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亞蘭的狂歡夜
「首席秘法師。」
「你回來了?」
薩莉瑟拉的聲音在沙亞蘭的穹頂下迴盪著,雖然她既虛弱又疲憊,遠離夜井的飢渴讓
她的身體凋萎乾枯,但希望卻飽滿了她的聲音。
我和歐庫雷斯打了聲招呼,隨便往他的手裡塞了幾片路邊撿來的法力碎片,便招了招
手,撇下為了幾片法力碎片而高興得要跳起來的歐庫雷斯,逕直地向前一秒還與谷行者討
論著發芽的奧肯多爾種子的薩莉瑟拉走去。
顯然,奧肯多爾的事一點也比不上她們在蘇拉馬爾的行動要讓薩莉瑟拉上心,費羅丁
大概也明白這點,所以一看到了我回到了沙亞蘭薩莉瑟拉那高興的樣子,便也不自討沒趣
地向薩莉瑟拉道別,而是轉而去拜訪成天在樓下研究地脈地圖的薇兒塔去了。
與谷行者道別後,薩莉瑟拉用枯瘦的嘴角擠出了一點淺淺的微笑,遠遠地望了過來。
行動很順利,薩莉瑟拉應該也看得出來,畢竟我不是渾身帶傷,又或者是被一塊一塊地送
回沙亞蘭,而是從傳送門悠悠哉哉地從蘇拉瑪爾晃了回來。
然而,對薩莉瑟拉來說,奪還蘇拉馬爾的重要性實在是讓她的神經一刻也不得懈怠─
─即使是一個放心的喘息,她沒辦法承受任何的錯誤,所以即使是出自自己的判斷,也不
禁對這個結果有些多疑。
我看出了她藏在微笑裡的那一絲擔憂,但在她還沒能開口之前,我就先跨步上前,開
口說道:
「首席秘法師,凡席爾托我帶了一樣禮物給您。」
本來想說些什麼的薩莉瑟拉忽然一愣,疑惑地問道:「禮物?給我的?」
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從懷裡拿出了凡席爾作為結盟的贈禮──一瓶包裝精美的上好
夜井酒。
薩莉瑟拉笑了。
「凡席爾是個很風趣的人。」
「是嗎?」
我把那瓶酒放在手中掂了掂,然後遞給了薩莉瑟拉。
「這瓶酒看起來像是不錯的東西,至少──非常實用?用這種話來形容一瓶酒真是有
些奇怪了,不過對妳們夜裔來說是這樣沒錯吧?希望它的味道也和它一樣地好。」
「我會確保這一切不會就此浪費。」
薩莉瑟拉接下了酒瓶,因饑餓而枯瘦的手指撫摸著瓶身,她溫柔地微笑著,在蘇拉馬
爾的往日好似浮現在她的眼前,比參了酒精的法力還要令人癡罪。眼見機不可失,我伸手
探了探懷裡從蘇拉瑪爾摸來的幾個酒杯,立刻追問道:「是啊,既然──」
「對了,」薩莉瑟拉忽然說道:「雖然匆促了點,但我還有件事情要請幫忙,我的朋
友。」
我掃興地乾笑了一下,手從胸前的鎧甲裡抽了出來,將一雙賁張著肌肉的綠色手臂環
在了胸前,一副隨時候教的模樣。
「是什麼事?」
「我想要讓你回到我的住處去拿一些……東西,嗯,我需要有一種叫做祕法增幅器的
東西,它能幫我完成一些麻煩的工作。它有可能已經壞掉了,不過還是把蒐集得到的殘骸
帶回來,至少還能試著讓歐庫雷斯修理它。」
「好,我知道了。」
「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是如此可靠,朋友。」薩莉瑟拉笑了笑說:「那麼請盡快啟程
吧,我會在那裡和你聯絡的。」
薩莉瑟拉說完,便將長杖摟在懷裡,用那一對漂亮的紫色眼睛與我道別──但我卻沒
有啟程,只是環抱著臂膀,堅定地回望著薩莉瑟拉像是寶石一般的眼珠。
我們就這樣無語地對視了一會,薩莉瑟拉才終於忍不住尷尬地紅起了臉來,但她倒還
是維持著以往一派從容鎮靜的樣子,只是語氣之間流露著一點疑惑。
「怎麼了嗎?朋友?還有什麼事嗎?」薩莉瑟拉問道。
「哈啊?這話應該是我要問妳的吧?首席秘法師。」
薩莉瑟拉瞪大了眼睛,驚訝地問:「我?」
「妳看起來並不是很擔心那個叫做什麼祕法增幅器的東西。」
薩莉瑟拉忽然倒抽了口氣。她微微別過了頭去──或許她自己也沒意識到這個動作,
但絕對有什麼比那奇怪的祕法增幅器要更令她掛心的東西。不過薩莉瑟拉很快就下定了決
心,所以那陣躊躇就像是樹葉的影子一樣一閃而逝。薩莉瑟拉很快就恢復了過來,用那一
如往常,不溫也不冷的語氣說道:
「請快啟程吧。」
「嘖,好吧。」
-.-.-
一個深深的吐息,胸腔裡腥鹹的海風就消散在沙亞蘭陰濕發霉的空氣之中。前一秒我
聽見的還是蘇拉瑪爾街邊的兒童歡唱的聲音,下一秒我聽見的,則是高傲的薇兒塔在和谷
行者費羅丁爭辯,專注於某件事情的歐庫雷斯發出了驚呼,薇琳輕輕地哄著女兒可琳在惡
夢中入睡的低語,還有首席秘法師不溫不冷的問候。
「你帶回什麼了嗎?」
嘛……好像也不是那麼的冷淡嘛。
薩莉瑟拉仰頭注視著我的眼睛,急切難掩地說道。薩莉瑟拉難得慌張的模樣還真是有
得瞧的,不過我可沒沉浸在這種惡趣味中。我抓了抓腦袋,沿肩解下了用剩的咒織布胡亂
拼成的背包,從裡頭掏出了幾片法力水晶打發了歐庫雷斯後,戲謔地對著薩莉瑟拉笑道:
「剛才妳明明也看著,有必要裝出這麼擔心的模樣嗎?」
「請別挖苦我了。」
我笑了笑,將背包裡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薩莉瑟拉當然也知道裡頭裝著什麼,那分
別是被重新組合起來的祕法增幅器、一本由另一位秘法師柏克蘭妮所著的書、一封信,以
及我猜測是薩莉瑟拉之所以顯得手足無措的原因。
薩莉瑟拉偋住了呼吸。
「妳不想試試還合不合身嗎?」我像是在誘惑似地晃了晃手中長袍。
薩莉瑟拉倒抽了口氣,凹陷下去的暗紫色臉頰上好像泛起了一點紅暈。
「我想……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凋萎者們──」
「又不會花上多少時間?」我歪著嘴,聳了聳肩說。
「可是我們並沒有任何時間可以懈怠。」
「薩莉瑟拉。」
我靠上了前去,厚實精壯的胸膛好像一堵綠色的高牆,糾結的筋肉隱隱跳動著。薩莉
瑟拉並沒有閃躲,她像先前和我說話時一樣,昂著她高傲的下巴,然而視線卻止不住地轉
下。
「妳把自己逼得太緊了,首席秘法師。」
我抬起了手,繞過了細長的耳朵輕摸著她的耳根,讓覆滿厚繭的手貼在薩莉瑟拉枯瘦
的臉頰上,緩慢地滑落,落到了她的肩頭上,再沿著她乾瘦手臂的線條遊走著。
薩莉瑟拉別過了頭,但倒也不是感到反感的樣子,於是我大膽地抓起了她的手腕。
「妳需要休息,那怕是一點點也好,首席秘法師。」我放低了聲音,用在獸人間絕對
不會出現的嗓音,緩慢深長地說道:「我懂得不多,只會打仗,但戰士們都知道,繃緊的
弓弦偶爾也是需要鬆下來放置一會,那會使弓臂與弓弦更加強壯,我想人也是一樣的吧?
雖然我好像從沒休息過就是了。」
「嗯……但是……」
「或許凡席爾的禮物該派上用場了,妳覺得怎麼樣?首席秘法師?」我露出了下頷的
兩顆尖牙,笑了笑說:「就一杯,一杯就好,如何?」
薩莉瑟拉猶豫了一番。
「我認為我不該獨享這份禮物。」
「那我們邀請所有人!沙亞蘭的每個人都來喝上一杯!妳想想,他們都已經多久沒有
嘗到夜井的滋味了?這會是一種多大的激勵?然後再去外頭抓頭野熊,摘點野菜香料什麼
的,或許我還能弄到點其他的酒,今晚就可以在沙亞蘭擺場盛大的烤肉宴了!別看我這樣
,我的烹飪技能可是早就練八百點了,食物絕對不會是問題。」
「噗。」
薩莉瑟拉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掩了掩嘴收斂起笑意,環抱著胸口,一副拿我沒轍了的
樣子說:「雖然不太明白你自信的根據是什麼,但似乎也找不到理由反駁?」
「是吧?」
「就照你說的去做吧,沙亞蘭的這些居民確實也需要一些事情去轉移低落的情緒。」
「那我就先──啊。」我看了眼還拿在手上的長袍,不好意思地說:「真是的,都忘
了這個……」
薩莉瑟拉笑了笑,將長杖放在了一旁,空出了雙手將長袍接了下來。她的雙眼之中流
露著深沉的思念,好似隨著上頭華麗的刺繡緬懷著過去意氣風發的輝煌時光。薩莉瑟拉就
這樣沉默了一會,不捨地將視線從上頭挪開。
「不管怎樣……還是得說聲謝謝。」
「隨時聽候差遣,女士。」
-.-.-
空氣中還殘餘著酒精與烤肉的味道,微弱的白煙徐徐上升,在奧肯多爾初生的枝葉間
繚繞,悄悄地從沙亞蘭的穹頂竄出。
晚宴已經過去了好一段時間,入夜的沙亞蘭在歡華盡落後,只剩下迷失了靈魂的凋萎
者瑟瑟蠕動的聲響。薩莉瑟拉做了一番稱不上是慷慨激昂,但卻也十分鼓舞人心的優秀演
講,不知道這樣講對不對,不過那種感覺,就像是每一個人的心中都綻放了一朵耀眼的暮
色百合,誓言要不計代價地奪還自己深愛的家園。
不過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夜晚的沙亞蘭幽靜且死寂,所有人都喝了不少,除了孩子是喝我特別從達拉然搬來的
稀釋果汁以外,幾乎每個人都至少喝上了三兩杯。
我們的夜井酒當然不多,所以我回了擎天堡一趟,從歐丁那裡幹了幾桶上好的維庫啤
酒和酒杯,分量足以說服他們毫無顧忌地大口暢飲,忘卻憂煩……當然,讓這些人滿足只
不過是個開始而已。
我沉著地調整著呼吸,但還是很難以抑制興奮地喘息,畢竟從凡席爾那裡回來之後,
我為了這一刻已經準備了太久了!
薩莉瑟拉沉沉地睡著,身上還穿著我帶回的那件長袍,我們兩人之間只隔著半根柱子
,幾乎能聽見她淺淺起伏的呼吸聲。
雖然為免她起疑,我也陪薩莉瑟拉喝了不少,但對獸人來說,酒就像是開水一樣,喝
水又怎麼會有喝醉的理由?
我靜靜地等待著,一般人在酒後入睡得很快,但我還是多等了一個多小時,讓整個沙
亞蘭的人都陷入了夢中,我才悄悄地往薩莉瑟拉的方向挪了挪身子。
「咕啊?」
凋萎者瑟倫看了過來,我衝著他比出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後,好像也沒引起瑟倫太多的
興趣,所以他又開始低頭玩弄我帶給他的法力水晶碎片。
我鬆了口氣,讓目光回到了薩莉瑟拉的身上。薩莉瑟拉的憂慮其實是多餘的,夜裔精
靈們的身版本來就消瘦,而長袍又是穿大了點也無所謂的東西,在長袍的修飾下,要想像
薩莉瑟拉過去健康豐腴的模樣,好像也不是這麼的困難。
呼──
雖然知道這樣的風險很大,但比起理智,我更多是相信的我的直覺──或該說是順從
慾望,畢竟我是個獸人。
我伸手探向了薩莉瑟拉的肩頭。酒精似乎將薩莉瑟拉往夢裡拽得很深,可能和近來夜
以繼日累積的疲憊也有關。
我謹慎地試探,用手滑過了薩莉瑟拉腰間凹陷的線條,感受著藏在柔軟的夏多雷絲綢
下,微微發燙的薩莉瑟拉身體的曲線。
她好像──完全睡著了?
我謹慎地呼吸著,試著不讓濕熱的吐息沾上了薩莉瑟拉的臉龐。
既然這樣……
我深吸了口氣,用矯捷的動作從地上跳了起來。
「哈啊──」
儘管只有在眾人醒來之前的這段早晨而已,但能夠為所欲為的感覺真好!這也算是某
種征服吧?吼吼,獸人的果然還是得征服啊!
我仰頭朝著沙亞蘭的穹頂無聲地大笑了幾聲,宣洩了一番激昂到要噴發出來的情緒,
但我很快就恢復了冷靜,並不是因為瑟倫奇怪的目光讓我感到卻步,而是我還有更重要的
事情得做。
這麼多的準備,就是為了這一刻。
「媽媽怎麼了?媽媽不會有事吧?」
「沒事的,可琳,相信叔叔,妳媽媽只是喝多了。」
「可是可琳也喝了很多啊?而且媽媽喝的果汁讓她看起來很不舒服。」
「那些只是橘子汁而已,妳媽媽喝的是酒,喝酒的話就會變成那樣了。」
「酒?所以媽媽沒事?」
「嗯,只要可琳安安靜靜,不打擾到媽媽,睡一覺醒來,妳的媽媽就又精神飽滿了。
」
「哦……好吧,那叔叔可以帶我去噓噓嗎?媽媽一直起不來,可是晚上好黑,可琳看
不到路……」
「當然,來,過來牽著叔叔的手,對,沒錯,到這邊來──」
「你在做什麼?」
「咦?薩、薩莉瑟拉?真、真巧啊!」
「我說,你在做什麼?」
「我、我在做什麼?啊……可、可琳說她想要上廁所,但薇琳睡著了,所、所以我就
把她帶到外面的樹下──」
「那你為什麼要脫褲子?」
「這、這……啊!我剛好……剛好也想上廁所……」
「……」
「等等!薩莉瑟拉!妳在念什麼?別、別!有話好說!先把妳手上那顆東西給放──
」
「RATH!」
-.-.-
「等等!葡萄園?告訴我,妳不會真的叫我們的朋友去執行這項任務吧?那簡直是自
殺。」
薇兒塔失聲大叫道,然而薩莉瑟拉卻是對要叫他人去以身犯險的這件事情一點躊躇也
沒有,畢竟這一切都是為了從出賣了族人的大博學者手中奪回自己的家園,所以任何的犧
牲都是可以承受的……
好吧,至少我寧可相信是這樣。
「我親眼見過奧肯多爾的能量能夠對凋萎者產生什麼影響,我願意去冒這個險。」
我鼓弄著嘴巴嘀咕著一些抱怨,然而薩莉瑟拉立刻就回頭對我投以一個充滿脅迫意味
的微笑──只有我會感到備感威脅的微笑。
「您會幫助我們的吧?朋友。」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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