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風鈴聲的輕盈打斷與店長閒談，帶位時我不經意看見窗外，陰天下的落葉
們彷彿是提醒我下班前最好跟店長借雨傘，雨傘？上次帶傘是幾天前的事了？上次下雨天
嗎？想起你說過，淋雨是讓自己投身在大自然，那是跟世界對話最好的方法。
你是這樣說的吧？所以你不曾帶傘，根本神經病！起初認識你時，我還以為怎麼會有人太
有事吃飽太閒真的淋雨，這樣的人，肯定腦袋有洞！但從幫你撐傘的第一天，我開始希望
天天下雨了。
不行不行，現在是上班中，別胡思亂想了。
「小姐不好意思，我要點餐了。」
「好的，先生請問今天喝什麼呢？」
「嗯....這個好了，巴拿馬藝妓。」
「就這樣嗎？好的。」才不只這樣！多虧這大叔點的咖啡呀，迫使我憶起你那天說的，明
明不是只有這樣簡短五個字。
「妳跨年打算要幹嘛？」
「還沒有打算，你呢？」
「可能....待在一個溫暖沒啥人的地方吧....」
「我怎麼第一個想到你家....」
「....」
「幹嘛！很貼切啊！」
像是不甘示弱地按下enter，明明知道她愛你，明明知道她又無法陪你，想在你身邊的念
頭湧現，又不能輕易放下矜持。為了友情而成全她愛你，卻放不下你，只好趁你送她回家
後的每個深夜，敲打鍵盤等待螢幕另一端的回覆，只是為了滿足自己小小的渴望。
「那妳要來嗎？」
我輕輕敲門，你說過住這層的都出去狂歡，我依然深怕被認識我們的人瞧見，忐忑不安，
又想著怎麼你不快點開門，這樣我就能快點看到你了。
你跟同學一起租的公寓，三房一廳一衛還有廚房陽台，比起我才四坪的小套房豪華許多，
我靠在欄杆聽著遠方無所謂的喧囂，用杯緣互敲了一聲，等我接過後不怕摔下似地倚上欄
杆啜飲咖啡。
「哪種咖啡豆？」
「巴拿馬藝妓，有檸檬的清新果香，輕柔不苦澀，綻放的酸度更加襯托最後回甘的甜美，
喝喝看。」
溫熱的咖啡還是冷了，更別提接著來的冷雨，原本你還想繼續淋雨，我硬是把你拉進室內
，打開電視看現場轉播，打消淋雨念頭後的你終於乖乖坐下緊盯螢幕，我們沒融入現場的
喜悅，反而品頭論足鏡頭內的一切，其實他們很是無辜。距離明年剩下10秒時，你突然跟
著倒數大喊，我輕輕笑了一下，也隨著你開口倒數。
「新年快樂！」你轉頭看我，好長的一瞬間，褐色瞳孔中是我的眼眸映照，但我所見的，
還有你一直以來積累的情緒與無奈，眼睛是靈魂之窗，就是此時此刻吧？想到你跟她在一
起你沒有更快樂，想到你跟她在一起我只有更痛楚，不自覺地，眼眶濕潤了，心臟窒息似
地掙扎，為什麼是她....為什麼不是我....
你還沒意識到，我已經離開你的唇，緊緊抱著你
「我....」
「什麼都別說....好嗎....」
天亮了，除了再見，我們沉默，那一切，也不再提起，回到租的小套房，衣服也沒換，包
包一丟，我臥在床上，就這麼開始大哭，眼淚不止直到再次睡去....
1月1日，每一年的第一天，也是那年的第一天，我是第一個擁有你的女人，也是我最後一
次擁有你。
我們依然在每個晚上瞎聊，卻不再有巧遇外的見面，直到你跟她分手，我開始實習打工，
或許就是這樣稀釋了來往，不知道從哪一天起，不再有你的未讀訊息。
畢業後是哪一天呢？上班前注意到手機裡躺有你一句「我去當兵了。」上一句已經是一年
多前，調整心情招呼客人的我沒意識到什麼，只覺得你未免太小氣，不肯多打幾個字。
可這一句，是我最後知道的你。
「下大雨了呢....妳先下班吧，氣象局明明說鋒面早上才到....我怕雨越晚越大，東西放
著就好我再收，時間一樣填十點啊！」
「好喔，那我不客氣了。感恩你！」
「叫我店長！要雨傘嗎？」
「啊....沒關係，等下我男友會來接。」
「咦？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哪天帶他來喝喝店長特調阿哈哈哈！」
大雨像是切割著落地窗，我把圍裙摺好，抓起包包還是沒接過傘，偶爾生意慘淡或狂風暴
雨，店長總會提早趕我們下班回家。不過婉拒愛心傘後果，就是才走過斑馬線，腳就泡在
水裡，更慘的是到捷運站前連騎樓都沒有。
趕往捷運站，可能是淋雨的關係嗎？我想起在社團看見你的第一天，你在窗邊眺望遠方的
側臉；我想起在下雨天第一次看見你，你靜靜佇立閉眼仰望天空的氣息；我想起好多好多
你的記憶，為什麼兩個世故的人，還是被人們耍得團團轉？為什麼兩個寂寞的人，只能是
彼此的麻藥？為什麼你總是能知道我想說什麼，卻不知道我最想對你說的就是我愛你？
為什麼全世界我最喜歡你，可是你都不知道？其實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都不知道....
算了，那又怎樣？反正我們從未在一起，從未是戀人情侶，反正你從來沒說過我愛妳，我
們就只有同學這層關係，不對！我們還不同系欸！只不過有一年剛好同個社團，離開校園
的我們根本誰也不是了！我幹嘛把我美好的人生一直任你浪費！
走進捷運站，像是小貓落水似的慘樣，褪色的黑色衣裝被雨水浸濕之下居然還恢復洗衣機
摧殘前的深邃，等待列車進站，抹去臉上髮邊的雨水，可是不論我怎麼努力抹，依然有水
珠流下。為什麼？為什麼在那些下雨的天空下，我總是特別容易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