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佛》 西藏的哀愁
作者：芭芭拉．德米克
譯者： 洪慧芳
網誌有讀:https://readfromtheotherside.blogspot.com/2022/06/eatthebuddha.html\
如果天堂存在於我們的頭頂之上，那麼，在西藏生活的人，想必也會是地表上最靠近天堂
的一群人。
可惜的是，所謂的快樂，並不與海拔高度正相關。
2009年扎白在阿壩自焚，點燃了國際的目光。在其後的好幾年間，越來越多的藏人決
定以自焚表達想法。這起由阿壩點燃起的西藏火焰，在多年後的2020年，催生了美國記者
芭芭拉*的《吃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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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側寫一個西藏城鎮時，便把目光投向阿壩。我想知道中國政府究竟急著隱瞞阿壩的
那些事情。為什麼那麼多的當地居民願意以那麼可怕的方法來摧毀自己的身體？ （前言
）
就西藏這個主題來說，我是一個很一般的台灣讀者。「西藏」這兩個字對我來說既陌
生又神秘。陌生的是生活方式，神秘的是宗教活佛的繼承與轉世。在政治的範圍內，藏獨
港獨台獨對於中共來說都是毒，在娛樂的範圍內，西藏獨特的活佛系統被運用在各個小說
，戲劇裡頭，給融合在尼泊爾，印度等神秘的禪學與佛學文化裡頭。這本書讓我認識了西
藏的其中一個面向，讓藏人不再遙遠，不再只是口號或遙遠的床邊故事，而是活生生的，
如你我一般的人──會痛，會愛，會反抗，也喜歡現代社會便利性的一般人。
《吃佛》讀來並不煽情，除了故事，作者也補充了很多西藏的相關歷史和文化，因此
，想了解「西藏」本身的讀者也很適合一讀。這是一本以阿壩為中心，但以人的遭遇為主
軸去看待中共統治西藏這段歷史的社會書籍，書中章節按照年代排序，從中共的長征講到
近代西藏運動。在這本書中，最主要的角色是曾統治西藏東部地區美顙王國的公主：貢寶
措。
是的，並不是所有藏人都隸屬拉薩。達賴喇嘛是他們的精神領袖，但長久的歷史洪流
之中，達賴喇嘛並不是他們唯一的政治領袖。
於是作者藉此將書中的故事展開，讓貢寶措的故事自己走出來說話，透過她的眼睛，
看中共如何舉著紅旗輾過她的家鄉，將貢寶措、將許多生活在阿壩的藏人人生支解破碎。
當國王一家被趕出宮殿時，貢寶措才六歲。遠遠的，宮殿揚起的煙塵並不是預兆，而
是她顛沛人生的第一波風暴。
但這不是第一次。從貢寶措的外婆──美顙王國的女王──頭次面對紅軍而將自己的
宮廷焚毀開始，就注定藏人往後的苦難。漢人太多而藏人太少；漢人的武器相較於藏人既
現代又精良;漢人有槍砲有車，守在王國的藏民只有滿身的熱血以及信仰。
這是一場註定敗退的仗。但他們所失去的，並不只有政治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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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佛」
長征的中國人發現寺廟裡的小佛像是酥油做的，飢餓難耐之下，他們吃佛。
一口一口，貢寶措被趕出宮外，被紅衛兵打成黑五類，被鬥爭，家人離散，流放，最
後好不容易帶著另一半回到家鄉。
貢寶措試圖解釋──她用中文解釋，因為她無法用藏語適切的表達…… （ch7 放逐
）
一口一口，長征的士兵用小佛像填飽肚子，年幼的藏民在毛澤東的頭像下學社會主義
，學漢文。
「你這個可憐的姑娘。」班禪喇嘛責備她:「你是藏人，但除了中文，你什麼都不會
說。你必須學習自己的語言，自己的文化。」 （ch10 來自西方的孔雀）
中共不只吃掉了藏人的統治權力，也吃掉了他們的語言文化。但無論如何也剝除不掉
的，是他們宗教精神，他們自心底對達賴喇嘛的崇敬。
2009年，在默朗木祈願大法會的前夕，在集體的焦慮下，二月二十七日，格爾登寺的
僧侶扎白自焚了。
這些自焚者讓藏人感到驕傲的一件事是，他們徹底接受了達賴喇嘛有關非暴力的教誨
，所以他們不傷害別人，只傷害自己。（ch20 悲傷）
身為記者，作者幾度進出西藏，不過，許多訪談是在印度完成的：只有遠離中共的人
才能坦白地講述過去的經歷。在印度停留的藏人在此刻進退兩難，他們不是印度的國民，
生活受制於人，但若回頭，那是個不知道還能不能平安歸去的家鄉。
大致上，他們都是普通人，他們只是想在中國西藏過著正常、幸福的生活，而不必在
信仰、家庭、國家之間做出棘手的選擇。（ch23 萬事俱有，只欠自由）
他們要的不是民主國家提供的權利，不是選舉，甚至不是言論自由，而是多數中國公
民已享有的基本權利：在自己國家自由的旅行，獲得護照，送孩子到國外接受教育，自己
出國旅遊，學習母語，展示精神令秀的肖像等等。（ch23 萬事俱有，只欠自由）*
藏人的故事讀起來熟悉。那是千百，千萬年來不斷在人類社會裡上演的悲劇。我們中
國的朝代更迭裡看見過、在大殖民時代裡看見過、在香港看見過、在台灣也看見過……在
這些看過裡頭，最大不同是時間。我們活在同樣的時間軸裡，因為資訊化的世代，因為我
們活在一個相對承平的世界，因此能溫柔的貼近。
我想我沒辦法為這些受過傷害的人做太多事，但光是知道，本身就是一股力量。
推薦給對近代西藏有興趣的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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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我們最幸福》一書的作者，這本講述北韓人民生活的書同樣值得一看
*這段對比這一陣子中國對於人民的人身管制，有股嘲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