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瑞早知上官鴻江與白純兒一同到城裡到處玩去了,本想這兩個孩子不到天黑是不
會回客棧的,沒想到一個時辰不到,便看到上官鴻江拉著白純兒氣喘吁吁地跑回客棧,
兩人神色慌張,彷彿被人追趕一般。丁瑞知道情況有異,便將兩個孩子接進房中。丁瑞
道:「怎麼啦,又惹了什麼麻煩了?」白純兒撫胸道:「好險、好險,差點就沒命了。
」上官鴻江笑道:「你又沒瞧見那個大鬍子老闆扔葡萄,你怎麼知道你差點就沒命了?
」白純兒道:「看到上官哥哥大喝一聲的神情就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想來定是十分
危急,不然上官哥哥也不會那樣。」上官鴻江道:「那時候可是連衡量情勢的時間也沒
有,想到什麼便做什麼了,現在想想還真是命懸一線。」丁瑞見兩個孩子唧唧呱呱說個
沒停,怎麼也聽不出個頭緒,便打斷兩個人的話頭道:「少主、白姑娘,你們先把事情
的經過說一遍,老泥鰍才好聽懂你們在說些什麼,要不然又是沒命又是扔葡萄的,這可
讓老泥鰍聽得一頭霧水了。」
上官鴻江便從到瓜果攤買哈密瓜說起,如何與肅武派的眾少年動手,如何與獨孤兄
妹結識,又如何與虯髯老闆起衝突。丁瑞聽完後道:「這個大鬍子老闆口氣可真不小呀
,那秦橫自稱第五代掌門弟子,這麼說來他的師父便是當今的肅武派掌門常坼。想當年
鳴沙派、肅武派及甘泉派合稱為隴右三大派,聲勢如日中天,後來鳴沙派內鬥式微,僅
餘下玉門關白氏一支;甘泉派掌門人清通子意外身亡,徒子徒孫星散各地,互不往來,
這名號也就不怎麼響亮了;只剩下這肅武派仍然興盛到今日,這常坼的武功不弱,也不
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不把他放在眼裡的人物哩!」丁瑞站起身來揣摩那虯髯老闆投擲葡
萄的手法,面有憂色地道:「會用這種手法投擲暗器的人物,也只有他了,這手法是他
的獨門功夫,除非他有授徒,否則不作第二人想。」上官鴻江道:「這人是什麼來頭?
」丁瑞道:「此人名叫元斌,江湖上人稱『鬼折箭』,取其『腕若鬼折,飛錐如箭』之
意,據說元斌並非練武出身,只是手腕特異,上下皆能折貼手臂,腕力又特強,自小射
石殺獸,練就一手奇異的投擲功夫,成年之後又得暗器高手傳授武功,這才逐漸在隴右
一帶嶄露頭角,武功雖然未達一流高手的境界,但就那手暗器功夫而言,可說是當世第
一。今天他拿葡萄打你們算是手下留情的了,真要有傷害你們的意思,也不必用什麼飛
錐,隨便拿幾顆小石子打過來,你們兩個小娃兒不知道要死上幾回哩!」上官鴻江和白
純兒互看一眼,吐吐舌頭,這才知道兩人自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回來。
丁瑞又道:「只是這元斌為人正直,在江湖上的名聲向來不差,怎會對你們兩個小
孩出手?他口中所說的肅武派與獨孤家的紛爭指的是什麼?他又為什麼要喬裝成瓜果攤
的老闆呢?真是想不透。」上官鴻江道:「不用再猜啦,明日我們到獨孤家去聊一聊,
自然能知道個七、八成。」丁瑞慌張道:「少主,不是老泥鰍膽小,這元斌警告你們不
要再涉入此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明日之約還是不去的好,算是老泥鰍求你啦。」上官
鴻江道:「那可不成,我已經與獨孤兄擊掌為誓,明日一早定要去他家拜訪,你難道要
看我的手臂斷掉三次,一輩子都醫不好嗎?況且那元斌也不知道會不會去為難獨孤一家
人,明日不去瞧一瞧,我也不放心上路。」丁瑞再三勸告,上官鴻江只是不聽,執意明
日離城後要先到獨孤家作客,丁瑞無奈,只能答應下來。
翌日清晨,天色尚未大明,便有人大聲擊打雲祥客棧的大門,丁瑞登時驚醒,只聽
有人悠悠說道:「不知瞿陽幫上官少幫主蒞臨肅州城,實是有失遠迎,肅武派秦某人特
來求見。」此人說話既不大聲,亦無吼叫,但人未進客棧大門,說話語音彷彿當面交談
一般清楚平緩。丁瑞心中一震:「這人可是內家高手,如此遠處傳聲,氣息聚而不散,
使我聽得清清楚楚,實非易與之輩。」丁瑞自忖並無這等功力,不敢隨意答話,只是趕
忙叫醒上官鴻江,準備出門迎敵。一出房門,正巧看到方濟世拉著半夢半醒的白純兒走
了過來,丁瑞連忙阻止方濟世道:「此事方兄不必出面,若我主僕兩人失陷於此,請方
兄直奔涪州總舵報信,以此為信物。」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手掌大小的石製半圓盤,想
來是瞿陽幫幫眾用來確認身分的信物。方濟世見丁瑞如此吩咐,知道對手武功高強,連
丁瑞都沒有把握能夠全身而退,卻道:「丁兄何必如此驚慌,眼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未必便輸了,又何必交代後事似的說這些,我和你同去,肅武派也未必都是些不通情理
的人。」丁瑞道:「能夠留一手後路總是好的,你還有小女娃要照顧,別來淌這淌渾水
。」方濟世心想也是,便默默收下那石製半圓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