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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網美， 摸不到也要浪擲千金！
BY 執行 XiaoYao Liu / 文 御姊愛, GQ Taiwan
名車、名品、正妹、出手闊綽或死守螢幕的男人們共同建構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直播
世界，如果你對直播的印象仍是前年17草創初期屢屢遊走道德底線與法律邊緣，那
可就落伍了，如今17嚴格管控色情，直播平台不再只是露溝露點給人看的色情工具
，事實上，直播世界自有一套商業模式，大陸的直播市場在2016年創下2,900億台
幣的規模，台灣直播主月入百萬也大有人在。我們親訪了17當紅直播主、春酒冠軍
得主以及奮力打賞的直播觀眾，試圖揭開直播世界供需的神秘面紗。
今年2月，一場17直播平台的春酒新聞在台灣喧騰熱傳，其實活動當晚消息靈通的好
友膝關節早已率先私訊我：「聽說剛剛17春酒上，有一個網友在最後5分鐘丟出600
萬元台幣的禮物，讓第三名逆轉勝！」
暱稱「暴力哥」的網友為了挺自己支持的主播小亞，居然使出讓人迅雷不及掩耳的
速度衝榜，這招讓原本遙遙領先的其他主播支持者為之傻眼，紛紛購幣儲值想一較
高下，卻礙於太過接近比賽結束時間而不及反應，於是小亞在最後拿下了春酒當晚
競賽冠軍，獲得保時捷轎車一部。事實上，17春酒當晚的獎項極其豐富，除了冠軍
擁有保時捷之外，即使排名只有20幾名也能得到Burberry之類的名牌禮物。
陪伴經濟當道
許多直播主是從展場Show Girl或平面模特兒起家，17當紅直播主Dora當年就讀中興
歷史系時，就已開始接觸鏡頭與人群，社群媒體興起後，原本Dora的主力是臉書粉
絲團，擁有5萬粉絲的她是17早期的使用者。「那時只是想玩玩看，貼近跟網友的距
離，沒想到粉絲愈來愈多，後來就把直播當成主力，粉絲團就比較沒時間管了。」
雖然每個主播每天開播的時數不同，不過有心經營的主播一天花上兩、三個小時開
直播是家常便飯。「厲害的主播必須要跟網友像朋友一樣，很親近，沒有距離。」
春酒拿到冠軍的主播小亞分析：「主播要一直想新的事情來跟網友互動，例如唱歌
、跳舞、做運動，分享生活的喜怒哀樂都是很基本的。」
Dora也說：「像我就要準備好幾種不同遊戲，例如『終極密碼』，大家來猜數字，
爆掉的那個人就要送禮物，如果我輸就要懲罰，例如畫臉，把自己弄得很醜。」
Dora口中的禮物便是直播世界的貼圖，不同的貼圖代表不同的幣值，送花、送冰淇淋
或遊艇代表不一樣的貴重程度，換句話說，貼圖便是直播世界的貨幣，而這個貨幣
雖然是用錢交易而來，幣值卻不相等，因此直播主自己往往搞不清楚到底某張貼圖代
表多少新台幣，但對於哪些是點數最高、最昂貴的貼圖，直播主卻了然於胸。「春酒
那時候，暴力哥就是一直狂刷『全宇宙』這貼圖，這個貼圖一次需要20萬點（約台幣
6~10萬元），他刷了很多個。」
當然，這些貼圖的產值並非全部都落入直播主的口袋，每個直播主跟平台設有不同的
合約條件，有些熱門直播主抽成高，新進直播主抽成較低，有的人有底薪，有的人沒
有，端看個人條件和人氣而定，平均來說，若能抽成到30%的直播主已算是紅人等級
，若做到「當家主播」的等級，分潤條件則更加優渥。
追逐VIP待遇的英雄心理戰
直播世界其實和打怪的世界很類似，除了貼圖愈貴愈容易讓直播主記得網友之外（類
似虛擬寶物愈強大效果愈好的概念），網友往往也會追求某些特定的殊榮，例如「加
入主播的Line群」或是「參與主播的網聚見面會」。
所謂Line群是一種類似VIP網友的概念，必須一次送主播貼圖（消費）達一定門檻，
才可以有機會跟主播聊Line，而且明文規定，網友跟主播只能在群組裡聊天，網友
不可以私加主播個人的Line帳號，許多網友為了想追求跟主播的距離更加接近，便
會試圖衝過門檻，例如有的主播門檻設定為指定時間內集滿56000點、有的設定
20000點，有的主播規定Line群裡的成員每個月都得維持基本消費超過某個點數，
否則將喪失Line群成員資格，有的人則不設限…「56000點大概是台幣一萬多元，
很多人一個晚上就衝到這個數字加入Line群。」新手主播小立說，自己目前Line群
裡有9個人，正籌備要開網友見面會。
「我每天都花很多的時間回Line群留言，再加上晚上直播，這是一份非常勞心的工
作。」Dora說，有些主播會聘助理回覆Line群留言，可是她自己不會，這才能更加
貼近網友的生活和需求。「有時候網友會在Line群裡吵架或爭風吃醋，我們也要跳
出來緩頰。」
曾經花費上萬元加入主播Line群的網友小魏說：「加入主播的Line群之後，比較像
自己人，直播畢竟還是對著一群人講話，而且Line群才有機會參加網友見面會，
主播會比較認識我們。」小魏說道，加入Line群的網友更像主播的左右護法，主播
有需要衝榜的時候，整個Line群都會動起來。「真正能幫忙的網友一定在Line群裡
，如果連Line群都不願意加，怎麼可能真的捨得花錢幫主播？」
換言之，網友們心照不宣的默契是，真正能幫助直播主的網友，或說等級較高的VIP
網友，必然在Line群裡，而直播主們當然也知道，「有難」時，「英雄」都在Line
群裡。若以商學院教科書範本來說，開發一個新客戶比維持舊客戶花5倍力氣的邏輯
來說，花時間照顧Line群裡的網友確實極其必要。
含金量靠技巧高下立判
雖然直播的世界裡，人人都能開手機當主播，然而要將主播當作正職，成為一個含
金量高的主播並不容易，新手主播夏晴直言：「有時候開直播都沒什麼人送禮物，
就會想關掉。我看其他主播都會跟網友說：『我需要一些動力。』（暗示請大家送
禮物）或是親螢幕、親鏡頭跟大家裝可愛啾咪來要禮物，我就做不到這種事。」
個性率直的夏晴說，自己經營網友的方式就是網友點菜，她出菜。「他們要我唱歌
我就唱歌，他們要我素顏我就素顏，他們就會送禮物。」
主播小立也說自己還抓不準網友什麼時候會送禮物。「有時候穿很漂亮，他們也不
一定會送禮物，有時候沒做什麼事情，他們反而就送了。」不過，有趣的是，各
主播倒是有志一同指出，其實直播主穿得露沒有用，往往穿得特別暴露的主播只能
吸引人潮，未必能吸引金流，換言之，露奶主播頂多吸引網友來看免錢的，圖個
眼球爽，真要網友甘心樂意掏出錢，得要有特別的手腕。
關於這點，主播Dora不吝分享心得：「我的方式是鼓勵大家團結一心，一起往某個
我們共同的目標努力。」Dora舉例說，某次她很想拿下一個特定獎項，而拿下那個
獎必須靠衝刺特定貼圖，她便會很誠懇地跟網友說，自己擔任直播主那麼久以來，
一直還沒有一個代表作，希望這次可以順利拿下這個獎，讓直播主生涯留下一個紀
錄。許多網友因為喜歡Dora，要支持她完成夢想，便會卯足勁拚命丟貼圖。
事實上，在本文採訪完當天晚上，正巧遇上某個獎項衝刺前夕，只見Dora白淨可人
的臉龐不停落下淚水。「我真的很感動大家這麼支持，非常謝謝你們，我們一起
努力加油，把這個數字轉出來。」當晚的競賽規則是靠著網友丟出禮物貼圖來推動
龍珠，必須不斷地嘗試讓指定數字出現，從螢幕這端可以看見Dora淚漣漣令人心疼
的模樣，而上萬名網友瘋狂此起彼落丟貼圖出來，刷屏之快幾乎讓人來不及看出手
的網友到底有誰。
人人都有一個夢
看好直播市場潛力無窮，兩岸直播平台多不勝數，曾經有直播平台業者預言，以台
灣的市場胃納量，恐怕最後只能養活一家直播平台，17直播可說是所有平台裡起步
最早，花樣也最多的平台業者，為了吸引主播靠攏、網友匯聚，除了大手筆送出
名車之外，甚至還辦了大型的頒獎典禮，邀請陶晶瑩、路嘉怡、劉容嘉等知名藝人
主持採訪直播主，晚宴規模可比三金獎項，甚至還配合網路新聞媒體全程直播，
得獎的直播主不只可以上時尚雜誌封面、到Sony唱片受訓，還可能登上一個月要價
數百萬元廣告費的信義區大型戶外看板，直播主不再只是素人，而是宛如真正的
明星。
然而，對於網友來說，眼看著自己支持的直播主愈來愈紅卻是相當複雜的心情。「
我很高興能夠支持她完成夢想，可是紅了之後總是覺得她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好像距離比較遠。」網友小賴這麼說。「主播很難永遠不變，她們好像也有壓力，
有些人一開始時，真的很像朋友，都不計較送禮物的事，可是後來就會覺得她們有
『套路』想讓大家掏錢。」
另一位每月固定在直播平台花上5、6千元的網友阿傑提到自己特別喜歡某位會創作
歌曲的直播主，他不只在主播的Line群裡，主播還因為他是VIP而幫他寫了專屬的
「主題曲」，每次只要阿傑一上線，主播就會唱起阿傑的主題曲，而彼此心照不宣
的默契是：此時阿傑就要貼圖打賞來感謝主播。
「一開始是滿新鮮的，不過後來變得很有壓力。」阿傑說自己有時候只是想打開聽
聽主播聊天唱歌，但因為主播認識他，所以會一直跟他互動，為他唱歌，他心裡
知道主播希望他打賞送禮物，但如此一來反而成為阿傑內心的壓力，迫使他減少使
用直播的頻率。
雖然主播之間多少都有競爭壓力，但也有溫暖的一面。另一位同樣擔任直播主但也
會打賞別的主播的小可則說，自己購買貼圖的原因是為了鼓舞同業。「表現好的我
就會打賞啊，畢竟大家都是做這行的，需要被鼓勵。」問小可對於直播主說要圓夢
，請大家丟貼禮物支持的說法，她則笑笑表示：「這個聽聽就好啦，10個主播裡有
8個會說自己想圓一個小夢想，可是如果主播真的把大家當朋友，怎麼會一直要你
掏錢？主播一方面要營造朋友的感覺，另一方面又要設法讓大家願意掏錢，其實是
很兩難的。」
修成正果少之又少
主播們透露，曾經有同業明明已懷孕好幾個月，卻仍挺著肚子直播假裝單身，反正
人瘦小，肚子藏在桌下就看不出來。對於許多男網友懷抱著傾慕之情，主播們則說
：「真的不太會跟網友談戀愛，除非他們夠優秀。」
「很多人都以為我們會跟大戶談戀愛，其實不然，很多大戶根本不願意透露他們的
真實身分。」Dora說自己只知道某些出手大方的網友住在海外，但其他事情則一無
所知。「曾經聽過直播主真的跟某個大戶網友談戀愛，結果一談之後，這個男生再
也沒有送禮物給她，反而跑去打賞別的女直播主了。」
直播世界假假真真，縱使感情和友情未必全盤真實，然而依戀與慣性卻是不爭的事
實，不只網友養成固定收看主播的習慣，主播們也出現科技成癮的症狀。「只要在
外面，或跟朋友吃飯，沒事就會想打開手機來直播。」
與其說直播是新科技，不如說直播仍鎖定寂寞的人性，那些成千上萬線上不知名的
人們，或許根本不在意主播跟自己這段關係到底該怎麼界定，就讓彼此暫時相互陪
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