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聲在地上呆坐了片刻,正當他準備起身,樹林間忽有一人走向此地,其腳步聲不疾不
徐,,也不刻意壓低聲響,直似是在林間散步一般,不像懷有敵意之人。
傅玉聲本想著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才把所有敵手擺平,《萬武歸藏》也終於是囊中之物,但
此時卻又有人前來礙事,他尋思,倘若來人又是個武林人士,那只能怪他不長眼,偏要在
此時經過這裡,休怪我劍下無情!
然而那人走出林間後,卻是個年邁的老翁,只見他身子略形佝僂,白髮稀疏,背後揹著竹
簍,內中放有若干花卉、草藥,似是溪谷中的採藥人,偶然經過此地罷了。
傅玉聲頓時鬆了口氣,當下不去理會,只是自顧自地閉目養神。
此時那老翁道:「唉唷,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多人死在這兒啊?」
傅玉聲心想,這老頭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多半不是江湖人士,我就編個理由將他打發走便
是,於是他隨口道:「剛剛兩夥武人在這兒廝殺,最終弄得兩敗俱傷,就成這樣了。俗話
說江湖事江湖了,旁人最好莫要插手其中。」這話亦有暗示老翁不可多管閒事之意。
那老翁並未答話,反而雙眼盯著莫離,又道:「那邊的小伙子跟女娃好像還有氣啊,正好
老朽懂些醫術,我來給他們瞧瞧吧。」隨後便朝他們走去。
眼見那老翁直直走向莫離,傅玉聲警戒心頓時大起,心想,這老頭一到這兒便要去看莫離
,這是為何?會不會他其實扮豬吃虎,實則也是為《萬武歸藏》而來的?
傅玉聲當下以劍作拐杖撐住身體,先那老翁一步走到莫離身旁,並道:「不必了,我調息
過後便帶他們兩人前去求醫。」
怎知那老翁卻執意要替兩人看診,仍是道:「欸,哪有什麼不必的?看病治傷自然是越快
越好,你就不必跟老朽客氣啦!」跟著便往莫離手上摸去。
傅玉聲見狀立即伸手擋在老翁面前,怎知老翁手腕一翻,輕輕鬆鬆便繞過傅玉聲,頃刻間
已一手拿住莫離的手腕,口中仍念念有詞,道:「唉唷,這傷的可不輕呀,肩傷、腹傷未
癒,胸口又添新傷,咱們可得趕緊動身才行啊!」
此時傅玉聲一招落空,內心一驚,這才知道老翁絕不簡單,當下趁他專心給莫離診脈,一
手已悄悄伸向劍柄,怎知那老翁彷彿背後長了眼睛似的,看也沒看便一掌打向傅玉聲握劍
之手,傅玉聲趕緊接招,舉掌一格,同時問道:「你是何人?」
那老翁卻呵呵笑道:「你劍法雖高,但狠戾殺伐之氣太重,動不動便要向人下殺手,這般
不留餘地,有失圓融,對你登峰造極之路實乃弊大於利,可惜呀可惜!」
老翁一邊說,手上動作卻絲毫不停,眨眼間又打出三招,眼見老翁擒拿手法犀利,全然不
像一名年逾古稀之人,傅玉聲凝神以對,兩雙手掌在半空中出招拆招,一時未分上下,然
而老翁越戰越勇,傅玉聲卻礙於腿傷,越打越覺得吃力,偏偏老翁掌法綿密,傅玉聲難有
空隙,遲遲摸不到自己的劍柄,竟一時沒能拔劍應敵。
兩人就這樣交手十餘招,傅玉聲腿上有傷而手上無劍,最終不敵老翁,雙手被縛,老翁伸
指再往他身上穴道一點,傅玉聲霎時力氣全失,癱倒在地。
傅玉聲眼見到手的寶典就要拱手讓人,心有不甘,忍不住譏道:「哼,你果然也是為了《
萬武歸藏》而來,既然身負這般武功,又何必扮作尋常的採藥老翁,如此裝模作樣?」
怎知那老翁卻道:「我如今確實只是個採藥老翁,這座溪谷本就是我時常流連採藥的場所
,何來裝模作樣一說?」他一邊說,一邊替莫離、榆琴檢查傷勢,動作熟練快速。
傅玉聲無可奈何,只得續道:「罷了!成王敗寇,傅玉聲今日棋差一著,《萬武歸藏》你
拿走便是。」
老翁又是呵呵一笑,說道:「《萬武歸藏》我確有耳聞,但別人當它是寶貝,於我卻是百
無一用,好稀罕嗎?這兩個小娃娃我帶走了,你就在這兒睡上一覺吧。」
只見老翁緩緩走了過來,傅玉聲雖想反抗,但苦於穴道被制,全身動彈不得,只能任人宰
割,老翁伸手便往他身上點去,傅玉聲雙眼一黑,就此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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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是哪裡?
莫離睜開雙眼,便發覺自己躺在床上,渾身發疼,肩上、小腹、胸口皆隱隱作痛,回過神
後他才漸漸想起,自己早前與榆琴一路躲避各路人馬的追擊,後來又在一處溪谷對上一名
劍法不下自己的白髮劍客,最終不敵受創,這才傷上加傷。
此時莫離環顧四周,只見自己身在一間小小的茅草屋,從屋內用品與擺設來看,主人多半
過著十分簡樸的生活,而屋外傳來孩童嘻笑打鬧之聲,看來是個遠離江湖喧囂的地方。
莫離確認榆琴不在此間後,急著想知道她人在何處,當下忍著傷痛,試著走下床鋪,怎知
他傷勢仍重,一時走路不穩,竟從床上跌了下來,此時屋外立即有人聞聲而來,那是一名
年邁的老翁。
「傷還沒好,何必急著下床呢?」
那老翁邊說邊將他扶回床上,但莫離心中焦急,仍是問道:「多謝老丈援手!在下的同伴
也在此處嗎?怎麼沒瞧見她?」
那老翁笑道:「小伙子一醒來不問傷勢,也不問自己身在何處,倒是先關心起女伴了,原
來還是個多情種子!」
莫離臉一紅,連忙答道:「老丈說笑了,她與我情深義重,生死相依,此刻我劫後餘生卻
見不著她,自然要擔心了。」
那老翁說道:「老朽是稱讚你,可不是在笑話你啊?放心吧,那位姑娘傷勢沒你重,不久
前已恢復神識,此刻已能下床,正在村內四處逛逛呢。」
聽到榆琴沒事,莫離終於放下心來,應道:「是,想必我們兩人都是老丈所救了,不知如
何恩人如何稱呼?此地又是何處?」
那老翁道:「這兒只是個再尋常不過荒山小村,我呢,你叫我『沈老』就行了,村裡的人
都這樣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