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 (三)
那天晚上﹐在我和Rianna及美國女孩送一個宿舍較遠的同學回家時﹐Cordia
打電話來﹐說她十二點半會到巴士站﹐要Rianna去接她。
當Rianna叫出「Cordia」這不祥的名字﹐我就知道今晚的計劃又要泡湯了。
那個沒腦袋的笨丫頭﹐不但喜歡麻煩別人﹐還喜歡妨礙別人的好事。一路上我鐵
青著臉沉默不語(可憐的美國女孩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一直到回Rianna的房間﹐
我的不滿終於爆發出來。
" I'll go with you. "
" Why? You don't have to. I'll go."
" You? Along? At 12:30 in foreign country? It's too dangerous! She is so selfish!"
" She is my friend."
" You are my friend as well."
" If something happens to her. I am responsible of it."
" If something happens to you, I will never forgive myself﹗ "
Rianna被我激烈的反應給嚇到﹐她坐在床邊﹐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口。
我向她道歉﹐說我之所以會情緒失控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全。她點點頭﹐要我去沖
個涼﹐我說我想先靜一靜。她說她先去洗澡﹐我可以待在她房內。
就這樣﹐我躺在Rianna的床上﹐卻沒有任何快感﹐她的日記就在唾手可得
的地方﹐但我卻連一點翻動的力氣都沒有。我開始想像孤零零的Rianna穿著那
件單薄的灰色外套﹐獨自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然後在經過巷口時被一群刺青的
龐克族團團包圍。一陣恐懼像貓頭鷹般的襲擊我。如果Rianna真的發生了什麼
事﹐我一定會像「魂斷威尼斯」的老作家一樣抑鬱而終。
Rianna披著一頭濕髮回來了。我跟她說也許我們可以找男孩子陪伴。我們到
樓下敲男孩的門﹐男孩答應等一下送她到巴士站。Rianna很感激我的幫忙﹐
她在我進自己的房間前用生澀的中文和我說「謝謝」。
回到房間後﹐我將疲憊的眼睛浸泡在臉盆的冰水裡。Rianna的那一句「謝謝」
將我先前的恐懼、嫉妒和憤怒完全驅逐﹐但我的雙手依然顫抖著﹐像屠龍後
的聖喬治﹐那隻緊握寶劍、沾滿血跡的手因興奮而顫抖著。
AM 12：15分﹐Rianna差不多該出發了。我口中含著牙刷﹐走到窗邊想目送
她﹐沒想到這時傳來一陣敲門聲﹐門一打開是Rianna。
「Vicky, 我把我的鑰匙留在房間裡面。」她說。
我快速的攪動口裡的牙刷﹐讓溢出來的白色泡沫掩飾我明顯上揚的嘴角。
「那妳今晚可以跟我睡啊﹐明天一早再去拿備分鑰匙。」我邊刷牙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