，對著廖教授吼道：「照著你
說做也錯，沒照著你說做，你可能又要罵人，你要學長怎麼做才對？」
　　「好啊！連你也造反啦！」廖教授瞪大眼睛看著賴語蕎：「怎麼樣？你也想被我趕出
去了是不是？」
　　「趕出去正好！待在這間破研究室，不只不能準時畢業，還要跟學長一樣受一大堆鳥
氣！你看學長已經碩三了，你有讓他開始寫自己的論文了嗎？沒有！你還是讓他繼續為了
你的研究打下手！」賴語蕎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已經沒辦法收回了，索性將所有心裡所想
一吐為快。
　　她說出這些話後有些後悔，她甚至已經在思考要跟家人解釋了。
　　「就是因為他能力不足，我才沒有讓他寫論文啊！」
　　「如果你覺得學長能力不足，你就給學長個正確的指示啊！」
　　兩個人互相怒視著，火藥味越發濃厚。
　　
　　「嗨！我前幾天有寫mail說要來拜訪，不過看現在這氣氛，我是不是來錯時間了？」
　　一派輕鬆的招呼聲，實驗室所有的人轉頭望向門口。
　　只見張序正吸著一杯一杯豆漿，倚在門邊，對著馬力行眨眨眼。
　　廖教授馬上收起了他怒目而視的臉，換上的是一副諂媚與巴結：「哎呀，這位不是張
建勳教授嗎？不會不會，您怎麼會來錯時間呢？請坐請坐！」
　　教授心中暗暗叫聲不好，五天前，這個近年來論文上遍各大國際期刊的張建勳教授特
地來信，說要針對幾篇論文上的想法，來跟他討論討論。誰知道來的時間那麼巧，正是在
實驗室歷經大風暴的時候。
　　「該死的，來之前都不會先打個電話通知一下。」廖教授暗譙著。
　　「是嗎是嗎？那就好那就好。」張序再吸了一口豆漿：「這次過來主要是因為我這一
陣子研讀廖教授的論文，實在有些地方看不太懂，所以來跟教授討論一下。」
　　張序從側背包中，拿出了一大疊的資料，放在桌上。教授趕忙對馬力行與賴語蕎使了
個眼色，要他們待會走著瞧。
　　廖教授正要去泡茶，張序搖搖手阻了下來。
　　「不知道廖教授有沒有針對這些論文的數據好好檢查過呢？」張序飛快地翻閱著資料
：「你看這裡，這裡，跟這裡。」
　　「有一點很奇怪，這幾篇上期刊的論文中，明明就是不同的實驗，為甚麼會有三個完
全一模一樣的圖片？甚至連數據都長得那麼相像。」張序溫和說道：「這件事情真的很奇
怪，我想了好幾天都沒辦法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會影響實驗數據的因素太多了，連同樣的實驗做三次，可能都沒有辦法有同樣的數
據，更何況是三個完全不同的實驗？」
　　廖教授聽到這邊總算是明白了，原來張建勳今天特地過來，根本就不是要跟他好好地
討論問題，而是發現他的論文當中有著極度不合理的地方，過來質問，甚至是勒索的。
　　「廖教授，我就直言了吧。你這幾篇論文的數據，是造假的。」張序笑得格外燦爛。
　　「這幾天我特地找力行來問一些問題，造成他這幾天曠課，你可千萬不要責怪他啊。
」
　　廖教授冷汗直流，剛剛平息下來的過度換氣再次發作，這次來的又急又快，「砰！」
的一聲，他便倒在了地上。
　　在救護車的聲響中，張序領著馬力行走出了實驗室。
　　「基本上在學術界，這傢伙已經混不下去了。」張序冷道：「這幾年他的數據都是假
手於學生，要不就是自己亂掰。要不是他有些想法還算有趣，不然可能連國科會計畫都過
不了。」
　　「你和你學弟妹的學位不用擔心，我會用些方法，幫你們一起換個指導教授。人選我
已經找好了，是個很棒很棒的老師。」張序笑著：「不過你也不必上他的課了，直接把你
做到一半的數據做完吧！就把那篇當作是你畢業的論文了。剩下的時間，你就直接到我們
這裡來吧」
　　「前輩……」
　　「叫什麼前輩，叫老闆！」張序停下了腳步：「力行，身為一個修真者，不一定什麼
事情都要用修真的方法來解決。」
　　「這是你要學的第一課，把你所在的地方規則弄熟，然後才能利用規則，去達成你要
的目的。」
　　馬力行聽到這裡，不禁熱淚盈眶，明明不是什麼感人的話，但他就是好想哭。
　　他深深地對張序鞠了一躬：「是的！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