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開國還沒很久時,潘班參加某個聚會,
坐在某位已辭官歸鄉、頗有盛名的老前輩旁邊,一直用「○兄」來稱呼他,
老前輩不高興,但還是客氣地笑笑說「老夫今年都七十幾了,你這樣叫我?」
潘班已經有些酒意了,昂然說:
「○兄在前朝的經歷,只能跟前朝的人比、不能撥入本朝,
如果按本朝的經歷來算,小弟生於順治二年九月、○兄在順治元年五月歸順大清,
只差十幾個月而已,杜甫的詩裏有句說『與兄行年較一歲』,
《狂歌行,贈四兄》
所以自古以來年紀差這一點點的稱『兄』並沒問題,○兄怎麼責怪我呢?」
在座所有人聽到他竟然如此狂,都嚇到說不出話來,
有人就認為潘班太過狂了、說話直刺人,所以才會一生不得志;
但不能說他講得沒道理,我在編《四庫全書總目》時,
將明朝的練子寧、以及南京城金川門守衛龔詡等八個人排在解縉、胡廣等人前面,
並附上說明「經詳查,練子寧等八人都是建文帝的舊臣,他們有些任職比解縉等人晚,
但前者效忠並為先帝而死、後者投降新君,性質迥異、不能放一起,
因此特地分別排序,將同類的放在一起;
其中龔詡死於成化十七年,比解縉等人晚很多,
但故意排在他們之前,就是為了彰顯教化與是非:
按功過來評論,就算當到高官顯貴,排名仍比不上拿著兵器的老兵。」
死去的人很容易被眾人忘記,但史籍上的記載卻無法抹滅,
潘班所說的話確實有道理,怎能因帶有輕薄酸人之意而全予以否定呢?
(據說老前輩就是「水太冷」的錢謙益。)