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個動人的故事。
在講劇情大綱前,先補充一下背景資料(雖然不懂這些資料並不影響劇情理解)。
印度次大陸是許多文明的搖籃,有著不少邦國。大航海時代,遠渡重洋的英國商人將之征
服,將她統整成為大英帝國皇冠上的寶石。民族主義興起後,甘地帶領印度獨立運動。在
與英政治達成協議後,一整片印度次大陸獨立成國似乎順理成章。
然而,一國之內容不下兩個主要宗教,結果便是血腥的印巴分治︰印度次大陸上,分成伊
斯蘭信眾佔多數的巴基斯坦,和號稱世俗化但印度教教徒佔多數的印度。
喀什米爾這個名字總令人想起貴價毛衣,但當她在2019年登上國際新聞版面是為著另一條
新聞︰印度總理莫迪宣布取消查謨和喀什米爾邦之自治地位。為甚麼一開始會自治?當年
印巴分治時,時任君主希望保持中立,惜被巴基斯坦攻佔,君主轉而求助印度,最終被整
碗端去。與印度大部份地區不同,喀什米爾邦內以穆斯林為主。
喀什米爾議題起碼構成故事的一半以上。身為世俗化的香港人,故事裏喀什米爾人爭取的
Azadi(自由)大概不會引起我們的共嗚︰那是政教合一的自由,反抗組織認為電影院違
反伊斯蘭教誨所以炸掉它,女人不能靠近墓碑。原教旨主義的武裝份子槍殺呼籲與印度融
合的當地學人,民眾將兩人同樣葬在烈士墓園裏,只是兩塊埋棺之地隔得遠遠的,以免他
們死後吵架。在政府鎮壓遊行、槍殺平民後,無數人走上街頭怒吼Azadi,這份呼喊感動
了情報局官員,但他隨即補充︰如果你在遊行隊伍中抽四個人出來,讓他們相互說服大家
認同自己的Azadi,這四個人隨時會割斷彼此的喉嚨。
即使對自由的定義未必相同,裏面政府的私刑與邪惡、每個角色受過的苦難,以及那份對
土地血脈相連的歸屬感以致他們明知外面存在著更好的世界也不得不回故鄉赴死的情意結
,皆喚起巨大的共嗚。
本書有三分二的故事都以喀什米爾衝突為舞台。穆沙是當地青年,在妻女被流彈射殺後成
為尋求喀什米爾自治/獨立的地下武裝份子。他邀請舊情人洛蒂前來當地。洛蒂有著高等
種姓的母親和低等種姓的父親,兩人相愛卻無法結婚,母親在生下她後拋棄她,又領養回
她,她遂成生母的養女。
舊情人重逢後,政府軍圍剿基地,穆沙逃脫,他的同伙(一位非常可愛的白痴,他死時我
好難過)遭槍斃,洛蒂則被從前傾慕她的高種姓舊同學救出。洛蒂與舊同學結婚十多年間
,始終與穆沙透過線人保持聯絡,直至她終於決定離家出走。在她獨居一陣子後,她在一
場針對政治暴行的抗議中拾回一個女棄嬰,並以穆沙早夭的女兒命名。
但想要這個女嬰的,不只有洛蒂。安竺是個雙性人,一開始被父母當男孩子養大,但她最
後選擇做女人,在人妖妓院中與一群姐妹一同過活,以賣春為生。她曾是當家花旦,但在
一回朝聖之旅中,她遇上針對穆斯林的印度教暴動。暴徒發現她是雙性人後,認定她不潔
、殺死她會帶來惡運,她才得以逃過一劫。這段慘劇造成巨大的心理創情,她離開了夢之
宮和她的養女(生理女性,本身是棄嬰),去墳地露宿打定主義在那裏等死。
她一心求死,死神卻姍姍來遲,故友反而前來相認,帶給她新的世界。她在墳地違建,開
起簡陋的旅舍,每間房間裏都有至少一個墓碑。她認識來德里打工的青年薩達姆,他是身
為賤民的印度教徒,以處理牛屍為生。印度教徒將牛視為聖獸,殺牛被視為褻神,一回他
與父親運送牛屍期間被民眾寃柱為殺牛犯,父親被暴徒圍毆至死。他發願要殺死當地村長
。
安竺一心求死,結果成了老聞娘,身邊眾集無家可歸的人、子女不肯照顧的年邁智者,養
了一條狗,薩達姆帶來他的小白馬,夢之宮的姐妹還常來探望。一群淪落人聚在一起多元
成家,銀魂風格的設定相當溫馨。當喀什米爾失縱人口的母親來德里抗議時,薩達姆來安
竺來看熱鬧。安竺同樣發現了被蒂洛發現的棄嬰,發誓要好好照顧她,不過在她與警察爭
執間,蒂洛已靜悄悄抱走小孩。
雖然雙方都想成為孩子的母親,但她們並没有爭執。薩達姆騎著馬和另一位跨性別者、安
竺的姐妹跟縱蒂洛直至她的家,抱走孩子後留下紙條,邀請蒂洛共同扶養這個孩子。蒂洛
與安竺的共同朋友相當尊敬安竺,蒂洛便欣然應允,搬進墳地裏成為大家庭的一份子。
結局在一個婚禮與三個葬體中結束,安竺為蒂洛的母親、薩達姆的父親補辨喪禮,後接獲
女棄嬰母親來信,原來她是一位印度毛派戰士,被警察輪姦成孕,生下女嬰後本想殺死她
,最後下不了手。她因應組織安排,抱著女嬰前來德里抗議政府所為,在德里遇上很多很
好的人,她相信把女兒交給很好的人的話她應該會過得不錯,但她也知道自己只能活和死
在養育自己的森林裏,所以她把女兒留在這裏。當她一死,戰友就會把她的信寄出。安竺
追認她是女嬰的第三位母親,為她補拜喪禮。
婚禮的主角則是薩達姆與安竺的大養女,他們陷入熱戀並決定結婚。薩達姆看到網絡上低
等種姓者的反抗影片,放棄殺死仇家的願望,相信抗爭是除了仇殺外的另一個出路。在結
局時,連穆沙也來了,這是他最後一次與蒂洛相聚,縱使作者預先寫好他所希冀的死亡(
無名塚中的無名屍),結局的氛圍仍是甜蜜的︰當安竺帶著長大一點的女嬰去屙夜尿時,
又是充滿希望的。
故事溫柔的基調當然少不了殘酷,軍人之妻申請流亡美國時,鉅細靡遺地描述自己遭受的
酷刑,而那正是她丈夫的拿手好戲,這是一場絕妙的移花接木。當他們流亡美國後,她的
丈夫最終受不了在美喀什米爾人提供給他的無處不在的壓力,在槍殺妻與三子後吞槍自殺
。情報官發現蒂洛收藏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